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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的结论,原振侠和玛仙都没有异议,原振侠立时举手,表示同意,可是他也立即问:“看来,要达成那样的行动,大是劳师动众,又要几乎二十年的时间,请问两位,是否能假设出一种,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的原因来?” 良辰、美景呆了半晌,摇了摇头:“看来一无目的!” 原振侠苦笑:“这就是整件事情无头无脑之处,我们无法作任何假设。做任何事,都有目的,可是主持这个行动的人,目的是什么,我们设想不出来。” 玛仙接口:“所以,要探索真相,就倍加困难,只好从陈氏兄弟的行动之中,一滴一点去探索。” 良辰、美景在客厅中迅速地绕了几转,这时他们所在之处,正是放着那组石像的厅堂,原振侠和玛仙乘机打量那堆石像。 过了一会,良辰、美景才道:“两陈突然离去,我们和苏先生谈了很久,苏先生告辞之后,我们休息,两陈一定是在我们休息的时候回来的,他们并没有来见我们,只是留下了一段录音。” 良辰、美景说到这里,向原振侠望了一眼,原振侠立时道:“听听他们的录音。” 良辰、美景取出了一具小录音机,按下了一个掣钮,陈氏兄弟的声音传出来:“有一些意外的,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发生了,看来,我们一直想寻求的答案,已近在眼前,这里的一切,全权交给你们两个人处理,我们会离开一个时间──不知道会有什么事发生在我们的身上,也不知会离开多久。” 良辰、美景按下了暂停掣,又望向原振侠,原振侠闷哼了一声:“谈了半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没有说出来──” 良辰、美景忽然笑了起来,原振侠正不明白她们为什么要笑时,她们已松开了手,陈氏兄弟的声音,继续传出:“是不是觉得说了半天,等于什么也没有说?实在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连我们也不知道。在过去几小时之内,我们做了一些事,我都有录音,或许凭你们的才智,可以探索出一、二分来,真要不行,你们有那么多出色的朋友,也可以帮助──我们实在十分需要帮助,可是痛苦的是,要人帮助什么,也还说不上来!” 良辰、美景摊了摊手:“看!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难怪我们无法设想。” 这时,录音机中继续传出陈氏兄弟的声音:“我们突然得知,有一对女性双胞胎,遭遇和我们一样,自幼失散,其中的一个,在极不正常的环境中长大,告知我们这一点的,是一个神秘电话,神秘电话也已录音,和别的录音带放在一起,可以聆听。” (这里,由于事态复杂,叙述起来,可能有点乱,还是不要按当事人的行动次序来说,更会比较容易明白事情的进展。) (先听那神秘电话的录音。) 神秘电话的声音,是一个相当低沉的男音,声音的本身,并不神秘,可是说的话,确然相当神秘。 那男声一上来就说:“陈景德先生?” 陈氏兄弟的声音十分不愉快:“我们两兄弟并不分彼此,你有事,只管说!” 那男声“呵呵”就笑了起来,笑得相当不礼貌:“我知道你是陈景德,因为我知道陈宜兴根本不会接听电话!” 足足停了有十秒钟,又听得陈景德道:“你是谁?” 那男声的回答是:“我是知道一切的人,所以你必须留心听我说!” 陈景德闷哼了一声,不管他为人如何精明能干,对方显然已击中了他的要害,无法不服从,他只好道:“请说!” 那声音道:“有一对女性的双胞胎,情形和你们一样,正常的那个叫方如花,是音乐学院的高材生,另一个在医院中接受失忆的治疗。你去找方如花,把你们的情形告诉她之后,再等候指示。第一个指示便是,把陈宜兴交给我们,别担心,他本来就是在我们这里长大的──” (原振侠和玛仙听到这里,都陡然震动──) (良辰、美景也吸了一口气:“就是这个卑鄙行动的主使人,真可怕!”) 