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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怕的幽灵越来越靠近她。克丽珊娜被她从未曾经历过的一股恐惧包围了,这种恐惧她以前绝不会相信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当克丽珊娜瑟缩在这恐惧之前时,她有生以来第一次面对死亡-自己的死亡。这不是她以前一直盼望的飞往应许之地时那种被祝福的死亡。这是惨烈的痛苦和不停嚎叫著的黑暗,被迫要永远日日夜夜忌妒活物的诅咒。她试著呼唤他人的帮助,但是她发不出声音。反正也不会有任何人会来帮助她。酒醉的战士倒卧在自己的血泊中。她的医疗神技保住他一条命,但却必须睡上好几个小时才能恢复。坎德人不可能帮的上忙。没有任何人可以帮助她对抗这那黑影继续不断的往前走,越来越靠近。快跑!她的脑中不停的尖叫著。但是她的四肢都失去了移动的力量。她只能够勉强往后爬,似乎她的身体靠著自己的意志在移动,完全不受她的控制。她甚至连要把视线转移开来都做不到。橘色闪烁的光芒,紧紧的攫住她的视线。他举起手,一只幽灵爪。她可以看穿这只手;事实上,她甚至可以看穿他整个人,直接看到背后的阴影。银色的月亮高挂在天空,但是漆黑的索兰尼亚护甲所反射的却不是天上的光。这个邪恶的灵魂似乎靠著腐败的能量散发出自己的光芒来。他的手越举越高,克丽珊娜明白,当他的手举到和她的心脏一样高时,她就会死去。透过因害怕而僵硬的嘴唇,克丽珊娜喊出了一个名字,“帕拉丁,”她祈祷著。恐惧依旧没有离开,她依旧无法将视线扯离这双橘红的火眼。但是她的手还是慢慢的移到脖子上。她一把抓住脖子上的护身符,把它扯了下来。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缓缓的流失,意识慢慢的模糊;克丽山娜举起手。白金的护身符捕捉了索林那瑞的光芒,散发出蓝白色的眩光。那邪恶的灵体说了-“灭!”克丽珊娜感觉到自己慢慢的往下落。她的身体撞击到地面,但是又穿透过去。不停的往下掉往下掉闭上眼睛睡著做梦她出现在一个全由橡树所构成的树林里。死白的手紧握著她的双脚,渴望鲜血的大口对她嘶吼著。黑暗彷佛永无止尽,树木嘲笑她,摇动的枝枒发出毫不留情的笑声。“克丽珊娜,”一个轻柔的声音说。这会是什么?会是什么东西从橡树的阴影中呼唤她?她可以看见这个身影站在空旷的地方,披著白袍。“克丽珊娜!”那声音又出现了。“雷斯林!”她感动的啜泣。克丽珊娜踉跄的逃开橡树林,步履不稳的躲过那些可怖的骷髅爪,最后终于感受到他支持的臂膀。她甚至还可以感觉到纤细手指的热度。“不要害怕,神眷之女,”那声音温柔的说。克丽珊娜在他的臂膀中颤抖著,安心的闭上双眼。“你已经通过了考验。你安全的通过了这个树林。没什么好帕的,你有我给你的护身记号。”“是的,”克丽珊娜喃喃的说,手抚弄著他亲吻过的前额。接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经历过的景象,而且自己竟然在对方面前失态,于是立刻把法师的手推开了。她往后退了几步,冷冷的看著他。“你为什么要用这么可怕的东西来把自己团团围住?”她质疑道。“你为什么会需要这些这些守卫呢?”她的声音中带著些许无法控制的颤抖。雷斯林轻松的看著她,金色的双眼在法杖的光芒下隐隐生光。“你又是用什么方法来保护自己?”他问。“假如我踏上你们的圣地,我将会受到多少的折磨?”克丽珊娜本来准备毫不留情的反击,但是话到口边又吞了回去。的确,像神庙这种奉献给帕拉丁的圣地,如果有任何敬拜黑暗之后的使徒踏上这些土地,他们就会知道触怒帕拉丁的下场。克丽珊娜看见雷斯林微微一笑,嘴唇稍稍的抽动。她感觉到自己的脸开始变烫。他怎么胆敢这样对待她?从来没有人胆敢这样的嘲弄她!从来没有任何人让她陷入这样进退两难的处境中!