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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日本突破向海外派兵禁区


  —-海湾战争打响后,日本于1991
  年1月24日决定派航空自卫队去海湾
  运送难民,并于战后的1991年4月24日做出《关于向波斯湾派遣扫雷艇等》的决定,迈出了向海外派遣自卫队的第一步。……1946年日本通过的战后宪法第九条规定:日本永远放弃以国权发动战争和以武力威胁或使用武力作为解决国际冲突的手段。为达此目的,不拥有陆海军及其战斗力。由于日本战败后国力衰竭,所以日本不得不采取"轻军备优先发展经济"的路线,而宪法第九条则成为日本战后走和平发展道路的主要法律依据。
  多年来,日本人慑于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侵略战争给中国和亚洲人民带来的深重灾难,基于对过去发动侵略战争的反省和宪法第九条的限制,一直把"派兵出国“一词视为"禁区",谁也不敢触犯。
  因为日本是个岛国,如果自己不跨海出征,绝少其他国家进犯四周皆汪洋大海的事情。因此,是否向海外派兵,长期以来是日本各政党斗争的焦点,日本右翼分子总想在派兵问题上有所突破,但在国内外舆论强烈反对下不敢轻举妄动。
  1990年8月2日伊拉克入侵科威特,日本立即向海湾国家提供了30亿美元经济援助,并于同年10月16日由海部内阁向国会提交旨在参与维持和平行动的《联合国和平合作法案》即PKO法案。一石激起千层浪,此举在日本国内引起激烈争论,结果该法案于同年11月10日成为废案。然而"和平合作法案“出笼一事本身,已预示着日本政府将对以往的政策做根本性调整,以法律形式使日本向海外派兵正当化、合法化。
  日本右翼分子急不可待地等待时机,不久海湾战争爆发,为日本向海外派兵提供了难得的机遇。据《跨世纪的日本》一书介绍,情况如下:1990年11月,日本政府借海湾危机之机第一次向国会提出派兵法案,即"联合国和平合作法“,因遭到日本在野党和广大国民反对而成为废案。但日本政府及自民党一直在为通过新的有关法案而加紧活动。首先是争取部分在野党的支持。经过一番折冲樽俎后,自民党与公明党、民社党在1990年底达成以下共识:日本要为国际社会提供人力贡献;与自卫队分开,单独成立联合国维持和平活动组织;根据联合国决议进行人道援助及救灾活动;尽早制订有关法案,并争取国会通过,从而形成所谓"自公民"三党联手态势。此后自民党加紧拟定新法案,1991年6月确定了《国际和平合作法》(PKO)法案的基本方针:(1)同意自卫队参加新组织。
  (2)自卫队可以参加联合国维持和平部队。(3)自卫队不参加诉诸武力和武力威胁的活动,停火状态变化时自卫队要撤离。据此,日本政府于同年9月再次向国会提出PKO法案。
  新提出的PKO法案有一个引人注目的变化,那就是允许自卫队成员兼任国际和平合作队成员派往海外。同时PKO虽然规定了自卫队员使用武器仅限于保护自身,但未具体规定使用何种武器。因此一些国际舆论认为,该法案比成为废案的"和平合作法"有过之而无不及。
  1991年1月17日,以美国为首的多国部队向伊拉克发动了"沙漠风暴”作战计划,一场牵动世界政治神经的海湾战争打响了。
  海湾战争打响后,日本立即召开了"内阁海湾紧急对策本部"会议,于1月24日决定将派航空自卫队去海湾运送难民,算作对美国的人力支援。防卫厅1月19日提出具体设想:(1)派遣航空自卫队C130H型战术运输机5架。(2)派遣机组人员45人,地面及后方支援人员200人。(3)以埃及的开罗为据点,从约旦的安曼将难民运往开罗或叙利亚。22日航空自卫队着手对飞机检修,随时待命起飞。尽管日本政府强调,此举"是在非军事领域或负责救助难民,属人道主义措施",但战后以来日本向海外冲突地区派遣自卫队尚属首次,它很可能成为今后日本军队介入国际冲突的第一步。
  日本政府向海外派遣自卫队参与国际争端是没有任何法律依据的。日本政府1990年提出的所谓"联合国和平合作法案"成为废案就是这种情况的反映。因此,如何使自卫队介入海湾战争合法化,是当时日本政府绞尽脑汁考虑的难题之一。经过反复权衡比较后,日本政府最后决定采取绕开走的方式(即绕开宪法和自卫队法)。
  据报道,日本政府决定以总理大臣特例政令方式认可派遣航空自卫队。海部强调,这种派遣仍为"非军事性的",所以不违反宪法。根据《自卫队法》第100条第5项规定,自卫队"可以用飞机运送国宾、内阁总理大臣其他政令所决定者“,所以,日本政府企图钻这个条文的空子,用特例政令形式宣布"难民"也可作为自卫队运输对象。然而,这遭到日本在野党谴责,当时的社会党委员长土井指出:“不经修改自卫队法,而依靠制定特例政令就决定派遣自卫队(飞机),其责任极其严重","将成为向海外派兵的先例"。日本报界称,运送难民可以通过其他方式进行,如支援汽车等,但是出动自卫队就不能不令人担忧。
  日本政府置若罔闻,海湾战后又于1991年4月24日做出《关于向波斯湾派遣扫雷艇等》的内阁会议决定。
  海湾战争这一重大历史事件所造成的一个客观结果是,日本在国内法律体制尚未建立的情况下,迈出了向海外派遣自卫队的第一步。
  但是,日本要向海外派兵,需要法律手续予以批准,便加紧活动通过PKO法,以"名正言顺"地向海外派兵,为此大造舆论。正在日本这股海外派兵正当论升温之际,1992年3月15日联合国为和平解决柬埔寨问题而成立了联合国柬埔寨临时行政机构,日本人明石康作为联合国秘书长特别代表主持这一机构。他一上任便与日本外务省相互配合,多次敦促日本政府派遣自卫队参加联合国在柬埔寨的维和活动。
  日本政府也一直与柬当时的洪森政府保持密切联系,最终以对洪森的支持和经援,换取了洪森对日本向柬派出自卫队的"邀请"。
  此后,日本政府及主张外派自卫队的各种势力均大力宣传,日本要在柬埔寨维和活动中作出人员方面的国际贡献。在这种情况下,日本参议院国际和平合作特别委员会时隔4个月又重新开始审议"PKO法案"。1991年6月15日,经过国会内的激烈斗争,PKO法案在通常国会上有条件地通过。这些条件是日本参加和平合作队时的基本方针,包括五项原则:(1)冲突当事国达成停战协议。(2)包括维持和平队活动地区所属国家在内的冲突当事人,同意日本参加维持和平队及有关活动。(3)该和平队不偏向于冲突中特定的一方,严守中立。(4)上述各项原则中任何一项得不到满足时,日本可以撤出参加的部队。(5)使用武器仅限于旨在保护要员生命等所需的最小限度。