陈景德的声音在那一霎间,变得尖锐之至:“你是谁?你究竟是谁?” 那声音的好整以暇,和陈景德的紧张,恰好相反,先“啧”了一声,再叹了一下:“你千万别紧张,只要照我们的话去做,绝对不会有害处。你必须相信我们没有恶意,你的另一半,在我们悉心的照料下成长,要是我们有恶意,也不会令你们兄弟相会了──” 陈景德在急速地喘着气,显然这个突发事件,令他这个商场狐狸,也只是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才听得陈景德在抗议,可是语调也软弱无力之至:“我不能有别的选择?” 那声音却笑了起来:“何必选择?你去找方如花,把你和你兄弟之间的情形告诉她,由于她和你有相同的经历,所以必然会心领神会,然后,你会接到我们进一步的行动指示!” 陈景德听来,已经完全屈服了,他的声音听来有点像呻吟:“我可以知道你们究竟是谁?” 那声音又大大地叹了一声,表示了极度的不耐烦:“知道我们是谁,对你来说,一点作用都没有!” 陈景德发出了一下闷哼声,结束了这个神秘电话。 良辰、美景按下了录音机的暂停掣,发表她们的意见:“那是一个专对付双胞胎的恐怖力量!” 原振侠皱着眉:“或许我自己不是双胞胎,所以在感觉上,没有你们那么强烈,所以我觉得这个行动,虽然诡异,可是并不恐怖。” 良辰、美景一起叫了起来:“还不恐怖?把双胞胎从小就分开,把其中的一个,当作植物一样来培养──单是这过程已经够恐怖的了,现在,他们又要胁另一个在正常环境中长大的那个,听命于他们!”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也不得不承认,在整件事中,的确有恐怖的成分在内,不过,他仍然觉得怪异胜于恐怖。 但是由于良辰、美景的情绪十分激动,可能是出于双胞胎的一种感情上的共鸣,那是非双胞胎所不能了解的一种特殊感情。所以原振侠并没有就这一点,再争论下去。而整件事,最怪异之处,自然是,这股力量这样做,目的究竟为了什么? 原振侠提出了这一点:“很奇怪,陈景德在电话中,没有问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反倒老追问对方是谁!” 良辰、美景叹了一声:“对方一开口所说的话,就击中了他的要害……原医生,你或许不明白,我们……我们关心另一个,就像关心自己一样!” 她们说到这里,又进一步解释,先是各自抿了抿嘴,然后才指着那组石像:“在身体上来说,我们是两个人,但是在心理上来说,我们都是一个身体的双头人!” 原振侠没有再说什么,玛仙轻捏了一下他的手。 原振侠自然知道,良辰、美景口中的“我们”,是指同卵子孪生的双胞胎而言,这种情形的双胞胎,确然是生命的一大变异,有着难以解释的神奇! 各人保持了片刻的沈默,原振侠才道:“我明白了,陈景德在那霎间,十分慌乱,根本已失去了应变的能力──” 良辰、美景压低了声音:“他已经够了不起,他不但应对了那个神秘电话,而且边留下了大段录音给我们,给可以帮助他的人!” 原振侠一时之间,不知道良辰、美景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他自然而然向玛仙望了一眼。超级女巫玛仙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只是向录音机指了一指:“我也不知道他留下了什么话,听听!”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动人,良辰、美景忍不住淘气地学她:“听听!”一面说,一面又启动了录音机。 听到的,先是一阵相当急促的呼吸声,显然是将要说话的人,在说话之前,需要相当程度的镇定,然后,才是陈景德的声音。 陈景德留下的那一大段录音独白,内容相当丰富,也使得原振侠和玛仙,在听了之后,感到了相当程度的愕然。陈景德一开始就要求协助:“我是陈景德──有十分不寻常的事,发生在我的身上,我要求帮助,希望可以帮助我的人,给我帮助!” 良辰、美景大声表示态度:“我们愿意帮助,可是我们究竟能做什么?” 玛仙柔声道:“听下去再说!” 良辰、美景显然对两陈的命运十分关切,所以神态有点焦躁。 