自从那天傍晚,她在阿斯特纽斯的家中和雷斯林会面以来,她就再也没有办法将他的影像赶出脑海。她开始期待今天拜访这座塔的行程,却又忍不住靶到害怕。她把和雷斯林之间所有的对话都告诉了伊力斯坦-除了,除了他赐给她的“护身记号”之外。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办法告诉伊力斯坦雷斯林碰过她,甚至亲-不,还是不要让他知道比较好。伊力斯坦已经够低潮了。他认识雷斯林,他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了-法师就是当初将他从帕克。塔卡斯,猛敏那的监狱中救出来的英雄之一。伊力斯坦从来不喜欢,更别说信任雷斯林了-不过,本来也就没有任何人信任他。听说法师换上黑袍时,伊力斯坦并不感到惊讶。克丽珊娜转述帕拉丁的警告时,他也不惊讶。他惊讶的是克丽珊娜竟然要和雷斯林会面。他惊讶-而且更提高警觉-的是克丽珊娜竟然被邀请前往大法师之塔拜访雷斯林。这座塔现在可以说是全克莱恩上邪恶的中心。伊力斯坦其实不愿意让克丽珊娜前去,但是诸神的教诲训诫他要尊重别人的自由。他告诉了克丽珊娜他的想法,后者尊敬的聆听。但是她依然被一种自己无法明白的力量吸引-虽然她告诉伊力斯坦这是为了“拯救世界”。“这世界运转的好好的,”伊力斯坦神情凝重的回答。但是,克丽珊娜并没有听进去。“进来吧,”雷斯林说。“小酌几杯会让你忘却这可怕的经历。”他专注的打量著她。“你很勇敢,神眷之女,”她从他的话中听不出任何嘲弄的意味。“很少人能够逃过这恐怖的树林。”接著他转过身,克丽珊娜感到十分庆幸。她感觉自己因为他的称赞而双颊泛红。“靠近我,”他走在前面,边回头说,黑色的袍子发出轻柔的摩擦声。“待在我法杖的光芒之下。”克丽珊娜照著指示做了,同时注意到自己的白袍在法杖之光下彷佛冰冷的银月一样,正好和雷斯林黑色天鹅绒袍子底下所隐藏的温热成对比。他带领著她穿过了可怖的大门。她好奇的看这两扇门,脑海中浮现了邪恶法师将自己穿刺在门上,并且用最后一口气诅咒这座塔的恐怖故事。她可以感觉到身边有某种东西在移动。不只一次的,她回头一望,感觉到冰冷的手放上她的脖子。不只一次的,她从眼角看见了什么东西,当她转过身要看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见。呛鼻的浓雾从地面升起,雾中混杂著腐败的味道,让她感觉到一阵寒意。她开始不由自主的发抖,就在此时,当她回头一看,一双漂浮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她急忙跑向前,抓住雷斯林的手臂。他好奇的打量著她,脸上微微带著的笑意让她的脸又红了起来。“没有害怕的必要,”他说,“我是这里的主人。我不会让你受到任何的伤害。”“我-我不是害怕,”虽然她知道雷斯林能够感觉自己在发抖,但她还是不愿意承认,“我不过是没踏稳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请恕我大意,神眷之女,”雷斯林说;克丽珊娜不确定他现在的话声中有没有讽刺的意味。他停下脚步。“让您自己在这块不熟悉的地方摸索真是失礼,我应该要帮您忙才对。您现在觉得好走一些了吗?”“不烦您操心,已经好多了,”在那奇异双眼的注视下,她羞红了脸。他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了笑。她低下头,不敢面对他,两人就这样继续的走著。在两人抵达塔的大门之前,双方都没有开口。那扇不起眼的木门上刻著一些奇异的符号。雷斯林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任何克丽珊娜能察觉的动作,但是-两人一靠近-门就慢慢的打开了。光线从里面流泻而出,克丽珊娜感觉这股光带来了暖意,紧张的情绪开始放松,一开始的片刻,她并没有看见光芒中有一个隐约的身影。