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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古之神山,为上古时代,轩辕族黄帝的主要根据之地。 古籍有云:“海内昆仑之虚,在西北,帝之下都……”指的便是这座传奇中的高山。 在远古的传说中,这座神奇的大山有著仙界所有妙境的奇景,在山顶的天门之前,有著可怕巨大的“开明兽”镇守,这只像是老虎,体型却要大上许多的神兽有九个头,每个头都长著人的脸面,威风凛凛地把守这道天地间的关卡。 而在这昆仑山的四周,也有著许多传奇的殊方胜景,南边有著深达三千丈的深渊,西边有凤凰、鸾鸟,北方有各种神界仙木,东方有著拥有不死药之秘的巫族,南方则是各类珍奇鸟兽的天下。 更令人神往的是,这昆仑山更是古代连接人界天界的重要据点。 在当时,凡间下界的人,只要有恒心毅力,就可以爬上天界,在天与地之间,有株硕大无比的神树“建木”,便是将人界和神界相连在一起的管道。 但是传说中,在古帝颛顼的时代,不晓得为了什么缘故,这个并不体恤民情的天帝却狠下心来,派出夸娥氏的两个儿子“重”和“黎”,砍去建木,“重”撑起天,“黎”按下大地,硬生生将天地间的相连之处断绝开来。 从此,人界的疾苦便再也无法传向幽遐缥缈的神界。 过了几千年的悠悠岁月,黄帝已经乘著龙升往天际,而建木雄伟的身影,也早已变成了一个似梦似幻的远古传说。 而这高耸入云的昆仑山,也在这些传说逐渐被人遗忘的脚步里,褪去了神话的外衣,成了一座寻常的青翠高山。 时值春秋战国时代,秦国孝公年间,在昆仑山满布著云雾山岚的深林间,有个樵子正在使劲地砍柴。 山林间虽然空气冷冽,但是砍柴却是一项极为费力的工作,所以樵子砍了一会之后,脸上已经开始满布汗珠。随著他砍柴的动作,静静的山林之间,幽幽地回盪出“铎、铎、铎、绎”的伐木声响。 砍著砍著,不知不觉间,樵子已经砍到了一处山崖边上。 他挥了挥额上的汗珠,转头不经意地往崖前一看,却看见了雄伟无比的昆仑山景。 这座传奇中的大山,虽然已经看不到仙人和那些奇景了,但是因为山势的高峻雄伟,看起来还是令人油然生出一股肃然之感,仿佛那千千万万的山头绵延不绝,一直连结到天边。 高耸的山上,让人感觉仿佛身在云端,环绕著片片的白云,樵子听人说过,在那山势最高峻的地方,连飞鸟都没有办法飞上去。 看了一会昆仑山之后,樵子当然不会忘记自己的工作,于是喘了喘气,便又举起斧头,开始砍著自己今天要砍的柴枝。 “铎!铎!铎!铎!” 但是,这回砍了几次之后,他忍不住开始发起楞来。 因为,随著他砍柴的声音和节奏,四周围像是要与他唱和一般,也开始响起了沉闷的声响。 “轰峒!轰峒!轰峒!轰峒!” 樵子楞楞地停下了手上的斧头,伐木之声没了,随著响起的,却是那低沉,却响彻云霄的震动之声。 而且,那声音似乎是从地底的深处传来的。 但是樵子现在身处的地方,是离地已经数百丈的高山,连这样的高山都听得到的地底声音,又是什么样的一股强大力量? 樵子好奇地俯下身子,耳朵凑在地上倾听,那“轰峒!轰峒!”的声音依然不绝,而且地面上还隐隐有著令人肌肤发麻的不快感觉。 这时,从树林中传出“哗哗哗”一长串声响,像是落难一般地逃出了为数极多的鸟类兽类,有些鸟儿像是失了魂似地,在天空不住地乱飞,挥舞的翅膀拍得树叶满天飞舞,有的鸟儿慌得过头了,居然还在半空中撞在一起。 而地上的小兽可没有鸟儿们的好运气,它们同样惊惶地在地面上四处逃窜,仿佛想要逃,却不知道如何逃起,有些小兽一个不留神,脚下踏空,便往深谷中跌了下去,悲鸣之声此起彼落,那深崖因为极深,一时还跌不到地上,那临死前的绝望悲鸣便像是鬼魅一般回盪在山中。 