  “PKO法案"共分5章27条,另有附则9条。该法规定国际和平合作活动内容包括16项:(1)监督停战或监督冲突当事者的军队的重新集结、撤退、解除武装的执行情况。
  (2)在缓冲地带及其他为防止发生武装冲突而设置的地区驻留及巡逻。
  (3)检查或确认有无通过车辆及其他运输手段,通过行人携入或携出武器(包括武器零部件)的情况。
  (4)收集、保管或处理放弃的武器。
  (5)协助冲突当事者设立停战线及其他类似的边界线。
  (6)协助冲突当事者交换俘虏。
  (7)监督并管理议会议员的选举、居民投票及其他类似的选举或投票的公正进行。
  (8)对警察行政事务实行建议、指导或监督警察行政事务。
  (9)对(8)所列事务外的行政事务实行建议或指导。
  (10)医疗(包括疾病预防措施)。
  (11)对灾民的搜索、抢救及回归家乡实行援助。
  (12)对灾民发放粮食、衣料、药品及其他生活物资。
  (13)设立灾民收容设施或设备。
  (14)对因冲突受损坏、居民生活必需的设施或设备进行恢复的修缮。
  (15)为恢复因冲突而受污染或其他损害的自然环境而采取的措施。
  (16)除1-14项所列外,还有运输、通信、建设、保管(包括储藏)或机械设备的安装、检查及修理。
  该法还规定了实行国际和平合作业务的前提条件、实施方法和平限及国会对它的制约监督办法。该法规定,日本参加联合国和平维持活动时,必须获得冲突当事国的同意;为参加上述16项维持和平活动,向海外派遣自卫队之前,必须经国会批准;国际和平维持活动所需要的装备,以联合国秘书长认可的需要为限度;从事国际和平合作业务的总人数不得超过2000人;参加第1-6项内容的国际和平维持活动的日期从国会批准之日算起,一般两年,如需延长,必须在期满之前30天由内阁总理大臣提请国会批准,以后每隔两年必须办理同样手续。当实施计划的决定发生变更、实施内容结束以及在实施期间,内阁总理大臣有义务向国会报告,以加强国会对国际和平维持业务实施的监督。关于实施方法,该法律规定由"合作队"负责实施,海上保安厅长官应根据本部长的请求,派遣海上保安厅的职员利用海上保安厅的船舶和飞机从事国际和平维持业务,防卫厅长官则根据本部长的要求派遣自卫队部队参加。被派遣的海上保安厅职员及自卫队队员在执行任务期间,均同时保留原先的身份。"合作队"可携带由政令规定的小型武器,当本人及与本人在一起的队员遇到不得已事态、需要保护生命或身体安全时,可以使用携带的武器。
  “PKO法案"通过后,日本于1992年9月和1993年4月分两批向柬埔寨派出1200名陆上的自卫队员,参与维持和平活动中后勤和修路、架桥任务;日本航空自卫队首次派出6架C130H型大运输机执行任务;海上自卫队出动了3艘运输舰及补给舰。这是自战后以来日本陆、海、空军首次公开向海外冲突地区派遣并完成集体配合的实际演练。1993年8月,以细川为首相的联合政府也表示,"要努力推进实现以联合国为中心的国际和平,包括参加联合国的维持和平行动,要积极推进对联合国的合作及联合国的改革。"日本将和平与安全问题作为建立新秩序的首要任务,强调日本要坚持战后和平宪法,不像北约国家那样参加军事行动,但也要"付出一定的牺牲,承担责任和作用"。在人力支援方面,日本除向柬派出自卫队以外,还于1993年3月向莫桑比克派出了由自卫队陆、海、空自卫官组成的"和平合作队"。村山内阁同样表示,日本将继续稳步推进这种合作。日本防卫厅已将参加联合国维和活动作为对国际做贡献的重要方式,正式写入历年的《防卫白皮书》,大加宣传,称其并非是"以使用武力为目的,向别国派遣部队的所谓海外派兵"。
  这一切,都不能不令人想平日本曾7次向海外派兵的情景--A第一次出兵:争占朝鲜明治维新后,日本推行大陆政策,确定了五步侵略方案:第一步征服中国的台湾,第二步征服朝鲜,第三步征服中国的满蒙地方(东北和内蒙古地区),第四步征服中国内地,第五步征服世界。
  征服朝鲜是日本"大陆政策"的重要一环。日本把朝鲜看作"渡满(中国东北)桥梁",不仅可以把朝鲜作为日本的商品市场和原料供应地,而且朝鲜又可作为向中国大陆和俄国西伯利亚侵略扩张的跳板,因此马上产生了"即征论"和"缓证论”的争论。争论的结果认为,日本能不能征服统治朝鲜是"直接关系到日本对亚洲近邻国家树立权威的大事",因此日本当局指示日本黑社会组织玄洋社首领头山满,着手策划向朝鲜出兵的阴谋。
  1881年6月,在玄洋社会客室里,头山满正在与年轻英俊的朝鲜独立党首领金玉均举行私下会见。
  头山满通过玄洋社驻汉城情报员葛生修亮获悉,在1880年前后,以金玉均、洪英植、朴泳孝为首的朝鲜年轻贵族知识分子,对以大院君李昰应为首的保守党允许清朝公然干涉朝鲜内政,听任日本资本主义入侵极为不满,幻想效仿明治维新走上独立富强之路,金玉均便受国王密令,以贸易为名到日本寻求支持。头山满与当时的日本首相井上馨密商后,认为金玉均等开化党人是日本在朝鲜驱逐清朝势力时可以利用的力量,便安排了这次会见。
  但是,狡猾的头山满却像一个令人高深莫测的魔术师,将自己对金玉均极感兴趣的真实意图掩藏得极其隐蔽,竭力装出漠不关心的态度,懒洋洋地问:“金先生,大院君性格刚强又得到国王,也就是他儿子的信任,大权在握,你们几个年轻人能成何大事?"金玉均见头山满如此蔑视他们,便一下急红着脸进行辩解:“尊敬的首领,我高宗皇帝温文慈善,极欲改变朝鲜的落后面貌,因而对开化党极为器重,已任命我为东南诸岛开拓使并负责外交工作,合作朴泳孝任广州留守,封洪英植为邮政局总办我们还得到中小地主和封建官僚、下级军官和新式军队士兵、城市商人、地方儒生的大力支持。我们登高一呼,自会有人云集响应!"头山满对此当然早有所知,听到这里,眯缝着眼睛傲慢地问:“听说你请玄洋社代为筹集300万元外债,你打算以什么东西担保?"金玉均感到所提保证实在有被指责为出卖国家权益之嫌,但万般无奈,只好出此下策:“我高宗皇帝命我赴日前已亲口允诺,以郁陵岛木材采伐权、朝鲜东南海岸捕鲸权、朝鲜东南诸岛开拓权等作为担保。
  圣意已定,决不食言!”