当她看见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警觉的往后退。雷斯林用瘦长、炽热的手指碰碰她的手。“那不过是我的徒弟,神眷之女,”他说。“达拉马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至少现在还是。”克丽珊娜不了解他最后一句话的用意;因为她根本没有用心听,所以根本没发觉他声音中隐藏著的嘲弄。竟然有活人住在这里的事实让她太过惊讶。我怎么这么笨,她埋怨自己。我把这个人当成什么样的怪兽?他只是个*人*,不过如此而已。他是人类,有血有肉的人类。这想法让她放松下来。她对著那学徒优雅的伸出手,就像接受新进神职人员的致意一样。“这是我的徒弟,达拉马,”雷斯林指著对方。“这位是克丽珊娜小姐,帕拉丁的神眷之女。”“克丽珊娜小姐,”学徒语气沈重的说,同时微微鞠躬,将她的手凑到唇边。接著他抬起头,原先遮住他面孔的兜帽落了下来。“精灵!”克丽珊娜吃了一惊。她忘记收回自己的手,依然放在精灵的手中。“但是,这不可能,”她困惑的说。“精灵不可能服侍邪-”“神眷之女,我是黯精灵,”学徒说,她注意到了对方语调中带著一丝伤感的意味。“至少,我的同胞是这样叫我的。”克丽珊娜尴尬的喃喃道。“我很抱歉。我不是故意-”她结巴的说不出话,一时之间感到手足无措。她几乎可以听见雷斯林暗地嘲笑的声音。她又再一次的在他面前惊慌失措。她生气的把手抽离学徒冰冷的手,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放开了雷斯林。“达拉马,神眷之女刚才完成一段非常疲累的旅程,”雷斯林说。“请带她到我的研究室,倒杯酒给她润润喉。请您原谅,克丽珊娜小姐”-法师点头示意-“我必须先去处理一些事情。达拉马,这位小姐有任何的需要,都马上照办。”“当然,*夏拉非*,”达拉马尊敬的回答。雷斯林离开之后,克丽珊娜没有说什么,压力消失之后,一阵倦意随即涌上。这一定和与死敌搏斗的战士获胜之后所感觉到的疲惫一样。她静静的随著学徒走上一连串的楼梯,悄悄的观察著。雷斯林的研究室和她想像中的完全不同。我*期待*什么?她自问。当然不是这间静谧,放满各种书籍的小房间。家具精巧而且舒适,壁炉中燃著温暖的火焰;这正是刚离开修肯树林的人最需要的东西。达拉马倒给她的酒也非常的香醇。当她啜饮著美酒时,暖意似乎慢慢的渗进她的身体中。达拉马搬来了一张小巧,雕工精致的桌子,放到她的右手边。桌上摆著的是一盆新鲜水果和冒著热气的香软面包。“这是什么水果?”克丽珊娜拿起一粒水果,好奇的打量著。“我以前从来没看过这种水果。”“当然没有,神眷之女,”达拉马微笑的回答。她注意到,这年轻学徒的笑意和师父不同,它们会反射在双眼之中。“这是*夏拉非*从米萨斯岛上运来的。”“米萨斯?”克丽珊娜惊讶的说。“但是这几乎在世界的另一边了!牛头人居住在那边。它们不会让陌生人进入的!是谁拿来的?”她脑海中突然浮现了牛头人运送这美味水果的样子,只好匆忙的把水果放回盆子里。“尝尝看,克丽珊娜小姐,”达拉马声音中不带任何的情绪,“你会发现它其实很可口的。*夏拉非*的健钡状况非常微妙,他能入口的食物并不多。他平常只吃只这种水果、面包和水。”克丽珊娜的疑惧开始消退。“好的,”她喃喃道,双眼不由自主的看向大门。“他非常虚弱,对吧。而且又咳的那么厉害”她的声音中充满了同情。“咳嗽?喔,是的,”达拉马很快的回答,“他的咳嗽。”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如果克丽珊娜觉得这不寻常,她也很快就忘记了。学徒站了片刻,等著招呼她任何的需求。克丽珊娜没有开口,于是他鞠躬道。“小姐,如果您没有什么要吩咐的。请容我退下。我自己也有一些研究要做。”“当然,我在这边很好,不需要您费心,”克丽珊娜突然回过神,“他是你的老师罗?”她下意识的问道。