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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一声巨响,昆仑山像是发抖一般,山腹的红光陡然变为炽亮,像是饱含了许多能量一般,从山腹间发出如巨雷、如金铁钟鼓交鸣的巨响。 然后,整个地面像是发颤的肉冻表面一般,明明是坚硬如铁的实地,却宛若水面一样地“盪漾”了起来。 巨震! 一场前所未有的可怕巨震! 只见那巨大无比的高山抖动得更加厉害,像是要倒下一般的猛烈摇摆,大片大片的山林树木此起彼落地抖落,露出光秃秃的山脊。 站在对崖的秦孝公等人脚下一阵酸软,在那摇摆如波浪的巨震之中,许多人纷纷站立不住,砰砰磅磅地摔倒在地。 秦孝公拉著子恪的手臂,仿佛是在汹涌的波涛中想要找到一个依靠,只无奈这依靠却只像是一根稻草一般,因为子恪在巨震的摇摆之下,此刻也已经站立不住,双腿一软,便跌坐在秦孝公的身上。 兄弟两人,便仿佛是两个喝得烂醉如泥的酒鬼一般,跌倒在地,久久爬不起身来。 便在这样的惊惶巨变之中,秦孝公不晓得为什么却模模糊糊想起,方才那卫鞅的提议真是如同小儿一般的不自量力。 眼见这场巨变的声势威力,便是有著千军万马,通天彻地之能也未必能躲得过去,更何况是在它发生前将它阻止? 正当他的心中乱七八糟地闪过这些念头的时候,一旁的卫队兵士们却有许多人开始哀嚎起来。 在隆隆的地面巨震响声之中,夹杂著老人嬴生凄厉的大叫声,而眼前那泛著红光的昆仑山脉,红色火焰也似的光芒越来越炽,紧接著,整座山仿佛像是要裂开一般,发出更骇人、更可怕的雷震巨响。 然后,在那巨响之后,整座昆仑山像是吐尽精华一般,从山腹的许多个角落开始缓缓漾出淡蓝色的光球。 看见这样的光球,嬴生的声音更加凄厉了,在地震的响声之中,他的声音却没有被淹没,仍然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出来了!出来了!那是‘碧寒’,那是‘椒图’……啊呀!那便是贪吃的‘饕餮’,还有‘兽吻’,兽吻也出来了……” 只见那一团团淡蓝光球像是产卵一般,此起彼落地从山上一个个出来,在轰隆巨响中绕著昆仑山脉不住盘桓,仿佛有著依依不舍之情。 但是,等到九个光团全数出现后,它们更是迅急地在山腹上、山顶间不住地绕动盘桓。这时候,昆仑也开始愤怒起来,山上有许多处开始炸起了闪亮的火光,那火光显是力量极大,将山上的石头不住向四面八方喷溅而出。 那些飞石的势道极强,有些还喷到了崖上,几名逃避不及的士兵被飞右击中,有的哼也不哼一声便死了,有的则是受了重伤,倒在地上大声哭号。 龙之九子的光团全数出现之后,像是疯狂似地在山上四处绕行飞翔,最后,才像是放弃了似地,“噗”的一声,重重互相交会而过,然后四下散入天际,不见踪影,照著秦国先祖预测的一般,显是逃往各封国去了。 而失去了“龙之九子元婴之精”的昆仑,像是泄了劲一般,可怕的地震声音缓缓止息,最后,才平定了下来。 这一场巨震历时不过片刻,但是却已经在天地间造成了最严重的灾害。 平台之上,这时秦国的军队东倒西歪,没有几个人是站直了身子的,有的士兵被土石压死压伤,有的人则在巨震之中,被震落山谷,落了个尸骨无存。 而昆仑山在泄完了九个“龙子元婴”之后,嗡嗡之声逐渐止息,最后终于又恢复了平静。只是,那青翠的山峦却像是剃得精光的头一般,宛若史前巨灾地露出光裸的表面。在昆仑山的山后,这时却是五彩精光大盛,看看远方的大地,却已经变了一番颜色。 而那九个缤纷灿烂,划入天际的“龙之九子元婴之精”此时却早已失去了踪影,也许此刻已经到达了它们归属的国家。 