  头山满听了这些保证,脸上露出几丝贪婪的笑意,但随即眉头一皱,定出阴险毒辣的奸计:“片言只语犹如水上浮萍,空中烟云,怎能为凭?万一出事,我玄洋社岂不坐腊?要借钱就得把你作为人质,押在日本,不知尊意如何?"金玉均对头山满的无赖行径极为愤怒,但他一味想通过搞明治维新式改革,将朝鲜引上独立富强之路,对玄洋社和日本军国主义的侵略本质并地无明确认识,听到这里哈哈大笑说:“我金平均争的是朝鲜的独立富强,为此不惜抛洒一腔热血,区区作人质小事,何足道哉?"金玉均振振有辞地说到这里,想到大院君正派人刺杀他,心头不免涌起一阵凄凉之感,鼻子一酸,眼中不觉流出两行热泪,但又马上意识到此举有失开化党人的威严,随即掏出手绢,擦掉泪水,毅然决然地说:“为显示我朝鲜礼仪之邦的风度,我情愿留在日本,学习日本明治维新经验。我甘愿和日本政界要人和玄洋社等社团人士多多联系,还请头山满先生巧为斡旋!"头山满见金玉均并未识破玄洋社的狼子野心,不由心中大喜,为进一步把金玉均引上依靠玄洋社的错误道路,他又装出一副对金玉均极其赞赏的恳切态度,走到金玉均面前,轻轻拍着金玉均的肩头说:“金先生果然忠勇无比,义胆照人,我头山满总算没有看错人。井上馨伯爵要我转告你:日本的军务发展不只是为了日本自己的防卫,更重要之目的也是为了援助朝鲜获得完全独立,如果金先生在朝鲜执掌大权,朝日两国就能在一起实现许多宏伟目标!"1882年6月15日,的野半介带领玄洋社5个暴徒出现在朝鲜江原道金刚山山麓。
  的野半介放眼四望,只见金刚山口,处处鲜花盛开,河畔溪旁,到处都是穿着节日"照格里"传统服装,用清水冲洗头发的男男女女。在碧绿的草地上,携带酒食的人们在一群一伙地举行洗头宴。树荫下,三五成群的老人穿着白色传统服装悠闲地闲谈弈棋。
  短小精悍的"小诸葛"不由得手摇纸扇,口中啧啧赞叹:“朝鲜真不愧是礼仪之邦,贤人君子之国,金刚山真是蓬莱仙境,天下名山,人杰地灵,风景奇美,有口皆碑,人所共赞!"一个脸像被谁踩扁了的馒头一样的玄洋社暴徒田中侍郎,目不转睛地看着身穿大红大紫袍子正在洗头的朝鲜姑娘,嘴里的口水不觉哗哗而下,梦想有朝一日占领朝鲜后,抓几个天仙般的朝鲜姑娘好生享受一番。俄顷,他突然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紧走几步,来到的野半介身旁问道:“首领阁下,这些朝鲜人在搞什么名堂?"多次来往于日朝间以经商之名搞情报活动之的野半介,左手摸着脸上稀稀拉拉的几点麻子,右手摇着纸扇得意洋洋地说:“今天是朝鲜的洗头节,凡能走得动的朝鲜人,都要用流水冲洗头发,除去污垢。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美貌动人的大姑娘,都专门登山爬高,到山涧去找清冽的溪流泉水洗头,达到冲邪躲避灾难的目的--但无论如何,我们玄洋社给他们带来的灾难是逃不掉的!"的野半介说罢冷笑不止,田中侍郎等暴徒哈哈大笑,活像得了神经病一般,引来不少朝鲜人鄙视的目光。的野半介忽然有所醒悟,以手执扇故作神秘制止状道:“你等且莫得意忘形,高声喧哗,须知我等负有陆军参谋本部和玄洋社交给的重要任务,且不可因小失大,误了帝国开疆扩土的头等大事!"于是,玄洋社这一伙阴谋分子来到一个村子,把带来的棉布、染料、食品和日用杂品在街旁摆上小摊,先狡猾地把一些糖果食品分给几个朝鲜男孩。不一会儿,朝鲜男童的稚音便响遍全村:“做买卖的东洋人来啦,货色齐全,物美价廉!"刹时间,殷勤好客的朝鲜老大娘、小媳妇、大姑娘便纷纷拿着小米、大豆等农产品和龙虾、明太鱼等水产起来到摊旁,换取合用的棉布和日用杂品,美丽、宁静的朝鲜山村立刻充满了欢声笑语。
  此时,的野半介狭长的白脸上充满了得意的微笑,几颗麻子显著变红。他带领几个门徒收下零碎金银和农副产品,在旅店里暗中绘下朝鲜的军事地形图,又慢慢向朝鲜京城--汉城进发。
  7月22日,的野半介一行来到汉城,将田中侍郎、木间九介、白水健吉、葛生修亮等安排在旅馆里,便亲自到汉城西大门附近的日本驻朝鲜公使馆,拜见日驻朝公使花房义质。
  在公使馆门口,的野半介正好与刚要出门的花房义质撞个正着。花房义质人高马大,的野半介瘦小孱弱,花房又是急急忙忙夺门而出,一下把的野半介撞出四、五步之外,痛得的野半介"哎呀"一声,跌倒在地。
  的野半介正要张口大骂,抬头一看是花房公使,深知此人一向办事稳重狡猾,人称"老狐狸",没有急事,决不会如此慌张,忙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捂着屁股,一瘸一拐地挣扎到花房面前,嘻皮笑脸地主动打招呼:“我刚到汉城,就来拜见公使阁下。……"花房义质是头山满的刎颈之交,他知道的野此番前来,一定带着玄洋社的重要使命,但却顾不得问,不耐烦地截住的野之话头吩咐:“事情紧急,赶快回去!"花房说罢,从西服内口袋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的野半介:“回去快看,看后烧掉!"花房说完,带领公使馆官员旋风般匆匆离去。
  的确半介情知情况紧急,回到旅馆便躲在单人房间里,飞快地阅读花房义质交给的文件,从中得知--浪人出身的花房公使自1880年10月到朝鲜任公使后,凭着比狗还灵的西乡隆盛"征韩论"信徒特有的敏感嗅觉,发现朝鲜人民对日本肆意入侵和闵妃集团残酷统治的不满越来越强烈,特别是朝军下级军官和士兵被闵妃集团13个月扣发饷米所激怒,驻守在汉城的几千名士兵在原训练都监兵使柳春万、金长孙等策划下,秘密准备举行起义。
  当时主管发放饷米的朝鲜将领是闵妃亲信--宣惠厅堂上兼兵曹判书闵谦镐。此人五短身材,一脸横肉。为缓解士兵的怨愤,他下令发了一个月饷米,士兵领到一看,一半竟是砂石米糠,嚼一口磕掉两颗门牙,怎能食用?愤怒的士兵怒而痛打护库军官。
  闵谦镐闻报大怒,逮捕杀害了几个主谋者,妄图将士兵的示威镇压下去,但却促使朝鲜士兵加速举行把矛头指向闵妃集团和日本侵略者的"壬戊兵变"。
  花房义质闻此大惊,忙命手下浪人大平正吉把"壬戊兵变"首领之一金长孙绑架而来,对其严刑拷打,企图从金长孙嘴中获得此次兵变的准确情报。
  金长孙农民出身,长得五大三粗,为人耿直,且自幼练得一手好武艺,深得士兵和下级军官爱戴。此次回家途中被日本浪人擒来拷打,对日本侵略朝鲜的面目有所认识,已下定必死决心,就愤怒地瞪着花房义质揭露道:“你们倭寇个个都有虎狼之心,对朝鲜犯下的滔天大罪必将彻底清算!"花房义质闻此大吃一惊,但却竭力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伪善面孔:“我是堂堂大日本帝国的驻朝公使,始终以朝日亲善为己任,罪从何来?”“你身披外交使节的合法外衣,但却和开着军舰的倭军贼将一样,都是侵略朝鲜的罪魁!"花房义质正要命人将其枪毙,突然想到命浪人大平正吉将金长孙绑架而来之真正目的。他深知此人是有满腔热血的堂堂男子汉,拷打、收买都不会奏效,应用狡猾的激将手法套取情报。