陈景德的声音在继续着:“我有一个双生兄弟,一直到几年前,我才知道这一点──我在一个正常的环境下长大,事业有成,那一天早上,和平时完全一样,我离开住所,准备展开一天的工作,可是这一天,却是我一生之中,除了出生之外,最特别的日子,我才一打开门,就看到门外站着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 陈景德的声音,略有发颤,可知当时他看到了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人的时候,他心中的震骇是如何之甚! “当我肯定了不是有人恶作剧地在我的门外放置了一面大镜子之后,我立刻就想到了,那是我的另一半,是我的双生兄弟! “我自小就有一种别人没有的感觉,感到自己并不完整,并非是心理上有什么缺憾,而是实实在在,有自己身体上并非完整的感觉,我从来也不敢向任何人提起这种感觉,一提起,必然惹人嗤笑,直到我看到了我的双生兄弟,我才知道会有那种感觉的缘故,在那一霎间,我心中高兴莫名,因为我失落的另一半,突然出现,我变得完整了!” 原振侠听到这里,由衷地赞叹:“听说陈景德并没有受过什么正规教育!” 良辰、美景道:“是,他自小失学,青年时期,在码头做搬运工作,后来因缘际会,才成了商业钜子。” 玛仙道:“他讲述他重遇他双生兄弟的经过,又生动又感人!” 原振侠感慨:“人只要动了真感情,所说的每一句话,自然而然,也就是充满了感情的语言──” 在他们讨论的时候,陈景德的声音继续传出:“我立时热烈地和他拥抱,他也拥抱着我,和我同样热烈,我不停拍打着他的背,问:天!你在哪里?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的问题,却得不到任何回答,他只是望着我傻笑,我绝不怀疑他笑容中的真诚,我也绝对可以感到我和他有着水乳交融一样的沟通,可是,我也觉出事情有点不对头了──我的双生兄弟,除了会说话之外,几乎没有别的能力!” 原振侠低声道:“情形和方如花和那个女郎,一模一样,都是不可解的谜。” 玛仙忽然问:“方如花和那女郎见面的时候你在场?” 原振侠知道玛仙为什么会这样问:“当时方如花看到了一个和她一模一样的人,心中想什么,我自然不知道,可是我相信她的想法,一定也和陈景德见了他的兄弟之后,完全一样!” 玛仙吸了一口气:“等于是一个人见到了久已失落的自己──这真奇妙之极,不是双生子,只怕一辈子也无法体会这种感觉!” 良辰、美景在这时候,靠得更紧,眼睛睁得老大,她们并不是第一次听陈景德的录音,可是仍然十分入神。陈景德的声音,在这段话中,略见低沈:“我很快就发现,我的兄弟,我的一半,是一个……低能儿,这令我十分伤心,但也令我立刻勇敢地接受事实。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中,我离开了任何人,只和他单独相处。 “我发现他并不是真正的低能儿,他在知识的接受方面,并无困难,可是一个人到了二十多岁,才开始接受儿童的教育,自然进展慢得多。 “一个月之后,我有了决定,我对他进行了许多基本的训练,由于我们两个人在外貌上全然一样,有时对着镜子,我自己也分辨不出,所以,如果我们服饰也一样,同时出现的话──没有人会分得出我们谁是谁。 “大家都知道了,我们确然形影不离,也一直没有人分得出我们谁是谁。我们是两位一体,也从来没有人怀疑我们之中的一个是低能者。 “我们两个人在一起,许多情形之下,都是他依赖我,可是在心理上,我依赖他的程度,也全然一样。 “这是陈氏兄弟最大的秘密! “在一段很长的时间内,我用尽了方法,想找出我兄弟过去那么多年,是在什么环境下成长的情形,可是他始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或许他已说得够明白了,可是我不懂。 “他……说的那种生活环境,听来像是什么恐怖幻想小说,他说有很多人照顾他,可是他却又什么都不知道,我秘密委托过许多人去追查,也一无所获!” 良辰、美景听到这里,压低了声音:“主持这个行动的力量,神秘之极!” 