这一场灾变,终究还是没能避免,一场天翻地覆的灾难,终究还是免不了出现人间的宿命。 子恪和秦孝公在巨震中双双站不住脚,狼狈地倒在一地,久久爬不起身来。后来昆仑山上开始迸发飞沙走石之际,两人又怕被那呼啸四散的土石打中,只能披头散发地抱在一起,等到巨震声响止歇下来,这才一脸尘土地抬头四望。 在他们的不远之处,老人嬴生却已经倒地,下半身被一块巨石压住,七窍流血,只剩下了一丝气息。 子恪一声惨呼,连忙过去想要推开那巨石,但是巨石实在太过沉重,以一己之力要将它撼动,便像是蜻蜓撼树一般,毫无著手之处。 秦孝公站在一旁,脸上露出不忍的神情,子恪更是放声大哭。 哭声中,老人嬴生缓缓张开眼睛,居然还露出了虚弱的微笑。 “你不是说这里是秦国的福地,大家可以常保安全无虑吗?”秦孝公皱眉道:“难道你是欺骗于我?” 嬴生静静地喘了几口气,低声说道: “老朽只说国君和子恪可以常保安全无虑,可没有说老朽自己会没有事啊……”他的声音越来越低:“这是我的运数,本该命尽于此地。但是天下的气运却悬于主公和子恪之手,只盼你们能找出那三名神人,找回‘龙子元婴’,再保天地千年的平安,如此,老朽便可以死而无憾了……” 说著说著,他“咯”的一声呕了口血,眼神已经开始涣散。 “只盼……只盼主公能答允,让子恪带著秦国三宝前往寻找三神人,如此,天下苍生的命运,或许有一丝希望……” 说到此处,他的语声越来越低,口中吐出鲜血,便就此断了气息。 子恪看见老人嬴生断了气息,忍不住哭得更是伤心,他和嬴生长年相处,虽然他贵为王弟,与嬴生却情同师生父子,此刻看见这个睿智老人在眼前死去,自然是悲痛不已。 秦孝公昂然地站在夜色之中,远望著天际隐隐变色的江山,一阵山上的朔风吹来,仿佛已经可以听得见大地之上,子民们悲惨的哀嚎。 子恪抱著嬴生的尸身,哭了一会,便跪地对他拜了三拜,以弟子之礼祭拜于他。 子恪的身子仍然伏在地上,却冷不防身后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 “如此一来,如果想要救得江山,我便得将镇国之三宝转送于你?”秦孝公森然地说道:“没有别的选择?” 子恪一怔,连忙转过身来,也向秦孝公拜倒。 “弟弟绝无此意,只是……只是……”他一时语塞,心中知道这三宝关系重大,几乎代表的便是秦国国君宝座,虽然老人临终前已经言明三宝是要用来寻找“龙子元婴”,但是此事关系著一国之君的王位,而且听口气,秦孝公似乎已经有所疑惧,这时候应答如有不慎,即使两人亲如兄弟,却也可能登时便要大祸临头。“只是,那天下苍生……” 秦孝公脸色阴晴不定地看著这个年轻的弟弟,过了良久,脸上闪过一阵青气,这才有些僵硬地笑了,伸手便将子恪扶起。 “王弟为什么说这样的话呢?你我本是亲兄弟,我不信你,又能信什么人呢?更何况,如果你取了三宝找回‘龙之九子元婴之精’,那便是我秦国的大功臣,王兄我又何乐而不为呢?来来来,”他堆著满脸的笑,便从身上解下几样物事。“我便将这三宝交付于你,命你前往列国,将‘龙子元婴’全数找回!” 那秦国三宝虽然贵重神秘,体积却都极小,是历代国君片刻不离身的宝器。 此番秦孝公将三宝解下交给了子恪,那便是秦国有史以来从未发生过的事,虽然此刻是非常时期,取得三宝是情非得已,但是子恪从秦孝公手中接过三宝的时候,仍然有些发抖,也像是接过了千斤万担般的极重之物。 只听得秦孝公悠悠地说道: “我秦国三宝世代相传,是皇家最贵重之物。 第一样叫做‘九龙镜’,是先祖差遣高手匠人取东海之珠,做成的九连环项鍊。 第二样叫做‘陈宝’,是先祖文公为了纪念遇见雌雄雉精一事,做成的香囊。 