  想到这里,花房一脸怒气刹时烟消云散,代之以和颜悦色的满面春风,命手下浪人搬过一把椅子,手摇纸扇,尽量装出和蔼可亲的面孔道:“金壮士,愿听尊言,请道其详!"金长孙圆睁双目,怒发冲冠,义正辞严地历述日帝侵朝罪行:“远的不说,只从'云扬号事件'讲起。1875年5至6月,倭兵开着'云扬'号等三艘军舰窜入朝鲜东南沿海进行非法武装侦察,还跑到釜山港搞什么舰队战斗演习,肆无忌惮地干尽挑衅勾当,只是慑于我礼仪之邦的威势未敢轻举妄动。不料9月间又派'云扬'号闯入我西南沿海寻衅闹事,企图抢占江华岛草芝镇炮台。朝鲜海岸炮兵奋勇还击,倭兵狼狈而逃,你们贼心不死,以此为借口进行什么'报复性回击',连续两天发动大规模武装进攻,破坏了我江华岛草芝镇、顶山岛、永宗岛炮台,还强行在永宗岛登陆,奸淫烧杀,无恶不做,接着又两次袭击釜山,暴行累累,天理难容!”“金壮士所言不差,当时本公使正在'云扬'号上当作战参谋,为大日本帝国立下赫赫战功!"花房义质不但不生气,反而厚颜无耻地引为自豪,这使金长孙更义愤填膺:“你们这些日本强盗真是厚颜无耻,豺狼成性!”“这里用得着中国一句名言:'无毒不丈夫嘛'!”“日本强盗并不善罢干休,又以"云扬号事件'为借口,在1876年1月派出一支舰队(7艘战舰、1000名陆战队员)气势汹汹来朝鲜追究责任,强迫我国与日本签订了《江华条约》,胁迫我政府开放釜山等通商口岸,给日本商人提供居注贸易方面的优惠条件;使日本人有权自由测量朝鲜沿海岛屿、暗礁,任意绘制海图;让日本人在朝鲜享有领事裁判权。”“说得不错!”“那年7月,日本再派舰队侵朝,强行缔结《江华条约附录》和《朝日贸易规则》,规定日本商人除交纳象征性船税外,一律免纳关税;允许日本钱在通商口岸自由流通,还可将朝币任意带回日本,从而使你们这些强盗在政治上任意侵略,经济上随意掠夺朝鲜的财富!"花房义质听着金长孙的血泪控诉,心里舒服极了,得意洋洋地自吹自擂:“本人赴贵国以来的政绩,金壮士了解吗?“金长孙看着花房义质那副流氓嘴脸,不由得两眼直冒火星:“朝鲜人对花房公使1880年11月常驻汉城以来的桩桩罪行,在血泪帐上记得极为分明:是你,为控制朝鲜军队,强迫朝鲜政府把军队改编为武卫营和壮御营,新建什么别技军,还派日本军事教官牢牢加以控制;是你,强迫朝鲜政府开放我国首都的门户济物浦(仁川)和永兴湾的元山为通商口岸;是你,以军事威胁强迫朝鲜政府签订不平等条约,掠夺朝鲜的政治经济权益!”“根据进化论观点,适者生存,强者生,弱者亡,你们这些穷高丽棒子又奈我大日本帝国何!”“花房公使,你莫要高兴得太早,日本侵略朝鲜的可耻下场,在1592年丰臣秀吉大举进犯朝鲜的壬辰战争中已见分晓:在我朝鲜礼仪之邦,像李舜臣、宋象贤、刘克良、金应瑞那样的爱国将领比比皆是,郭再佑、郑文孚、金德龄那样自发抗敌的义兵将领层出不穷,像西山大师、泗溟堂那样的僧人兵将不乏欺人,像桂月香那样的爱国者成千上万!碰上他们,倭军中赫赫有名的大将加藤清正被朝鲜小将金应瑞吓得魂飞魄散,脑袋被一剑砍下,滚出十步之外;武艺高强的倭将小西飞亦被金应瑞一剑毙命!丰臣秀吉的几万海军在李舜臣手下一败涂地,作恶多端的日本侵略者被朝鲜军民打得屁滚尿流,我可以断言。……"花房义质听到这里,气急败坏地插言叫嚷:“壬辰战争已是过去之事,如今的大日本帝国无敌于天下!"仪表堂堂的金长发威风凛凛,气冲牛斗:“我们朝鲜人相信中国一句古话!”“快快讲来!”“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一切都报!"花房义质气得暴跳如雷,一下子从椅子上蹿起来,狠狠地扔下手中的纸扇,伸手从站立两旁的玄洋社浪人本间九介手中抢过一把明光闪闪的日本武士刀,"呀呀"地发疯般叫着,咬牙切齿地向金长孙头上砍去,口中狠命骂着:“混蛋,我杀了你!"金长孙见花房义质被自己揭穿了原形,露出野兽般的丑恶狂态,不由得哈哈大笑:“金长孙死不足惜,我死后,不出三日,也有人宰掉你的狗头!"花房义质虽处在狂怒之中,但一听到“不出三日"之语,浪人间谍的素质使他突然将向金长孙砍去的日本武士刀触电般停在空中,继而缓缓把刀收回,哈哈大笑不止,一转身挥手将武士刀向身旁的日本浪人本间九介抛去。那把武士刀直向木间九介的面门飞去,木间九介大吃一惊,飞快地向旁一闪,用右手轻轻将武士刀接住,插回刀鞘,疑惑不解地问道:“请问公使,你这是。……”“哈哈,金长孙,你中了我的激将之计!"金长孙闻听此言,心中疑虑重重,不知这个老狐狸又在耍什么新花样,只听木间九介问道:“公使先生,此话怎讲?"花房义质得意地大肆炫耀道:“我刚才用的是激将法智取核心机密--他说不出三日要我的脑袋,那就是说--”“英雄所见略同!"花房义质骄横忘形地说罢,突然觉得形势如箭在弦,便如大敌当前般从椅子上一跃而起:“事态紧急,命令驻汉城日军立即进入待命状态,公使馆也紧急动员,全力应付突发事态,通知玄洋社人员配合行动!"花房义质说罢,劈手从记录员手中夺过审讯记录,往西服内衣口袋里一塞,急忙出门去与闵妃集团官员联系,策划镇压壬戊兵变之策,没想到在公使馆大门口正巧撞着玄洋社首领的野半介……。……7月22日深夜,汉城城内漆黑一团,黑沉沉伸手不见五指,万籁俱寂,只偶尔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犬吠。
  的野半介在客房里看罢花房义质交给他的文件,一下子吓得瘫在床上,"小诸葛"的随机应变本领霎时间荡然无存,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在黎明前的最黑暗时刻,他听到汉城城内突然枪声大作,杀声震天。的野半介被枪声和惊天动地的喊杀声震得打了个寒噤:“畏缩不前岂是浪人所为?刚才的狼狈相若被头山满、平冈浩太郎发现,岂不被笑掉大牙?朝鲜发生动乱,正是浪人混水摸鱼,为大日本帝国建功立业的天赐良机,怎能白白放过千载难逢的机会,在此束手待毙!"的野半介想到这里,从床上一跃而起,右手举起明晃晃的日本刀"啪"地往桌上一插,两颗贼眼敏感地环视四周,确信无人在场后,偷偷掏出文件,拿到水池前引火点燃,将文件烧成灰烬放水冲走,大步回身从桌上拔出刀来,推门走出客店,正要举步上街。
  突然,从对面巷子里跳出一个彪形大汉,旋风般向的野半介卷来。的野大吃一惊,手挥武士刀正要向那大汉砍去,但那大汉轻轻一闪,回手攥住了的野半介的手腕,小声说道:“首领,不要动手,是我!"的野半介一看大汉那张像被踩扁了的馒头一样的脸孔,知道是自己的部下田中侍郎,便摆出首领的威严,低声怒斥:“慌什么?堂堂日本浪人处变不惊,才能成就大事!"惊慌失措的田中侍郎听到首领的斥责,也顿时冷静下来,双手垂立,笔直地站在一旁。
  “汉城出了什么事?”
  的野半介见田中侍郎从慌乱中平静下来,满意地点点头,装出镇定自若的神情问道。
  “报告首领!朝鲜士兵发现他们的副头领金长孙失踪,训练都监兵使柳春万便率领一万多名士兵发动兵变!”“兵变的矛头指向谁?"的野半介在朝鲜做贼心虚,最关心的是能否保住自己的性命!