玛仙也压低了声音:“再神秘,只要他们目的还未达到,就会现身──他们已经现身了!” 原振侠斜睨着玛仙:“你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怎知他们目的未达?” 玛仙笑得很甜:“要是他们已达到了目的,又怎会有那个神秘电话?我看,他们的目的,是要两兄弟,或两姐妹,在一起,再完成一些什么!” 原振侠和良辰、美景的视线,一起停留在玛仙的身上,可是玛仙却道:“我现在还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真的不知道,再继续听陈景德说!” 陈景德在这时,也像是缓了一口气:“他的情形一天比一天好,就算从此相安无事,我也心满意足,因为我感到和我兄弟在一起,我才是一个完整的人,但是我总也渴望我的兄弟有和我一样的聪明才智,所以,才有了拥有那组石像的愿望。 “首先,在偶然的机会,看到了那组石像的照片之后,就已经有异样的震动。那个探险家兼考古学家在我对着照片发楞的时候,对我们说:“看,石像上的双头人,对你们双生子来说,是不是有特别的意义?”听了这样的问题,我正在考虑如何回答,却有意料之外的事发生了! “一直以来,我是说,自从我们弟兄重逢之后,不论在什么场合之下,我的兄弟,都像是受了催眠的人一样,言行全由我的眼色和小动作所暗示,他自己从来也没有什么主动的动作,由于我们是双生子,所以要做到这一点。可说毫无困难,从来也没有露出过任何破绽,可是那时,我还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却在未曾接受我任何暗示的情形下,大声道:“是!这就是我们!” “在那一霎间,我震惊得只是望住了他说不出话来,他却只是盯着那照片看,在一旁的探险家,不知道我们之间的情形,并没有觉察什么,他只是继续在问:“请进一步解释,这组石像的洞窟之外,有已经剥落了的一块石碑,残缺的碑文记载,已经不可解,只说那是双生子之神,在这组石像之中,有着双生子这种奇妙的生命形式的无上秘奥 普通人所无法了解的秘奥,你能了解得到? “我的兄弟向我望来,一副求助的眼色,显然他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所以要向我求救,可是我根本什么也不知道,我只好问探险家石像在那里,把话岔了开去,同时,在当晚的聚会结束之前,我也和探险家达成了协议,付给他巨额的支票,委托他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任何手段,把那组石像自吴高窟运出来。 “各位一定都已知道,那位探险家十分能干,不负所托,已经完成了任务!” 原振侠、玛仙、良辰、美景听到这里,自然而然视线又一起集中在那组石像之上。 陈景德的声音继续着:“听我录音谈话的朋友,或者会觉得奇怪,何以我在一开始就发出了求助的呼吁,反倒又絮絮不休地说起那组石像的事来,其实,很有关系,至少,在我的感觉而言,有关系,我感到有强烈的关系口 “那天当我和我的兄弟单独相处时,他显得十分不安,我问他:“你为什么对那石像有这么强烈的反应?” “他的回答是:‘我……那是我,那是我们……那是我们……’我道:‘不是,那是双头人!’他忽然激动起来,直指着我:‘那就是我,就是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他一面说,一面还不断用手指戳我,用的力道十分大。他从来也没有这种情形,我并不是生他的气,但这时我也十分惊惶,我握住了他的手:‘虽说我们是双生子,可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他却显得固执无比:‘我们是一个人!一个人!’由于他的智力低.忽然有了这样执拗的态度,我也不好和他争下去,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直到石像运到,他都很正常,那天,石像在经过了万水千山,千辛万苦之后运到了,我们一面对石像,就有受雷殛电震一样的感觉,感到石像……是为我们而塑造的,这种感觉──” 良辰、美景加了一句:“这种感觉,多半是双生子才有。