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的注意力,看来是集中在工厂的正面,在侧翼,显得比较冷清,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停了片刻,木兰花一扬手,一股绳索,“飕”地向上飞起,绳索一端的钩子,钩往了围墙,木兰花首先沿着绳子,迅速地向上,爬了上去,她先探出半个头,向围墙内望去。
  她看到在围墙下,约莫有六七个凶徒,正持着铁枝站着,而更多的凶徒,则正如木兰花所料,是在工厂的正门方面。
  还有很多凶徒,分别在厂房的各部分高声呼嚷着。
  木兰花的身子,轻轻一纵,便已经上了围墙,她伏在围墙上不动,只是想下招了招手,等到穆秀珍也和她一样,伏在围墙之上后。
  木兰花才低声道:“秀珍,你看到了没有,只要对付了这六七个人,我们就可以冲进工厂内部去了。”
  穆秀珍点了点头。
  木兰花道:“我们最要紧的,是要速战速决,我对付四个,你对付二个,我们一定要在最短时间内,甚至不等他们出声,便将他们击昏过去。”
  穆秀珍又点了点头,同时,她指了指下面的三个人,道:“这三个人归我,那面在一起的四个人,由你来料理他们。”
  木兰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跳!”
  她们两人手在墙上,用力一按,身子向下,疾落了下去,围墙足有十二尺高,她们在向下跃去的时候,身子是弹了起来的。
  所以,当她们落下之际,她们是落进了人丛之中的。
  她们突如其来的出现,实在是太以突兀了,是以那七个人根本一点防备也没有。
  而当他们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之际,却已然迟了。
  穆秀珍比木兰花更早出手,她的身子几乎还未曾落地,双手一伸,便按住了两个人的头顶,将那两个人的头,用力撞碰在一起。
  “砰”地一声,那两个人立时昏了过去,而在他们的身子,还未曾倒下去之际,穆秀珍按在两人头上的双手,用力一按,身子又飞了起来,双足猛力踢出!
  恰好在这时,在穆秀珍前面的一个人,转过身来,她听到那凶徒被踢得鼻骨析断的声音。
  穆秀珍几乎忍不任大笑起来,因为一个鼻骨折断的人,如果继续成为凶徒,那么当他凶形恶相的时候,样子一定是十分滑稽的她身子落了下来,还想去帮助木兰花。
  但是木兰花的身手比她更高,木兰花在一落下来之际,双掌齐出,砍向两个人的后颈,两个人一声不出,就倒了下去。
  另外两个人,一个拔脚要逃,另一个侧扬起手上的铁枝狠狠地向木兰花砸了下来,可是木兰花的身子,刷地一转,到了那人的背后,用力一推。
  那人一个站不稳,跌向前去,铁枝反砸在另一个暴徒的后脑上,那暴徒仆地不起,木兰花再加上一掌,四个人一齐解决了。
  穆秀珍向木兰花一竖大拇指,两人迅速地向前,奔了进去,奔进了厂房之中,那厂房中空荡荡地,并没有人,她们穿过了那厂房。
  在将要奔出厂房之前,她们在门口停了一停,然后,将门拉开了一道缝,向外看出,那门的外面,是一个小小的空地。
  空地上,有二十多人聚集着。
  一个很瘦削的人,正在挥臂狂叫,道:“我们不必怕,我们一点也不必怕,我们是有支持的,知道么?强而有力的支持!”
  那二十个人一齐叫了起来,附近的厂房中,也有人相呼应,看来声势倒也可以算得浩大,那人口沫横飞,道:“所以,我们一定成功的。”
  有一个人问道:“我们成功?成功什么?我们不是要尽量破坏么了这也是你说的。”
  那人有点恼羞成怒,道:“你少废话!”
  有几个人笑了起来,那人怒道:“你们再笑,就领不到钱,听命令的,可以加倍付给,我们有大量的钱,但是给听命令的人!”
  哄笑声停了下去,木兰花低声道:“秀珍,这人一定是领导者了,这些暴徒原来全是收买的,那就更好对付了!”
  “对,受收买的要比受煽动的容易对付得多了,我去抓住他再说!”穆秀珍伸手要去拉门,但木兰花摇了摇手,道:“别忙!她后退了两步,四面一看,向一只木箱奔了过去。那木箱中全是各种各样的大小不同的零件,螺丝等物,木兰花向穆秀玲招了招手道:“将这箱东两向他们倒去,然后,我们一齐扑向里头的那人!”