现在换她专注的看著达拉马了。“他是个好老师吗?你从他那边有学到什么吗?”“他是我辈中最有天赋,也最有成就的人,克丽珊娜小姐,”达拉马低声说。“他不但聪明、自制、技巧又非常的纯熟。从以前到现在只有一个人可以和他媲美-伟大的费斯坦但提勒斯。而且,我的*夏拉非*还更年轻,只有二十八岁。如果他活下去,他甚至可能-”“如果他活下去?”克丽珊娜覆诵道,随即又对自己声音中流露出来的关切感到厌恶。关切是很正常的,她安慰自己,毕竟他也是神的子民。所有的生命都是可贵的。“这门学问充满著危险,小姐,”达拉马说。“现在,请容许我告退”“当然,”克丽珊娜喃喃道。达拉马再次行礼,悄悄退出房间,关上了大门。克丽珊娜玩著手上的杯子,看著火炉中的火焰,陷入长考中。她没有听见门打开的声音-如果门有打开的话。她感觉到手指轻触自己的头发。她打了个寒颤,扫视四周,却发现雷斯林就坐在她背后书桌旁的高背椅上。“您有什么需要吗?您还满意吗?”“是-是的,”克丽珊娜结巴的回答,飞快的把酒杯放下,以免让他看见自己的手在发抖。“一切都很好。事实上,真的很舒适。你的学徒-达拉马?他蛮有魅力的。”“可不是吗,”雷斯林说。他将双手的指尖轻触,微微的靠在桌上。“你的手真是漂亮,”克丽珊娜下意识的说。“看起来多么的纤细而优雅,”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失态,羞红著脸,结巴的说,“但-但是我-我想这是您的学问所必需的-”“是的,”雷斯林笑了,克丽珊娜觉得这次真的看到了发自内心的快乐。他对著火光举起手。“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可以用这双手来娱乐别人,或是让我的哥哥吃惊;即使在那个时候,这双手就已经学会了不少技巧。”雷斯林从袍子的密袋里拿出了一枚金币,将它放在指节上,毫不费力的让金币在手上舞动著。它在他的的手上消失又出现,时而跃上天空,又从另外一只手出现。克丽珊娜惊讶的欣赏著。雷斯林瞥了她一眼,她发现那笑容被伤痛所取代了。“是的,”他说,“这是我唯一的技巧,这是我唯一的天赋。这让其他的小很高兴,也是唯一让他们不揍我的方法。”“揍你?”克丽珊娜迟疑的问,他话中的痛苦让她感同身受。他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愣愣的看著手上的金币。然后,他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想像你的童年,”他喃喃的说。“你来自一个富裕的家庭,他们是这么告诉我的。你一定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只要你想要的,就会送到你手上。你被人溺爱、崇拜、照顾。”克丽珊娜没有回答,她突然觉得有一股猛烈的罪恶感袭来。“而我的童年和你多么不同啊。”那痛苦的笑容再度出现了。“我的绰号叫做狡诈鬼。我又病又虚弱。而且又太聪明了。他们都是白疑!他们的理想小的可怜-就像我哥哥一样,脑中想的只有怎么吃饱!而我的姊姊又只知道用剑去达成她的目标。没错,我是很虚弱。没错,他们保护著我。但是,有一天,我发誓有一天我会不需要他们的保护!我将会靠著自己,靠著我的天赋-*魔法力*-而功成名就!”他的双拳紧握,脸色苍白。他突然开始咳嗽,那让人为之颤抖的咳嗽声,让他的身躯也跟著抽搐。从口袋掏出手绢,他擦去嘴角流出的血。“这就是我为了魔法所付出的代价,”等到他可以开口时,他说。“他们粉碎了我的身体,给我这双被诅咒的眼睛,让我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有死亡和衰老。但,这是值得的,非常值得的!这换回来的是我终身所追求的-力量!我不需要他们了,我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了。”