这时候,山崖对面的高山峻岭地出现了状况,那么巨大的昆仑山脉,此刻却像是著了火一般,从山腹发出了像是烧著黯淡炭火的红光,如果不是眼前的情状太过奇诡的话,整座高山像是炭火般亮了起来,倒是非常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樵子睁大了眼,盯著那亮著红光的大山脉,眼睛几乎都要突了出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奇怪景观,连听也没有听说过。他的家族世代居住在昆仑山一带,从祖父的祖父那时候开始,便在这座山上砍柴,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昆仑山会像炭火一样发出红光。 而环绕在山上的云,也像是著了魔一般,开始闪著灼亮亮的蓝色光球。 最吓人的是,看了许久之后,樵子才发现,这所有的奇异诡谲景观,居然全都是无声无息的。 此刻,就连原先地上“轰峒!轰峒!”的声音也已经无声无息。 山林之间,平时的鸟叫声、虫鸣声、兽类的低吼声音,此刻都已经完全沉寂了。 整个偌大的昆仑山,像是被人捂住了耳朵一般,变得静悄悄的,一片死寂。 只是远方对面的山腹上,仍然像是烧著炭火一般,闪著暗红色的妖异光芒。 就在这个时候,樵子的身后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索索的脚步声响。 他虽然身处这样的诡异场景,但是在山林中多年,养成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倏地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两个不太可能出现在这个深山的怪人。 其实,说他们是怪人也不尽然,只见来人是一老一少,老者身材粗壮,一脸白须,满头白发,脸上却像是抹上颜料似地,发出青惨惨的色泽,看起来有些吓人。 而那少年人的样子就好看多了,只见他身材颀长,脸上像是涂了粉般地容光焕发,长眉凤目,脸型厚重,竟是个非常俊美的贵家公子。 此刻两人的身上都穿著最贵重的锦袍玉带,像是朝廷中人最正式的衣服。这样的装束如果是在京城之中,自然是英武挺拔,令人赞赏,但是此刻在这样的深山之中,陡然看见这样装束之人,却像是见著了山精魔怪一般的令人突兀不已。 只见那老人凝望了昆仑山那炭火般的光芒,深沉地叹了一口气,问著那俊美少年人道:“子恪,你觉得如何?” 那少年人子恪站出去一步,全神贯注地看了看整座昆仑山,却有点发起抖来。 “禀告老师,癸水之象,山为艮,红光主火,山火为贲,这昆仑山转眼就要爆发……” 那老人名叫嬴生,是秦国的智慧之士,他本来就通晓这些易术地理的学问,此时问子恪这个问题,也只不过是想考考他的进境,自己却早已将所有的进境了然于胸。 “爆发者,是山中之火,这昆仑本是天界的重镇名山,但是此番却有这样的浩劫,想来也是天意了……” 他说著说著,却转头瞪著一旁发愣的樵子。 那樵子其实是听不太懂两人对话的,但是却依稀听得出来,似乎这座大山行将发生极可怕的大灾难。 而这白须的青脸老人冷不防转头瞪著他,老人的年纪虽老,但是眼神却像是刀锋一般的锐利,让人忍不住有些双腿酸软起来。 “那无知樵子!”嬴生大声喝道:“你还在那儿不知死活?这儿快要发生可怕的巨变了,你还不逃?你可向东奔行,绝对不要再回头,否则丧身荒山的话,可就追悔莫及了!” 看看樵子还有些傻头傻脑的,老人嬴生更是生气,“铮”的一声便拔出了一柄长剑。 “还不快逃!” 看见那明晃晃的剑芒,樵子哪还敢迟疑?