  穆秀珍高兴地点着头,两人抬起了那只木箱来,那木箱中的物件,至少有二百斤重,普通两个女人是绝对抬不起来的。
  但是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却不同,她们全是受过严格的中国武术,和日本,西洋式训练的人,是以她们抬了起来,并不觉得十分费力。
  她们轻轻地打开了门,将那只木箱扬了扬,突然向外泼去,满箱子的铁器零件,“哗”地一声,向人群中倒了下去。
  那一大群人,狼狈得如同被人抛翻了窝的蟑螂一样,怪叫着,向外窜逃了出去,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双双向前扑了出去。
  她们的扑出之势是如此之劲疾,那人见势不佳,想要逃走,如何还来得及?一边一个,两人已将他牢牢地挟住了。
  那人大叫道:“你们快来1”木兰花冷冷地道:“你叫他们来,等于是和你自己过不去。”
  这时,穆秀珍的右拳,抵在那凶徒的背脊上,用力转了一转,那凶徒痛得怪叫了起来,四周围暴徒越聚越多,但却没有人上来。
  才兰花取出了手枪,向天连放了三枪!
  凶徒一阵混乱,只听得工厂之外的警员,呐喊起来。
  铁门立时被攻破,没有人下命令,凶徒要放出钢水的威胁,也成了空话。
  一部分歹徒逾墙而逃,大部分的歹徒,都被逮捕。
  高翔是一身当先冲进来的,木兰花将那人交给了高翔,道:“这个是核心份子之一,千万不可让他走脱了!”
  高翔押着那人,将之押上了单独的囚车。
  凶徒四下溃逃,再加上警方的行动,暴乱的局势,已被控制了,但是谣言却更加多,许多印好了的传单,在街道上被到处散发!
  传单上,全是些最煽动人心的谣言!
  这些谣言,在市面上飞传着看,表面上看不出情形如何,但实际上会造成什么样的结果,却是谁也难以预料得到的。
  当午夜过后,市区可以说完全恢复宁静了,警员仍在街道上巡逻戒备,高翔、木兰花和穆秀珍,则回到了警局之中。
  他们来到了特别讯问室,那个被木兰花所擒的人,正在两个警员的监押下,坐在一张椅子上,一盏强烈的灯照射着他的脸。
  高翔一走了进去,一个警官便已将一张口供记录交到了他的手上。高翔接了过来一看,上面是空白的,连“姓名”这一项下,也没有填上去。“主任,他什么也不肯说。”那警官补充了一句。
  高翔点了点头,走到那人的面前,停了下来。
  在强光灯的照射之下,他可以清楚地看清楚那人脸上的每一个毛孔,而他也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人的每一个毛孔之中,都散发着疯狂的气息,他实在是一条疯狗,而不是一个人!
  试想,哪里有一个人,会去肆意破坏过百万人的和平生活的?
  高翔伸手在桌上轻轻地敲着,强忍着心头的厌恶,道:“你已经被捕了,你下定决心想破坏法律,但你和你的同伙,都将在法律前面,碰得头破血流,过百万人要求和平生活的决心,是一股无形的,但也绝攻不破的力量,你愿意供出一切来么?”
  “哼!”那人悍然地扬了扬头。
  “如果你不说,由于你犯法的证据确凿,你是一样要判罪,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你不要以为警方会对你们束手无策,我可以告诉你,警方根本不需要你的什么供词,一样可以将暴乱的最高主使人,从阴暗的见不得人的角落中揪出来的!”
  高翔讲完之后,那人疯狗也似的脸上,现出了惊惶的神色来,但是却随即消逝,高翔将这种情形看在眼中,心内不禁冷笑。
  应付各种各样的犯罪份子,原是高翔的职业,高翔也熟知各种各样的犯罪份子的心理,他自然明白,当一个犯罪份于在强光灯的照射下,越是装出什么英雄烈士的姿态来,实际上,他的内心,却越是懦怯。但如果这时硬去追问供词,他可能不会说,但若根本不将他当一回事时,他就会爬着来求你,将一切都讲出来了!
  是以高翔站了起来,一挥手,道:“不必问了,将他带回去,先拘留起来再说!”
  两个警员,一边一个,将他挟了起来。
  那人果然颤声叫了起来,道:“什么?连问都不问,就想落案么?我要抗议,你们这样对付我,我要抗议到底了!”他叫到后来,有点声嘶力竭了。
  “先生,”高翔冷笑着,“不是我们不问你,是你不肯说,现在我也不耐烦一点一点地来问你的口供,你先回去想一想,什么时候,你准备将一切都讲出来了,你可以要求见值日警官,将一切都讲给他听,现在你怪叫怪吠,有什么用?”
  那人被高翔一顿话,教训得垂头丧气,被两个警员挟了出去。
  高翔转过身来,听得木兰花在叫他,道:“你来看!”