  田中侍郎大嘴一咧,扁平的馒头脸显得更加难看,而带哭腔的声调像敲破锣一样难听:“事情都让大院君这老东西给搞坏了!”“怎么回事?"的野半介的眼珠子瞪得铃铛一般。
  “起义的朝鲜士兵原是为克扣饷米和在饷米中掺沙子而起事,谁知暴乱士兵同汉城平民会合在一起,首先攻占了几个军械库,夺取武器武装了起来。他们杀死了作恶多端的朝鲜军官,捣毁了朝鲜首相闵谦镐的住宅,把闵谦镐打成重伤扔在了沟渠之中,他儿子闵泳翔装扮成和尚溜之大吉,柳春万便带人冲进皇宫去见大院君!”“好!大院君这家伙一心投靠清国,手段毒辣,贪得无厌,借柳春万的手杀掉他,也除掉帝国的一块绊脚石!"的野半介幸灾乐祸的话还未说完,田中侍郎便抢先说道:“没想到大院君老奸巨滑,为从闵妃手中夺取朝廷大权,他满口答应亲自处理克扣饷米之事,说坏事都是闵妃集团勾结日本人干的!”“大事不好,你我性命难保!”“现在,柳春万正指挥暴乱士兵分三路出击!"的野半介迫不及待地一把抓住田中侍郎的脖领,声色俱厉地喝问:“他们第一支人马杀向何处?"体态魁梧的田中侍郎被矮靶瘦猴子的野半介抓住脖领,像被卡住喉咙一般难受,几乎有被窒息之感,不由得怒从胆边生,几乎想一时性起把的野半介摔到九霄云外,但忽然想到的野半介虽弱小如瘦鸡,但他必竟是玄洋社头领之一,谁敢惹他?只得忍气吞声,哈着腰使脖颈处稍微轻松一点儿,卑恭屈膝地说:“他们的第一支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袭击捕盗厅、义禁府,砸开牢门铁索,放出几百个被捕入狱的士兵和百姓,正打开粮仓,救济饥民。"的野半介气哼哼地骂道:“便宜了他们,日后再跟他们算帐!"继而又狠狠地抓住田中侍郎的脖领,咆哮如雷:“你他妈拣要紧的说,暴乱士兵对日本人态度如何?"田中侍郎被的野半介勒得更加难受,索性扑通一声跪倒尘埃,他意外地发现,自己跪着倒与的野半介一般高,也舒服多了,便赶紧报告说:“他们的另两支人马,一支以泰山压顶之势扑向别技军受训的下都监,处决了在别技军任教的五个日本教官;另一支人马趁夜幕包围日本公使馆,救出被绑架的起义军副首领金长孙。……”“花房公使现在何处?”“起义的朝鲜士兵视日本人如仇人,见一个杀一个,我亲眼看到公使馆7名人员死在暴乱士兵的刀枪之下!”“混蛋,我问你花房公使下落如何?”“花房公使被吓得魂飞魄散,亲手烧掉帝国驻汉城公使馆,化装成中国商人模样,趁乱逃出汉城,连夜向仁川逃命去了!"的野半介听到这里,活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失去了刚才的蛮横与威严,一把松开勒住田中侍郎脖领的右手,一屁股坐在地上,有期无力地说:“花房公使临行有何指示?"田中侍郎这才慢慢伸直腰,整理着脖领说:“花房公使命我们化装成清国商人,在汉城潜伏下来,密切监视壬辰兵变情况,及时报告陆军参谋本部!”“他妈的,这不是要咱们的命吗?他倒溜得比兔子还快!"的野半介正要大骂花房义质不是东西,突然一声枪响,把他吓得全身冷汗淋漓,汗毛倒竖,扑通一声卧倒在地,急忙从随身包裹中取出一套汉人服装,就势在地上躺着换好,看看周围并无异常情况,一骨碌从地上爬起,训斥田中侍郎道:“笨蛋,还不快快化装!"四肢发达、头脑迟钝的彪形大汉田中侍郎看到的野半介这身打扮,半天才醒悟过来,也急忙从行李捆中取出一套中国服装换上,随的野半介躲进客店,闭上房门,静观壬辰兵变的发展。
  7月24日下午,的野半介听到外面的枪声渐小,才在田中侍郎保护下,偷偷到汉城街上探听动静。
  两人路过一条小街时,遇见两个朝鲜士兵押着一个日本商人模样的人从对面走来。两人定睛一看,被押解的不是别人,正是跟随花房义质活动的玄洋社浪人白水健吉。
  的野半介给田中侍郎递了个眼色,两人便车转身来,暗中尾随于后,乘押送的两个朝鲜士兵不备之时,突然像野兽一般扑上前去,挥刀向两个朝鲜士兵砍去。
  的野半介见两个朝鲜士兵应声倒地,忙拉白水健吉向另一条街跑去,田中侍郎在后紧紧跟随。
  白水健吉道谢后匆忙相告:
  “的野先生,我有紧急情况报告:今天中午,兵变总指挥的柳春万派副总指挥金长孙带一支人马,跟踪追击花房公使去了。花房公使命你带玄洋社浪人前去保驾!”“是,你我三人马上出发,前往仁川!"路上,的野半介从白水健吉口里得知,汉城的朝鲜各营士兵和黎泰院等地的百姓,已纷纷加入兵变队伍。柳春万率领义军攻入皇宫,掌权的闵妃暗中逃走,正暗中派人与在天津的朝鲜开化党头领金允植联系,请求清朝派出援兵,再从大院君手中夺取朝廷大权。
  的野半介知道这是重要情报,为使日本赶在清朝之前派兵入朝,他想及早报告花房义质。
  的野一行急急忙忙向仁川赶路,不觉天色已晚,但却前不着村,后不靠店,身处荒郊野外,三人心中都不免惊恐万分,忽然从小路旁杂草丛中蹿出一个手持大刀的壮汉,大声喊道:“站住,可找到你们了!"的野半介三人见此壮汉持刀拦路,大吃一惊,都从腰中抽出日本武士刀,准备决一死战;但上前一看;四人同时哈哈大笑,原来此人就是花房义质手下的玄洋社浪人本间九介。
  的野半介忙问花房义质的下落,得知金长孙带人在仁川追上了花房义质,双方混战一场,金长孙在朝鲜仁川府正直士兵协助下,将花房义质打得落花流水。花房只得施展金蝉脱壳之计,命8名浪人冒死堵击,才逃到月尾岛,用金钱买通英国军官,乘英国军舰逃回长期。在长期,花房命本间九介秘密返回汉城,潜伏下来搜集中朝情报,等待花房带日军卷土重来,还命的野半介立即回国。
  的野半介星夜兼程赶回东京,直接前往玄洋社东京总部。
  只听会议室里吵吵嚷嚷,好不热闹,急忙推门而入,只见头山满、平冈浩太郎、箱田六辅、进藤喜平太、来岛亨喜等正争论得面红耳赤。
  的野半介彬彬有礼地向各位致意,之后心有余悸地说:“我此次在朝鲜,正赶上壬辰兵变。那些高丽棒子真凶,我驻汉城公使馆官员十余人被杀,玄洋社也有五人遇难。所幸花房公使死里逃生,我奉命紧急回国不知为了什么事情?"头山满摆出玄洋社头号首领的威严先对的野半介慰勉有加:“的野先生不亏是我玄洋社的'小诸葛',在壬辰兵变中指挥若定,手腕灵活,令人钦佩!”“你们刚才吵吵嚷嚷,正在议论何事?"玄洋社第二任社长箱田六辅是个极有心机的浪人,此时主动向的野介绍情况:“朝鲜人在兵变中把矛头指向大日本帝国,玄洋社五个弟兄死在他们的大刀之下,我们对此决不善罢甘休,已两次敦促陆军参谋本部赶快派兵护送花房公使返任。为在朝鲜半岛宣扬国威,平冈浩太郎、来岛亨喜提议组织义勇兵做征韩急先锋,我和进藤喜平太主张慎重行事,目前不宜盲动,不知的野兄弟有何高见?"的野立即摆出军师的足智多谋风度侃侃而谈:“朝鲜的壬辰兵变还在动乱之中,我几名兄弟不幸遇难,这正是我玄洋社以讨还血债为借口,在朝鲜建功立业的大好时机。本人认为,组织征韩义勇兵很有必要,我们浪人有足够的本领做帝国军人的楷模。照我们的样子干,何愁朝鲜不灭?"一直对此未表态的头山满突然两眼流出几滴眼泪,脸上显出悲天悯人的沉痛表情,吩咐箱田六辅:“快去准备礼物和钞票,你亲自带人送到死去的兄弟家里,转达我的沉痛哀悼之意,说我头山满保证周到地安排死者家属的生活,让他们家永远过比死者生前更好的生活!“头山满说到这里,脸上的阴霾一扫而光,又换上一副颇有深谋远虑的神情,有板有眼地宣称:“朝鲜半岛自古以来,就遍洒我同胞开拓疆土的热血,玄洋社志士也曾为之流血牺牲。帝国要扬威四方,必先取得这块宝地。如果不首先攻取朝鲜与神国日本合而并之,何来日本到支那大陆活动的这块跳板!"头脑敏捷的箱田六辅对头山满的话心领神会,马上以玄洋社长身份宣布:“从今天起,我社将全力组建征韩义勇兵,诸位都是担此大任的统帅人物,请迅速操办,四处招兵买马!"1882年7月31日,还没等玄洋社组织起征韩义勇兵,日本政府就命花房义质带着朝鲜独立党首领金玉均,率领1500名日本士兵赶在清兵入朝前,风卷残云般重返汉城。