第三样叫‘净瓶百合’,是采八方美玉之精做成的玉瓶,上有一株百合,百合花梢有著一点深红。 今天为了天下苍生,我便将这三宝交付与你。” 子恪将秦国三宝谨慎地接在手上,那三宝体积都不甚大,双手便可以将其全数捧住。只见那九龙镜叮叮当当,好不悦耳,由九个纯金打造的环圈住九颗夜明珠,光可鉴人,只是奇怪的是,九颗夜明珠的颜色却不尽相同,有三颗是纯净的浅蓝,其馀六颗却在浅蓝中有著一抹惊心动魄的深红。 秦孝公若有所思地看著子恪的神情,仿佛不经心地问道: “这三宝……除了珍贵之外,一定有其它的功用吧?你知道它们有什么用处吗?” 子恪点点头,表示秦孝公问得没错,这三宝果然别有强大能力。 他在嬴生的门下时日非常久,久炙这睿智老人的一切学问,甚至已经隐隐然有青出于蓝之势。 因此,对于这秦国三宝的奥秘,当然知之甚详。 “九龙镜和‘龙之九子元婴之精’关系是非常密切的,嬴生老师甚至认为,它们本就是同一批奇人做出来的东西。 九龙镜的能力在于它能够显示出‘龙子元婴’的所在之处,但是有时显示的方式极为隐晦,有时甚至是无人解答得出来。 九面能镜之中,有三面已经被使用过,所以上面已经没有那一抹龙血深红,因此,我这一趟寻找‘龙子元婴’之旅,会更加的艰难辛苦,因为有九个元婴要找,但是却只有六面九龙镜可以帮我指点方向。” 秦孝公听得津津有味,点头说道: “果然有些门道。那这‘陈宝’之囊,又有什么用处呢?” “‘陈宝’的妙用,比起九龙镜来又要更玄奇许多,陈宝之囊看似寻常,但是内中却有著奇异的空隙,可以容纳万千法宝。 你将‘陈宝’拿在手上,仿佛轻若无物,但是内中却可以装上千万宝物而游刃有馀。 至于我们秦国这陈宝之囊中有多少法宝,我却是不知道的,而且像你我这样的凡人地无法使用,只有石壁上那三名神人……”他指著石壁上的三幅人像说道:“才有能力使用。” “那这‘净瓶百合’又有什么功用呢?” “净瓶百合也是配合‘龙子元婴’使用的法宝,你看看瓶上那株百合没有?”子恪指著净瓶上的图案说道:“上面那一点深红,在‘龙子元婴’离开昆仑的那一刹那间,便会开始慢慢向下长,如果整株百合都变成红色了,‘龙子元婴’还回不了昆仑的话,我们的天地山河就要永远化为尘灰了……” 秦孝公睁大眼睛,大声说道:“既然如此,王弟可不能再耽搁了,连速成行可也。王兄我便在咸阳等待你的好音。” 话声未歇,他便回头大声分配,将几个骁勇聪敏的将士拨给子恪。 子恪点点头,手上却将九龙镜举高,开始念著祝祷之辞。 而那九颗夜明珠组成的项鍊,却像是生气勃发的蛇类一般,巍巍地挺立在空中。 不一会儿,仿佛是费了极大气力一般,子恪的额头流下汗珠,手上的九龙镜开始绽放七彩缤纷的光芒。 那光芒像是珠玉一般,映上天际,在晦暗的天空缓缓流转舞动,看来甚是美丽。 不多久,光芒逐渐凝聚,已经形成了依稀可辨的影像。 众人目瞪口呆地高望这九龙镜映照出来的指引影像,看了一会,每个人却像是泥塑木雕一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就连秦国国君孝公也喃喃地说道:“怎么会是这样……” 叮的一声,原先昂然挺立的九龙镜像是放尽力气一般,在子恪的手中软软垂下,而原先仍然有著一抹深红的第四颗明珠,此刻深红已然消失,已经变成了单纯的浅蓝。 夜色中的昆仑山,虽然已经在巨震中变得光光秃秃,但是却依然雄健无言地矗立在天地之间,仿佛已经看遍了人间所有的悲喜聚散,呈现出某种庄重严肃的漠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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