他的形容极好──如同雷殛电震!” 陈景德在说到这里的时候,有喘息之声,可见他的心情激动:“我的兄弟在停了半晌之后,指着双生人的头,犹豫不决,不住地问:‘谁是我?哪个是我?谁是你?哪个是你?’我思绪也极乱,大喝着:‘谁是谁都一样!’我们有点语无伦次,实在是由于我们的思绪极乱,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之故。 “恰好我们不久后,有幸认识了一双可爱的双生女,就请了她们来,可是她们,也只有模糊的感觉,说不出所以然来。 “我一再在思考,明知即将有重大的变故会发生之时,提及这组石像,是由于我感到,双生子的生命秘奥,一定化为某种讯息,在这组石像之中,只不过我们暂时无法获得这种讯号而已!” 良辰、美景苦笑:“他的话,听来杂乱无章,其实他只想说明一点:这石像的制造者,把双生子奇妙的生命秘奥,蕴藏在内了!” 原振侠摊了摊手:“对非双生子来说,仍然莫名其妙!嗯?” 他最后一个“嗯”是向玛仙发出的,目的是征求玛仙的同意,可是玛仙却摇头:“也不尽然,我也认为有若干讯息蕴藏在这组石像中,可是却不必钻牛角尖去感受,是凭欣赏艺术作品的态度,就可以感受得到!” 良辰、美景一听,震动了一下:“是啊,讯息由艺术品的造型来表达,两个头,一个身体,这说明双生子的身体外形相同是次要的,源自一个生命的思想,才是主要的!” 接下来的情形,良辰、美景或是一人一句,或一人半句,或一人数句,她们讲得十分快,很难分得清楚,所以仍然统而言之,“良辰、美景说”。 良辰、美景又道:“思想虽然源自一个生命,可是也有各自不同的发展。 “只不过各种不同的发展,又可以交汇成为一个人的思想。 “也就是说,双生子思想的成熟,记忆的增长,可以在各自发展的情形之下,又互相汇合在一起! “这种情形,就表示一个人可以得到两个人的智力。 “思想交流通过直接的形式进行,不必再经过其他的媒介作用!” 她们急速地讲到这里,原振侠已忍不住大喝一声:“住口!” 良辰、美景睁大了眼望定了他,原振侠有点气息急促:“根据你们刚才所说的,只能得出一个结论:双生子有思想直接沟通的能力!” 良辰、美景用力点头。 原振侠吸了一口气:“你们之间能够吗?” 良辰、美景都垂下了头,好一会才抬起头来:“能,可是不是……很具体,我们对于另一个的想法,都有一种朦胧的感受。” 原振侠闷哼一声:“所谓思想直接沟通,必须是知道对方思想的每一个细节,毫无保留,那和一般所谓心意相通不同!” 良辰、美景承认:“我们只能心意相通,或许,还必须经过某种程序,才能使我们的思想,真正直接沟通。” 原振侠对这个问题,当然答不上来,良辰、美景突然又陡地吸了一口气,失声道:“我们……我们想……我们发现了一个十分重要的关键问题,两陈……陈景德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所以他才详细提到这组石像!” 良辰、美景说着,又向玛仙望来,像是玛仙早就应该知道这个关键问题是什么。玛仙吸了一口气:“对,陈先生一定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然,他不会那么容易就听命于这个神秘电话,可是他却也未曾有清楚固定的概念,所以他才会说得这样乱!” 原振侠表示不满:“你们说得也够乱的了!” 玛仙柔声道:“不乱,你想一想就会明白!如果通过某种程序,使双生子之间的思想,能够直接沟通,那么,对独特的情形如陈氏兄弟、方如花和那女郎来说,会发生什么变化?” 原振侠一经提醒,就明白了,一时之间,他也张大了口,合不拢来1 那的确是一个关键性的问题! 陈氏兄弟、方家姐妹的情形都相同:一个聪明才智过人,另一个低能。 如果双生子之间,思想可以直接沟通,也就是说,双方的记忆系统,可以互通有无,等于是可以互相倾倒的两只瓶子,一只瓶子中的水,可以流入另一只瓶子之中,一个人的记忆和智能,也可以进入另一个人的脑中,低能者可以一下子就变成聪明才智之士! 思想,人脑中的记忆部份的直接交流!把一个人的思想,注入另一个人的记忆系统之中!