  花房义质率军一进汉城,就杀气腾腾地去见闵妃逃跑后执掌朝鲜大政的大院君:“你们朝鲜国对大日本帝国好生无礼,帝国驻汉城公使馆的20多名人员被残酷杀戮,本公使为保证在朝日本国民的生命财产安全,不得不在1500名军人护卫下重返汉城!"大院君虽已60开外,但却是个颇具才干的朝鲜执政者。
  他见暴乱士兵占据了汉城许多地方,日本又派军队开了进来,却并不慌张。他知道清朝已决定派大兵入朝,朝鲜前途尚难预料,于是便虚与花房义质周旋:“日本人被朝鲜叛乱暴徒杀害,我也甚感遗憾,但朝鲜皇室受害更深:我儿媳闵妃残遭杀害,我的外甥、首相闵台镐伤势惨重,王公大臣死伤无数,我誓与乱贼势不两立。公使先生既带兵前来,请助我镇压叛乱的兵匪!"花房义质本来气势汹汹,杀气冲天,但看到大院君装出的那副可怜相,口气也软了下来:“大日本帝国要求朝鲜政府严惩杀害日本外交人员的叛逆分子,支付5000万元赔款,派使节到日本赔礼道歉,重修日本驻汉城公使馆,如若不然,帝国就宣布向朝鲜开战!"大院君装出更加害怕的样子连连答应:“公使所言,本人极表赞成,但平叛是当前头等太事,请公使传令发兵,以解燃眉之急!”“先解决日本受害问题,才能谈发兵痞叛之事!"花房义质托辞拂袖而去。
  花房义质刚回到日军兵营,玄洋社浪人田中侍郎就旋风般卷进军帐:“报告公使,清国3000大军已启程赴朝!”“清军将领是谁?”“北洋海军水师提督丁汝昌,淮军统领吴长庆,前敌营务处袁世凯,道员马建忠,兵力比日军多一倍!“花房义质听说清兵比日军多出一倍,不由得暗吃一惊,继而奸计顿生,哈哈大笑:“清国兵多是件好事,让支那人替帝国镇压乱兵!"于是,花房义质按兵不动,虎视眈眈地静观朝鲜局势的发展,并放金玉均回到朝鲜国王身旁,夺取朝鲜军政大权。
  等清军拘捕大院君并把壬辰兵变镇压下去之后,花房义质又蛮横地向重新掌权的闵妃集团施加压力,强迫朝鲜与日本签订了两个新侵略条约:《济物浦条约》和《朝日修好条规续约》。
  1882年8月,朝鲜派出由朴泳孝、金玉均、金晚植组成的谢罪团赴日赔情。谢罪团在馆驿住下后,金玉均便首先秘密前往玄洋社东京本部,去见头山满和平冈浩太郎。
  金玉均首先谦恭地向头山满讲明来意:
  “我这次作为朝鲜谢罪团顾问,陪同朴泳孝团长来日,恳请头山满和平冈浩太郎先生运用你们的巨大影响,在井上馨爵士面前多多美言!"平冈浩太郎是赳赳武夫出身,蛮横地一拍大腿骂道:“你们朝鲜人是贱种!"具有强烈民族自尊心的金玉均闻听此言,心中不由火气腾生,年轻英俊的脸上露出愠色,忍不住发出指责之声:“平冈先生何出此言?"头山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知道对金玉均应该存有戒心,但却装出毫无反应的样子默默不语。
  趾高气扬的平冈浩太郎对金玉均的抗议不屑一顾,仍然在发"大和民族优秀论“的无耻狂言:“我们大和民族是天照大神的子孙,乃世界最优秀民族,你们朝鲜人不识抬举,竟敢在壬辰兵变中杀我20余人,这岂不是在太岁头上动土!"金玉均听到这里,正要拍案而起,但想到自己谢罪团的身份,为求助于玄洋社,只得忍气吞声地听平冈浩太郎吐着唾沫星子大放厥词:“我帝国大兵一出,一枪未发,兵不血刃,你们就得乖乖跟帝国缔约投降,不得不向日本政府和被害人员家属支付赔款55万元,同意日本有权在朝鲜驻扎军队,保护日本驻汉城公使馆的安全,还答应由朝鲜政府负责修建被暴徒破坏的公使馆和日本兵营,允许日本外交官员及其家属在朝鲜自由旅行,增开汉城附近的杨花津日商商埠,日本商人在通商口岸的活动范围由直径10里扩大为50里。朝鲜人若再敢同大日本帝国作对。……““那又怎样?"金玉均强烈的爱国心像烈火一般在胸中天崩地裂般燃烧,年轻气盛,横眉怒目,不计后果了。
  一直眯缝着眼睛在一旁察言观色的头山满看到双方剑拔弩张的气势,这才睁开双眼,以威严的目光扫视平冈浩太郎:“平冈君不得口出狂言,不许对金顾问无礼!"平冈浩太郎正要对弱小而又有求于玄洋社的朝鲜使者大施淫威,想大吼一声:“再敢与大日本帝国作对,就要朝鲜亡国灭种!"但看到头山满那严厉的目光,猛然醒悟到今天的奸诈之计,便气哼哼地哑口无言了。
  这时,头山满又把高屋建瓴、不可违抗的目光转向金玉均:“金顾问,平冈浩太郎乃一介武夫,心直口快,刚才多有冒犯,还望海涵!"金玉均余怒未息,还想痛斥平冈浩太郎污辱朝鲜民族的言行,但想到肩负的谢罪使命,考虑到开化党没有活动经费,只得低头求援:“我们开化党决心走日本明治维新的道路,把在朝鲜驻军、干涉朝鲜内政的清国军队赶走。为此,正计划举行推翻闵妃集团事大党的武装政变,但是缺乏经费,请玄洋社慷慨解囊,大力支援!"头山满听罢,抬头看平冈浩太郎一眼,脸上露出会心的微笑,事情果然像前两天他俩同外相井上馨私下商谈中预料的那样,他调整一下坐姿,摆出一本正经的庄重样子说:“支援中朝革命,是我玄洋社义不容辞的义务,我们打算请求日本政府,从朝鲜给帝国的50万元壬辰赔款中,拿出40万元,赠送给朝鲜独立党,作为朝鲜内政改革经费,不知金顾问意下如何?"金玉均听到这个喜从天降的消息,年轻英俊的脸庞犹如鲜花开放,把日本侵略朝鲜的狼子野心完全当成了大慈大悲的菩萨心肠,从内心深处发出无限感激之情:“玄洋社和头山满、平冈浩太郎先生真是朝鲜爱国志士的忠贞之友,有你们的无私援助,朝鲜独立党的事业大有希望!"金玉均说罢,千恩万谢而去。
  待金玉均走后,头山和平冈拿出酒倒满两大杯,同时举起一饮而尽,手举酒杯同时发出刺耳的奸诈狂笑。……1884年12月4日,朝鲜政府为新建的京城邮局举行隆重的开幕式,接着举办盛大宴会。
  京城邮局作为金玉均领导的朝鲜独立党兴办的第一个开化事业,备受重视。远远望去,一幢高大宏伟的西式建筑耸立在一片平房建筑之中,确实是鹤立鸡群。
  那天傍晚,京城邮局灯火辉煌,亮如白昼。红色大门赫然洞开,两旁站着四个身穿整齐西式服装的男仆和四个穿着大红大紫民族袍子的朝鲜妙龄女郎,笑容满面、彬彬有礼地向应邀而来的宾客鞠躬致意。笑语喧天,热闹非凡。
  23岁的朝鲜独立党首领、东南诸岛开拓使金玉均身穿黑色西洋燕尾大礼服,手拿洁白的手套和高高的黑色大礼帽,精神奕奕地在门口恭迎客人。