“但这是邪恶的力量!”克丽珊娜关心的靠向雷斯林,说出肺腑之言。“是吗?”雷斯林突然说。他的声音轻细。“野心邪恶吗?寻找力量,寻找可以控制其他人的力量邪恶吗?如果这些行为都算是邪恶,那么,克丽珊娜小姐,恐怕您必须脱下白袍,换上黑袍才对。”“你怎么这么大胆?”克丽珊娜震惊的说。“我才不-”“啊,但是你的确是,”雷斯林耸耸肩。“如果你没有对等的野心,你是不可能这么努力在教会里工作的。”现在换他靠向前了。“你是不是常常会自问-我的存在应该有更*伟大*的目标?*我的*命运将会和其他人不同!*我*可不甘就坐在这里,等著时间慢慢的流逝。我想要控制、操纵、改变这个世界!”克丽珊娜被雷斯林的目光紧紧攫住,无法开口,无法移动。他怎么会知道?她害怕的自问。难道他能够看穿我的心事吗?“这样邪恶吗,克丽珊娜小姐?”雷斯林轻柔的追问,不肯轻易放弃。克丽珊娜慢慢地摇摇头。她慢慢的举起手摸著热烫的额头。不对,这不是邪恶。这不像他描述的那样。但是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她太迷惑了。她脑海中只有一个重复出现的念头:我和他!我们多么相像!他沈默片刻,等著她回答。她得要说些什么东西。她急忙啜饮一口酒,让她有时间重新整理杂乱的思绪。“也许我有这些欲望,”她试著找出适当的字眼,“但,即使是这样,我的野心也不是为了自己。我用我的技能和知识来帮助他人。我协助教会-”“教会!”雷斯林发出不屑的声音。克丽珊娜的困惑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冷冷的怒火。“没错,”她回答,再度感觉到自己受到虔诚信仰的保护。“是善良的力量,帕拉丁的神力将邪恶驱逐。我寻求的是那个力量。是驱逐-”“驱逐邪恶的力量?”雷斯林反问。克丽珊娜眨眨眼,她的思绪让她失言了。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当然,就是-”“但是邪恶和苦难依然留存在这个世界上,”雷斯林继续道。“就是因为像你这种人!”克丽珊娜激动的说。“啊,你错了,神眷之女,”雷斯林说。“这跟我的所作所为一点关系都没有。你看-”他一只手示意牧师靠近,另一只手则伸进袍子的密袋中。克丽珊娜突然警觉到这有些可疑,并没有靠近,只是小心的看著他拿出来的物体。那是个小圆水晶,看起来就像小子玩的弹珠一样。雷斯林把它放上一个银制的架子上,但是这颗透明水晶比精致的架子小了很多,似乎搭配不起来。接著,克丽珊娜大吃一惊,那颗弹珠开始变大了!者是她自己在变小?她不能够确定。但是水晶珠现在刚好可以放在银制的架子上。“看看里面,”雷斯林柔声说。“不要,”克丽珊娜往后退,害怕的看著圆球。“这是什么?”“龙珠,”雷斯林毫不退让的看著她。“这是克莱恩上仅存的一颗龙珠。它服从我的命令。我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克丽珊娜小姐,往里面看-除非你害怕真相。”“我怎么知道它让我看的是真相?”克丽珊娜反问,声音中带著明显的颤抖。“我怎么知道它不会照著你的意思欺骗我?”“如果你知道龙珠是多久以前的产物,”雷斯林回答,“你就会知道它是由三种袍色的巫师,白袍、黑袍和红袍巫师所打造的。这不是邪恶的工具,也不是善良的工具。它们既是万有,也是全无。你戴著帕拉丁的护身符”-话声中又开始带著嘲讽的意味-“你的信仰也很虔诚。难道我能让你看见你不想看的东西吗?”“我会看见什么?”克丽珊娜低语道,好奇心和一种奇妙的感觉吸引她靠近。“是你眼睛看见,但是脑子拒绝相信的事实。”雷斯林将他纤细的手指放在龙珠上,念诵著命令的咒语。克丽珊娜迟疑的靠近龙珠。一开始她只看见龙珠内部有一团不停旋转的绿色,其他什么都没有。然后她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龙珠里面有双手!