  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自一进询问室之后,便一直站在另一张桌子之旁,那桌子上也亮着一盏灯,桌上放着一些零星的东西,一卷传单,和一只烟盒,这全是在那人身上搜出来的。
  木兰花叫高翔的时候,她的手中正拿着这只烟盒,而且,已将烟盒打了开来,可以看到盒中的乾坤了。高翔一转过身来,自然也看到了木兰花手中的烟盒。
  他急步向前走出了两步,“啊”地一声。
  木兰花并不知道高翔早一晚上,已经从一个坠楼者的遗物中,看到过这样的烟盒的,她略抬了抬头,又注视着这烟盒,语调十分沉重,道:“高翔,这件事,比我们想像的要复杂得多,你看这个,是无线电传真和对讲的混合仪器,制造得如此精巧,显然这个集团,是有着彩其雄厚的势力的!”
  高翔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木兰花的话,同时,他也想告诉木兰花,在这一只烟盒上,他已经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线索了。
  但是高翔还未曾开口,木兰花已然仰手在那萤光屏之旁的几个掣上,次第地按了下去,而声音,也突然传了出来。
  那是一阵大笑声,听来十分洪亮。
  穆秀珍和高翔两人,都为股突如其未的大笑声吓了一跳,但是木兰花却还是镇定地站着。
  在不到两寸萤光屏上,这时,闪着耀眼的线条,那笑声还未停止,木兰花已然道:“我想,你现在可以听到我的声音了?”
  “我早就可以听到你们的声音,”那语音自盒中传了出来,“你大概就是木兰花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那赶快离开本市!”
  木兰花淡然一笑,道:“你是在恐吓我?如果你有足够的力量,你大可以来对付我,如果你根本没有力量对付我,恐吓我又有什么用?”
  那声音房声道:“木兰花、高翔、穆秀珍,你们三人听着,如果你们胆敢插手干涉我们的行动,那你们是在自讨苦吃。”
  穆秀珍大怒,厉声道:“放屁,什么叫插手干涉,你们作奸犯科,警方自然要管,自然要使你们受到法律的制裁!”
  那声音不再说什么,只是发出一阵阵阴森的冷笑声,高翔一伸手,从木兰花的手中,将那只盒子抢了过去,放在桌上。他立即又向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作了一个手势,三人一齐向外退了出去,一面退,高翔解释道:“这盒子,可能受遥程无线电波控制而爆炸——”高翔才讲到这里,“拍”地一声,那盒子已经炸开来,但是爆炸的程度,十分轻微,只是炸毁了盒子的本身,而且不是真的爆炸。
  他们三人在门口呆了一呆,木兰花叹了一口气,道:“本来可以根据无线电波发射的方向,利用仪器侦察到这个犯罪组织的所在地的,但现在,线索又断了。”
  高翔“嗯”地声,道:“线索未必完全断了,这种盒子,在早一晚,我已经看过一次,兰花,你且跟我来,我详细讲给你听!”
   
         ☆        ☆        ☆
   
  在高翔的办公室中,高翔将那个坠楼者的一切,向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详细解说了一遍。这个神秘的坠楼者,本来只不过是可疑而已,但如今,因为那一只“盒子”,已知道死者是和暴乱的小头目是有关连的,事情显得更严重了。
  在高翔讲完了之后,一个警官开动了幻灯机,在一幅墙上出现了画面,第一副相片是那人坠地处的现场,相片是彩色的,地上还有着殷红的血迹。
  第二幅照片,则是仰角拍摄的,那是两幢大厦中间的一个夹缝,这张相片,拍得十分有艺术意味,但是警方人员拍摄这张照片的目的,自然不是为了去参加沙龙。
  高翔手持着指挥棒,指着那照片,道:“专家的意思是,这个人至少是从一百二十尺以上的高空掉下来的,所以,十二楼以下,我们可以略而不顾,这个人既然落在这条巷子中,那么他一定是从这幢大厦中掉下来的,而且他落下的窗口,一定是临巷子的一面的。”
  高翔讲到这里,顿了一顿。
  木兰花沉思了片刻,道:“也有一个例外的可能,那人也可能是从这两幢大厦中任何一幢的天台上跌下来的是么?”
  “有这个可能,但是我认为可能性不大。”
  “为什么?”
  “这人的服装整齐,而且他的手中还捏着那重要的东西,他一定不是一个人在大厦中,而更可能是在一个会议中被人推下来的,这种秘密会议在天台召开的可能性较少,因为本市的直升机交通,已然十分发达,随时可以破人发现的。”
  木兰花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高翔对案情的分析,十分合理,他的结论,也是具有极强的说服力的,穆秀珍首先叫起好来,道:“高翔,那我们快展开行动!”