一个从来也没有接受过任何教育的人,只要接受这种程序的交流,一下子就可以获得本来要花十年八年时间去学习记忆的知识! 如果真的有这种方法,那将是人类生活的一个巨大之极的改变和突破! 人,生命形成,到了脑部开始可以储藏记忆之后,也就是人有知识的开始──这一个过程,对人类的文明开展,极其重要,没有知识的积累,就没有人类文明。而人类又不断在知识累积的基础上,开创出新的知识来,所以人类文明才不断进步。 这种想像,人人皆知,可是却很少有人去想一想,人类获得知识、累积知识的过程是多么痛苦,是多么浪费时间!一个人的生命最佳状态,不会超过五十年,在这五十年之中,人要花去多少时间去获得知识,去积累知识?只怕到生命结束的一天,还在不断寻找知识! 自古以来,人类都十分满足于这种知识的积累方法,没有想到这种方法其实十分落后和浪费生命! 如果(如果!)一个人本来要花五十年的时间,才能获得的知识,可以在五分钟,甚至于更短的时间之内,一下子就获得了,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人体解剖已证明,人脑对记忆的储藏能力几乎是无限的,而实际上,人运用这一部份的功能,只用了千分之一,万分之一,原因何在呢?原因就在于人获得知识的过程太慢! 慢到了五十年、六十年,也只不过动用了人脑功用的千分之一。而生命已到尽头了。 如果(如果!)把人获得知识的过程加快,使五十年变成五分钟,那么,在五十年的生命历程之中,人就可以获得上千倍上万倍的知识! 如果(如果!)人是上帝设计的,那么,原设计者设计了可以容纳那么多知识的脑部,却一直被浪费着,只发挥千分之一、万分之一的功能,那是何等样的浪费!也只有彻底改变获得知识的过程,才能使人脑的功能得到应有的利用,不辜负原设计者的心思! 刹那之间,因良辰、美景提出了“关键性问题”之后,原振侠思绪变得紊乱之极,各种各样的古怪念头,纷至沓来,一个接着一个,这些念头,有的根本不成熟,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有的比较具体,在理论和数据上,也可以说得通。 但是,不论是什么念头,都还理不出一个头绪来。 想到了这些怪念头的,显然不是原振侠一个人,良辰、美景和玛仙,也都蹙着眉,保持着沉默,她们一定也起着各种各样古怪的念头。 过了好一会,原振侠才吸了一口气:“一直有人在研究思想直接交流,可是没有人深一层设想,思想的直接交流,可以成为知识的直接交流。” 良辰、美景互望了一眼,各自同时伸手指向对方,想说什么,可是又不知从何说起,玛仙捉住了她们的手,道:“你们两个之中,如果一个根本没有受过教育,一个却受过系统的某种科学训练,譬如说,是一个医生──” 原振侠抢着说,他说的话,和他刚才想到的许多念头有关:“谁都知道,训练一个医生,除了这个人所受的基本教育之外,至少还需四年的时间,来从事专业训练!” 玛仙接了上去:“所花的时间太多了,那是对生命的浪费,如果知识可以直接交流 ” 她说到这里,把良辰的手放在美景的额上,又把美景的手放在良辰的额上,轻叹了一声:“如果思想可以直接交流,喝!一下子,医生的知识就进入没有受过教育的人脑中,那人就立即变成了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医生!” 良辰、美景一起眨着眼,玛仙和原振侠所说的,正是她们想说的。不过她们还是提出了疑问:“那么,原来那个医生,会不会变成了没有知识的人呢?因为他的知识,都给了另一个人了!” 原振侠和玛仙都没有回答,因为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设,真要是有这样的事,经过情形怎样,全然不可测,又如何回答良辰、美景的问题? 原振侠这时所想到的是:一个人把自己拥有的东西给了别人,那么他自己当然便不再拥有那东西了。可是,知识不是物质,根本无形无质,把知识给了别人,自己就不再拥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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