有双慢慢伸出来的手“不要害怕,”雷斯林喃喃道。“这双手是来找我的。”的确,当他说话的时候,克丽珊娜注意到龙珠里的那双手伸出来,握住雷斯林的手。随后影像就消失了。狂野、扰动的色彩突然开始在龙珠里面转动著,让克丽珊娜感到一阵晕眩,接著它们就消失了。她最后看见“帕兰萨斯,”她惊讶的说。她可以看见整座城市浮在晨雾之中,像是一颗明珠一般。接著整座城开始向她靠近,让她有种往下掉落的感觉。她飞快的进入新城、飞跃城墙、到达了旧城。帕兰萨斯的神庙出现在她眼前,美丽、祥和的圣地沈睡在晨光的照抚下。然后她飞过了神庙,俯视一座高墙。她屏住吸。“这是什么?”她问。“你从来没有看过吗?”雷斯林回答。“你没注意过这些靠近圣地的小巷子吗?”克丽珊娜摇摇头,“没-没有,”她断断续续的回答。“但,我一定有看过。我一辈子都住在帕兰萨斯。我知道所有的-”“不对,小姐,”雷斯林说,他的手指轻抚著龙珠光滑的表面。“不对,你几乎一无所知。”克丽珊娜无法回答。很明显的,他说的是事实,因为她的确没看过城市的这个部份。这里的巷道中都是垃圾,发出一股让人掩鼻的气味。早晨的阳光也无力穿透这些看来病奄奄,随时要倒下的建筑物。克丽珊娜现在认出了这些建筑,她以前看过这些建筑物的前面。这些建筑物用来储藏各种各样从面粉到葡萄酒的杂货。但是它们从前面看起来有多么的不同啊!这些人是谁?这些可怜的家伙是谁?“他们住在这里,”雷斯林回答了她脑中的疑问。“在哪里?”克丽珊娜恐惧的说。“住在那里?为什么?”“他们住在任何可以找到的地方。他们像是这座城市的蛆虫一样,靠著废物过活。你要问为什么?”雷斯林耸耸肩。“他们没有别的地方可以去。”“但是这好可怕的!我要告诉伊力斯坦。我们会帮助他们的,给他们钱-”“伊力斯坦早就知道,”雷斯林柔声说。“不,他不会的!这可能!”“你也知道。即使跟这个没有关系,你也知道这座城市中别的地方也有同样的不公。”“我不知道-”克丽珊娜生气的回答,接著又突然住壁。记忆一波波的像潮水一般的涌来-她的母亲坐马车经过这些地方的时候要她转过去,她的父亲会很快的拉上窗廉,或是要马车夫改走别的道路。这些景象开始变动,五彩的颜色开始旋转,各种各样的颜色彼此替换著。克丽珊娜痛苦的看著法师将白色的晨雾掀开,让她一窥金碧辉煌底下的腐败和黑暗。酒吧、妓院、赌场、码头全部都将它们所包容的痛苦和悲剧血淋淋的呈现在克丽珊娜眼前。她无法再转过头去,也没有可以拉上的窗廉。雷斯林将她拉进去,让她仔细的看著那些无助、饥饿、悲惨、被遗忘的人们。“不要,”她拼命摇著头恳求,试图远离那张桌子。“不要再让我看了。”但是雷斯林并不同情她。五彩的颜色又再一次的转动,他们离开了帕兰萨斯。龙珠带著他们环绕这个世界,克丽珊娜每到一个地方,都看到更多的苦难。溪谷矮人,被自己的同胞所驱赶,只能够居住在克莱恩上最肮脏,最破烂的地方。人类在一个乾枯,不再下雨的大地上挣扎著求生。野精灵们被自己的同胞所奴役。牧师利用他们的力量来诈骗无辜的人民,以便获得大量的财富。这太过分了。克丽珊娜尖叫著用双手掩住脸。房间开始摇起来,她踉跄的走著,几乎摔倒在地上。雷斯林的手抱住她,她可以感觉到轻柔的天鹅绒和他体内的高热。她可以闻到香料、玫瑰花瓣以及其他药材的味道。她也可以听见他虚弱的呼吸声。雷斯林温柔的将克丽珊娜领回她的位子上。她坐下来,很快的脱离他的双手。他的靠近让她同时感觉到厌恶和欢喜,脑中被这两种冲突的情感弄的昏昏沈沈的。她非常希望伊力斯坦在这里帮助她。他会知道,只有他会明白。因为这些事情一定有个解释!这些悲剧、这些苦难,这些邪恶都不应该发生。她感觉到内心无比的空虚,愣愣的看著炉火。“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差别。”雷斯林的声音似乎是从火焰中出来的。“我住在我的塔中,专心的研究学问。你住在你的塔中,专心的敬拜你的神明。这个世界则不受影响的在我们四周运转。”“这才是真正的邪恶,”克丽珊娜对著火焰说。