  此时,金玉均的亲密伙伴、邮政局总办洪英植远远看到美国驻汉城公使富特那瘦高挑儿身影,忙驱动他那肥胖身躯前往迎接,将其作为最高贵的客人亲自引进宴会厅。
  金玉均满面春风地恭手让客,在看到日本驻汉城公使馆秘书下村和他的翻译河本到来时,忙彬彬有礼地上前握手、致意:“热烈欢迎秘书和翻译阁下大驾光临,不胜荣幸--竹添公使随后就到吧?"下村一边和金玉均紧紧握手,一边故作致歉之态:“金先生,我遗憾地奉告阁下,竹添公使偶感风寒,不能参加今天的盛宴,但却以极大的兴趣注视着今晚汉城的连台好戏!”“什么?竹添公使偶感风寒?"金玉均听到这个消息,心里不由格登一愣,暗想竹添进一郎昨天不还健壮如牛吗?他眉头一皱,马上意识到这是外交界常见的"政治感冒",从心里狠狠骂道:“这个狡猾的老狐狸,不知又耍什么花招?"金玉均虽在心里暗骂竹添不在关键时刻捧场,但却装出极为惋惜的神情应付下村:“请下村秘书回去转达我的亲切问候,不日将到公使馆看望竹添公使!"金玉均送进下村与河本后,不由得想起了两年来极为紧张的政变准备--金玉均从玄洋社搞到一笔活动经费后,立即从日本购进一批手枪、炸药和日本武士刀,秘密组织起200人的政变队伍,其骨干有10名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士官生、7名朝鲜别技营下级军官、5名中小官吏,还有部分宫女愿作宫廷耳目。
  1884年11月11日,金玉均来到日本驻汉城公使馆,将政变计划交给竹添进一郎。
  头山满的浪人密友竹添看罢,良久未发一言只是用大手掌摸着斜插嘴角的仁丹胡子,在地上像老驴拉磨似地来回踱步。他觉得这正是日本利用朝鲜独立觉驱逐清朝势力的大好机会,但深知开化派力量薄弱,能否成功尚难预料,他需要请示国内才能决定持何态度,于是便阴险地说:“朝鲜独立党发动推翻事大党的政变,日本政府原则上表示支持,届时将提供大量军经援助,但不经我同意,你们不得擅自行动!”“公使的话我一定牢记在心!"竹添理理斜插嘴角的仁丹胡子,又极其神秘地说:“根据玄洋社浪人情报,袁世凯已命驻朝清军处于紧急戒备状态,我也命驻朝日军今晚进行射击演习,还派玄洋社在汉城浪人四出散布谣言,制造紧张气氛。"11月14日,美国驻朝鲜公使富特秘密会见金玉均,对开化派将发动的政变表示积极支持,金玉均兴奋地在日记中写道:“已见美国公使纵论内情之艰,时势之困,美国公使无不以吾所言为可!"11月25日,金玉均携带详细的政变实施计划去见竹添。
  竹添看罢连连摇头:
  “朝鲜国王优柔寡断,缺少权威,但却温文慈善,还有利用价值,你们计划把他绑架到江岛的行动不可龋如要成功,还需继续得到国王的信任,挟天子以令诸侯,就能事半而功倍!”“公使所言极是!"金玉均对此深表赞成,又问道,"我们起事时,日本政府到底能给什么援助?"狡猾的竹添摆出一副慷慨援助的架势:“你们的政变如能成功,在成立新政府时,日本政府将马上提供300万元,作为第一笔财政资助。不仅如此,你们政变的枪声一响,我就立刻命令日本军队进入朝鲜皇宫,对你们提供最可靠的支援!"金玉均对竹添的回答甚感满意,正要起身告辞,却被竹添拦住问道:“请问金先生,届时我以什么名义把日本军队开进王宫?“金玉均稍加思索,便以肯定的语气回答:“我们打响第一枪后,将给你送去一封朝鲜国王要求日本出动军队予以援助的信件。这封信将由国王的妹妹朴永孝送来!“竹添进一郎为掩人耳目,又郑重提出:“为不给大日本帝国带来麻烦,你我在发动政变前不宜再次接触!"11月30日,金玉均秘密召集朝鲜独立党头目开会,决定12月4日借汉城邮电局落成举行宴会之际发动政变,并迅速通知了竹添--金玉均想到这里,只见一个身穿大红袍子的妙龄女郎前来报告:“客人已经到齐,请入席!"金玉均缓步来到宴会厅,只见宴会厅里,客人已按他别出心裁的方式做了精心安排:在最受尊敬的上首位置上端然坐着美国驻汉城公使福特,他正饶有兴致地向天花板吐着烟圈儿,故意摆出一副悠闲自得的神情,身旁坐着他的秘书C·L·斯库特尔;第二个座位上坐着颇具绅士风度的英国驻汉城总领事阿斯顿,一周前曾阴阳怪气地告诫金玉均:“很快就必将发生重大事件,希望阁下加倍谨慎小心。"此刻,阿斯顿正与日本驻汉城公使馆秘书下村谈笑风生。最下等的位置安排给中国商务委员陈树棠。
  另一旁坐着朝鲜外务大臣金弘集和亲军营使闵泳翊、韩圭稷和李裕元。此次宴会的主持者金玉均则坐在下村和他的秘书河本近旁,不时用日语同这两个日本来宾亲切交谈。
  此时的金玉均,年轻英俊的脸庞闪耀着亢奋的神情,他为有周密的政变计划而觉得稳操胜券:在邮政局四周,他的最得力的行动队员已将邮政局团团包围,特别指派两名干将刺杀一名保守党大臣:跆拳道高手尹景春和李殷钟刺杀军营使闵泳翊,棍棒高手朴三龙和黄海龙泽对付闵妃的亲信尹泰俊,日本陆军户山学校的高才生崔殷章和申重棋负责干掉军营使李裕元;无敌双刀李奎完和林殷明负责对付韩圭稷。
  在别宫,朝鲜独立党的前营小队长尹景宪今天任宫内守护值班军官,带领着60名亲兵牢牢守住宫殿大门;正殿里,金玉均得力干将徐载弼率领郑兰教等13人隐密潜伏,待机行动;在殿外,派黑社会头目李寅钟暗中埋伏,伺机枪杀入宫的保守派大臣。在邮政局和别宫之间,派武林高手柳赫鲁、高永锡互通信息,还派火药专家金风均、李锡尹四处放火。……金玉均想到这里,又看到侍女们正按他的吩咐大大拉长一道菜与另一道菜之间的上送时间,尽量把宴会时间拖长,知道政变计划正在顺利实施,深信不一会儿,金风均、李锡尹就会带人纵火焚烧别宫,把政敌引来救火,乘其不备逐个暗杀,于是,他俊俏的脸上绽出了少有的笑容。
  金玉均正坐在靠近门口的座位上静候佳音,扭头向门口一看,只见打扮成男侍模样儿负责侦探通信的柳赫鲁,正手托一盆菊花站在门口,以焦急的目光注视着他,知道这是有紧急情况要向他报告的信号,便托故起身,来到门口附近一间密室里,只见柳赫鱼早已站在那里等候。金玉均随手关上门问道:“柳赫鲁,有何消息?”“报告首领,警察戒备森严,金风均、李锡尹没法放火,他们派人前来听取指示。”“快快通知金风均,不管什么房屋,只要烧着就行!"金玉均打发传信兵走后,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下村身旁。