连忙转身,带著樵具落荒而逃。 但是逃了没有几步,却睁大了眼睛看著前方,脚步也就跟著迟缓了下来,一个不小心,居然便跌了个狗吃屎。 在他的前方,这时候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密麻麻地布满了满山遍野的雄伟士兵,看看总有一千多人,每个人脸上庄重肃穆,身处在静得异常的荒山之中,更是连呼吸声也听不见。 士兵们无声地向子恪和老人嬴生的方向前进,一点也没有理会跌在地上的樵子,樵子连滚带爬地闪在道旁,这才免去被军士们踩个正著的命运。 只见那群士兵之中,簇拥著一名形貌瘦削的华服中年人,看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子恪和嬴生看见了这队士兵,连忙拜倒在地。 “参见秦公。” “参见王兄。” 原来,这个华服中年人竟然便是当今秦国的一国之主——秦孝公! 而少年人子恪便是秦孝公的庶弟,两人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此时,秦孝公的脸上也带著忧色,看著昆仑山的红光,眼睛却眨也不眨地低声说道:“这昆仑,祖先预言的灾变果真就要应验了吗?”他沉吟地说道:“会是什么样的灾难?” 昆仑山一旦出现异变,代表著天地间即将出现人君易主,山河变色的大灾难,这是秦国王族世代流传下来的谶语,每一代的秦王在临死前,都会谆谆嘱咐后代子孙,说明昆仑山的异变对于秦国的国势,乃至于天下的局势会有多大的影响。 因此,前几日秦国的钦天监便已经从星象得知昆仑即将出现异变的消息,是以这个本应在国都咸阳享福的秦孝公,才会风尘仆仆地上来昆仑,打算得知灾变的详细情节。 而最通晓这种传说谶语的,当然便非秦国第一智士老人嬴生莫属。 老人嬴生若有深意地看著这位秦国的国君一眼,喟然叹道: “古之昆仑,是轩辕黄帝的圣山,也是天地间的重要通道,自古以来便是诸多传奇衍生的地点。 但是,当年建木被夸娥氏之子重、黎摧毁之际,却留下一个重大的线索,那线索包含著天地生成的一个大秘密,也包含后世许多国家兴替的预言。 我曾经在这些预言中下过数十年的工夫,发现从黄帝与蚩尤的涿鹿神战,三皇五帝以来,许多国家、朝代的兴替秘密都在其中,只可惜我的资质鲁钝,还没有将那预言全部解出。” 秦孝公仔细地倾听著老人的一字一句,听到这儿,他焦急地问道: “那我秦国的运数呢?在我的朝代之内,我这秦国是否能够一统江山,效法先祖穆公,成为诸侯的霸主?” 嬴生看著这个国君热切焦急的模样,心中不禁叹了口气,却不敢将这样的不满表现在脸上。 “只要天下苍生得以生存,那争强夺胜的霸业,只怕也是可成的,”他语气含糊地将这个话题带过:“只是现下我先祖留下的预言之中,最严重的问题却不在于能否一统江山。” “不在一统江山?”秦孝公怫然不悦道:“还有什么事情比得上一统江山,完成祖先霸业还要重要?” 嬴生对子恪使个眼色,子恪便拉著秦孝公的袖子说道: “这件事情,还要请王兄随我来,您一看便知。” 子恪和嬴生领著秦孝公和一众随从,走进林间一条小径,走了没多久,眼前便豁然开朗,竟是一处位于方才的山崖之下,一个极大的平台。 这平台面对的,同样也是发著暗暗红光的昆仑山脉,只是此刻视野大开,看起来整座昆仑山更是像巨神一般,凛凛然雌立于天地之间,闪烁著妖异的红色光芒。 与昆仑山遥遥相对的,平台后方却是一片宽阔无比的山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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