“坐在象牙塔中袖手旁观。”“现在你才明白,”雷斯林说。“我早就不满足于袖手旁观了。我研究这么多年,只为了一个理由,只有一个目标。现在它就快要落入我的手中。*我*将会改变一切,克丽珊娜。*我*将会改变世界。*这*就是我的计画。”克丽珊娜飞快的抬起头。她的信仰已经开始动摇,但是信仰的核心仍然很坚定。“你的计画!帕拉丁在我的梦中警告的就是你的计画。这个改变世界的计画将会带来毁灭!”她的手抓紧膝盖。“你绝对不能执行这个计画!帕拉丁-”雷斯林不耐烦的比了个手势,金色的双眼一瞬间暴射异光。克丽珊娜退了几步,清楚的看到这人内心的火焰。“帕拉丁不会阻止我,”雷斯林说,“因为我准备要除掉他的宿敌。”克丽珊娜瞪著法师,不明白他的意思。那会是什么敌人?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力量可以和帕拉丁惫衡?突然间,她明白了雷斯林的用意。克丽珊娜觉得血液倒流,全身害怕的不由自主的抽搐。她无法言语的摇摇头。他的野心实在太庞大,光是想像都会让她感到恐惧。“听著,”他轻声说。“我会说清楚”然后雷斯林告诉她所有的计画。她彷佛在火焰前坐了几个小时,在那金色的双眼瞪视下,在他轻柔的耳语声下无法动弹。克丽珊娜动也不动的听著他述说自己拥有伟大的魔力,和费斯坦但提勒斯曾经发现,却又失落的秘密。雷斯林的声音消失了。克丽珊娜呆坐了很长的一段时间,迷失在她从未接触过的幻境中。黎明的时候,火焰开始慢慢的熄灭。房间因为晨光而慢慢的变亮。克丽珊娜变冷的房间中颤抖著。雷斯林咳嗽著,克丽珊娜惊讶的看著他。他的脸色因为疲倦而苍白,眼中带著狂野的光芒,双手不断的抖动。克丽珊娜站了起来。“很抱歉,”她低声说,“我让你整夜不眠,你看起来很虚弱。我该走了。”雷斯林和她一起站起来。“不要担心我的健钡,神眷之女,”他露出一个扭曲的微笑。“在我体内燃烧著的烈火足以温暖我残破的躯体。如果您需要的话,达拉马将会护送您离开修肯树林。”“好的,谢谢你,”克丽珊娜喃喃的说。她几乎忘记自己还必须要通过那个恐怖的地方。她深吸一口气,对著雷斯林伸出手。“多谢您抽空和我见面,”她礼貌性的说。“我希望-”雷斯林握住她的小手,一股暖意传来。克丽珊娜看著他的双眼,发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苍白的女人穿著白袍,一头及肩的黑发。“你不能够这样,”克丽珊娜低语道。“这是不对的,必须要有人阻止你。”她紧紧的握住他的手。“证明这是邪恶的,”雷斯林将她拉近,“说服我这是邪恶的。说服我只有善良一方的作法才能拯救世界。”“你会听吗?”克丽珊娜若有所思的问。“你被深沈的黑暗所包围,我要怎么样接触你?”“黑暗消退了,不是吗?”雷斯林说,“黑暗消退了,你进来了。”“是的”克丽珊娜突然意识到他温热的双手紧紧握住了她。她涨红著脸后退一步。她下意识的揉著自己的手,彷佛被烫伤了一般。“再会,雷斯林。马哲理,”她躲开他的目光。“再会,帕拉丁的神眷之女,”他说。门打开了,达拉马站在门边,但克丽珊娜并没有听见雷斯林召唤他的学徒。克丽珊娜拉起白色的兜帽盖住发,转身离开雷斯林,踏出那扇门。当她在灰暗的走廊上行走时,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金色双眼的目光穿透了袍子。当她来到往下的漫长楼梯之前时,他的声音传过来。“也许帕拉丁不是派你来阻止我,克丽珊娜小姐。也许他派你来帮助我。”克丽珊娜停下脚步回头看。雷斯林已经走了,黑暗的走廊空荡荡的。达拉马静静的站在她身边等带著。克丽珊娜慢慢的握住袍子,避免自己不小心踏到,缓缓的走下楼梯。她继续的往下降往下降降入沈静的睡眠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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