  高翔转过头去,望着木兰花。
  木兰花沉默了半分钟道:“我也赞成立即采取行动——虽然我不认为这次行动会有什么收获。”
  “兰花,”高翔问:“难道你认为我的分析不对么?”
  “你的分析很对,但是除非那犯罪组织还未曾发觉那坠楼者是连同这样一具仪器一起落下去的,他们既知道有一具同样的仪器,落在我们的手中,他们还会不立即撤退么?”木兰花缓缓他讲着。
  “但我们立时采取行动,也是有用的。”
  “对啊,我们至少可以得到一些资料,”穆秀珍唯恐木兰花不赞成采取行动,“他们就算撤退,总有点线索留下来的。”
  “对,我也正是这个意思。”木兰花同意。
  高翔已伸手按下了对讲机的掣,道:“通知各科的负责警官,准备行动,各部门的人员,都准备随时待命,作一次大搜索行动!”
   
         ☆        ☆        ☆
   
  二十分钟之后,八辆警车,驶到了两幢大厦的附近,停了下来。
  两辆警车上的警员,立即跳下车,他们有的控制了大厦的电梯,有的则控制了楼梯的出入口。
  那两幢大厦便在繁盛的商业区,在白天,是十分热闹的,但这时,已是午夜过后了,却是十分冷清,大厦的管理处人员慌张地迎了出来,当他们知道那是警方采取突击行动之际,他们立即将各层的锁匙,完全交了出来,以协助警方。
  警员分两路上楼,一路是升降机,一路则由楼梯上去,高翔率领的警员,先搜查人边的大厦,木兰花和穆秀珍则在左边的大厦搜寻。
  从十三楼开始,一层又一层的房门,全彼打了开来,这两幢大厦中,几乎是各种商行,洋行的办公室,毫无例外地是空无一人的。
  木兰花和高翔之间,不断地用无线电对讲仪联络着,他们逐层地向上搜索着,当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领着警员,来到了十六层的时候,她们发现,十六层全部是由一家挂着“五湖贸易公司”招牌的机构所占用的,而且,和其它几层不同,一出电梯,走廊上就有两个人持着鸟枪守着。
  警方人员的突然出现,使得这两个手持鸟枪的汉子愕然失措,木兰花冷冷地向他们打量了一眼,一个警官已上前去,将他们手中的鸟枪夺了来。
  那两人大声叫道,“什么事?什么事?”
  “搜查!”警官回答,“这是搜查令。就是你们两人在么?里面还有什么人?”
  “晚上,里面哪里有人?”
  “那你们在这里干什么?”
  “我们公司的买卖大,经常保存着大量的现钞,所以每天晚上,都有人当更看守的。”那两个大汉从容地回答着。
  穆秀珍一路查上来,一个人也没有看到,心中正在不乐意,一见到有人,大是兴奋,在那两个守卫的身边,绕来绕去。
  可是,她却又不能无原无故地出手去招惹人家的,因之仍然感到此行十分乏味。而木兰花则已持着枪,打开了大门。
  木兰花感到这一层由“五湖贸易公司”占用的楼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的感觉,使人感到这里一定有重大的秘密。
  木兰花的这种感觉,并不是凭空而来的。
  首先令得她有这种感觉的,是那两个看守的人。
  一家贸易公司,有必要因为“现金太多”,而雇用两个看守人么?这个理由,在那两人看守人看来似乎顺理成章,但是事实上,却是不成其为理由的。
  谁都知道,现代的商业上,大笔数字的交易,几乎全是在银行中划帐,很少采用现金交易的,那么,这家公司,又何来多到要人看守的现金呢?
  其次,当木兰花用大厦管理人给她的钥匙去开“五湖贸易公司”的门时,却发现锁和钥匙是完全不对头的,也就是说,锁是被换过了的。
  这至少证明了这家公司多少有一点不可告人之处,要不然,何以连锁都换去了?木兰花终于打开了门,她是用百合匙将门打开的,而在开门的过程中,她自然也可以知道,门锁的制作十分精巧。
  如果不是这方面的专家;是打不开这柄锁的。
  所以,当锁被打开了之后,木兰花并没有立即进去,而转头向身后的穆秀珍低声道:“秀珍小心些,我看这里有古怪。”
  穆秀珍点了点头,从一个警官的手中,取过一柄手提机枪来,对准了门口,以备一什么动静,她就可以先发制人!
  她用枪指住了门口之后,大声道:“行了!”
  木兰花转回头去,握住了门把,用力向里一推,门被推了开来,门内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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