  大胡子下村已从混入朝鲜独立党的日本浪人田中侍郎处获悉,金风均因技术欠佳几次都没有把火放着,现已产生恐惧情绪,不少人产生了放弃在皇宫进行谋杀的计划,要求兵合一处,集中力量在邮电总局的宴会上行动,于是便低声告诉金玉均:“皇宫那边的行动不太顺利!"金玉均闻听大吃一惊:“我刚接到起事受挫报告,还未来得及向阁下通报,你怎么。……"下田傲慢地摸着大胡子神秘地微微一笑:“日本浪人神通广大,有些人就在你的身旁大力相助……"金玉均听罢浑身虚汗淋漓:“这些日本人真是诡计多端,高深莫测。……"金玉均正坐在那里低头沉思,忽觉自己的脚被人轻轻踩了一下,忙低头一看,正是下田。只见下田微笑着用嘴向门口一努,金玉均顺势扭头一看,见传信兵柳赫鲁又手托菊花出现在门口,忙起身进入密室。刚进门,柳赫鲁就气急败坏地向他报告了出人预料的坏消息:“大事不好,我们的行动已被警察发觉,徐载弼要求撤回部署在别宫的兵力,在这里杀死事大党官员!"金玉均见事情真如下田预料地那样发展,便当机立断地下达命令:“别宫兵力不准撤离,坚决按原方案行动,万不得已,也要在邮政局附近完成任务!"金玉均掏出怀表一看,时针已指向10点,但仍听不到政变的枪声,心里很是不安。刚走回宴会厅,军营使闵泳翊便端着酒杯来到金玉均面前,阴阳怪气地说:“金开拓使真是个大忙人,10分钟之内就有部下两次报告紧急密情。……来,我敬你一杯!"金玉均被闵泳翊的话吓了一身冷汗,知道自己两次离开宴会厅已引起守旧派官僚的疑惧,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我有点小事。……“下田见金玉均如此狼狈,阴险地奸笑一声,举着酒杯过来打圆场:“闵军营使莫开玩笑。……你们二位英才盖世都是朝鲜的栋梁之材。来,我敬两位一杯!”“干!"三人同时举杯,一饮而荆此时,金玉均慌乱的心情稍微平息了一些,忙高喊一声:“仆役,上茶和甜食!"当仆役将茶和甜食一一摆到宴会桌上时,突然从厅外传来一片混乱的喊声:“着火了,快救火!”“起火了,快逃命!"刹时间,宴会厅里乱作一团,惊慌的喊叫声充斥整个大厅。
  金玉均怀着欢欣鼓舞的心情冲到窗口,向外一望,只见邮政局附近的建筑物已燃起冲天大火,熊熊火焰烧红了半边天,他故意高声向匆匆走到窗前的亲军营使闵泳翊、韩圭稷、李裕元问道:“请问,出了什么事?”“但愿不是叛乱!"闵泳翊没好气地嘟囔着往外便走。
  “请三位亲军营使留步,外面情况不明,贸然出去有生命危险!"金玉均想把三个军事指挥官留在宴会厅寻机干掉,使其所辖部队失去指挥。
  韩圭稷、李裕无听金玉均的话很有道理,便留下来静观局势发展,但性情暴躁的闵泳翊却狠狠骂道:“你们枉为朝廷命官,一旦有事就胆小如鼠!"闵泳翊嘴里大声咒骂着冲出屋去,李裕元世故地摇头叹息:“一介武夫,胸无韬略,必吃大亏!"李裕元语音未落,忽然从门外踉踉跄跄跑进一个血肉模糊的人,一进门便摔倒在地。金玉均跑上前去,弯腰一看,摔在地上的人竟是闵泳翊,脑袋、颈部、双肩都受了刀劈的重伤。紧接着枪声骤起,吃惊的人们四散逃去。
  金玉均看看窗外熊熊燃烧的大火,正要夺门而去,忽然看到门外站着黑压压一大平朝鲜警察,知道他领导的"甲中政变"遇到曲折,便装作悠闲的样子转过身来,慢慢走到窗前,看着周围无人监视自己,便拉近一把椅子,轻轻登上窗台越窗而出,正在考虑到什么地方去时,从旁边忽然窜出一人,飞身来到金玉均面前,手中高高举起的日本刀在熊熊大火映照下闪闪发光。金玉均大吃一惊,忙从腰间抽出手枪,低声喝道:“谁?”“田中侍郎!"金玉均一听是玄洋社浪人田中侍郎,心中大喜,正要启口询问,田中侍郎低声说道:“竹添公使让我专门前来保护金先生!”“竹添公使有何见教?”“竹添公使让我转告先生,目前要下豁出一切的决心,按原计划干到底!最上策是把朝鲜国王争取过来,请日本出兵保护,共同把清军赶出朝鲜!”“好,我完全赞成,马上就去昌德宫!”“我愿跟随先生,助一臂之力!”“请!"金玉均和田中侍郎来到昌德宫,见到在殿外待机行动的黑社会头子李寅钟等10人,心情才稍微平静了一点儿。
  血气方刚的大个子李寅钟急忙请命:“现在宫中还没有异常动向,请问下一步怎样行动?"这正是金玉均正在考虑的问题,他一时尚无成熟的计划,正在冥思苦想时,田中侍郎一晃他那像被谁踩扁了的馒头一样的脑袋,大声抢先吩咐:“情况紧急,不容犹豫!李寅钟、李昌奎,赶快吩咐手下人在宫里用小包炸药,四处制造爆炸事件,大造清军变乱的声势,金先生借此逼迫李太王请日本出兵保护!”“田中先生已下达了我的命令,赶快行动!"聪明的金玉均赶快顺水推舟。
  不一会儿,宫里就四处传来爆炸声。金玉均赶快带着田中侍郎去见李太王和王妃。
  朝鲜国王李熙温文慈善,胆小怕事,在昌德宫听到连续不断的爆炸声,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身旁的丽人闵妃则比李太王有决断,急命宫女打探政变情况。
  这时,金玉均和田中侍郎像旋风般卷进昌德宫。李熙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稻草似的,怀着极大希望问道:“金爱卿,外面情况如何?快设法搭救寡人!”金玉均看到田中侍郎递过来的眼色,会意地奏报国王:“大事不好!”“不要惊慌,且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性急又专权的闵妃抢在丈夫之前喝问。
  “驻汉城的清兵发生了变乱!”
  “依卿之见,当如何处置?"仍是闵妃在替李太王主持朝纲。
  “清军正在焚烧邮政总局。形势危急,请陛下速传圣旨,求日本驻汉城公使竹添进一郎火速发兵相救!"这时,昌德宫外又四处传来猛烈的炸药爆炸声,使昌德宫沉寂的气氛更为紧张。
  聪明的闵妃临危不惧,镇静地速速摇头:“真是那样吗?我感到怀疑!"闵妃话音未落,又传来更激烈的爆炸声。在一旁以手拭剑的田中侍郎有点儿不耐烦了,把扁长驴脸一拉嚷道:“清军就要打进来了,再不下决断,大家就会同归于尽!”闵妃愤怒地圆睁双目,大声喝道:“你是何人?胆敢在此大声喧哗!”“他是我的私人保镖,绝对可靠!"金玉均忙出来打圆常闵妃瞪着秀美的大眼盯住田中侍郎的扁平驴脸看了半天,直看得田中侍郎心里发毛,不由得悄悄寻找逃跑之路。半天,才见闵妃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求救,也要向日清两国同时发出求救信。陛下,圣意如何?"像文弱书生一样的李太王似乎有了主心骨,当即下令:“马上派出两个信使,一个前往日本驻汉城公使馆,一个到清朝驻军指挥部求援!"站立一旁的田中侍郎阴险地一笑,劈手从宫女手中夺过纸和笔塞给金玉均:“事不宜迟,请陛下迅速给竹田公使发出求援信!"金玉均会意,马上把纸和笔放到李太王面前的几案上:“请陛下快快修书!"不知所措的李熙慌忙拿起毛笔,颤抖着蘸上墨水,抬头看看金玉均和田中侍郎,只见田中侍郎的扁平驴脸呈铁青色,双眼露出狰狞的目光,吓得赶快把目光移向闵妃,看见闵妃不得已地点了点头,才哆嗦着提笔写道:“日本公使来卫朕。"金玉均从李太王手中接过致日本公使的求救信,匆匆来到昌德宫外,交给国王的妹夫朴泳孝,让他把日本军队引往景裕宫,然后赶回来对李太王说:“陛下,昌德宫过于开阔,靠我们的有限兵力难以防守,不如迅速前往景裕宫,那里易守难攻,能保证陛下的人身安全!”“就依卿家!"当金玉均保着李太王来到景裕宫时,日本驻汉城公使竹田进一郎早已率领1500名日本兵到达景裕宫,协助开化党杀掉了朝鲜首相闵台镐,前营使韩圭稷和赵宁厦等守旧派官僚,推翻了事大党政权。
  12月5日清晨,竹添用用刺刀"支持"的朝鲜独立党领导的新政府宣告成立,宣布由朴泳孝统率朝鲜亲军的左右营,日本陆军户山学校毕业的申福模指挥亲军前后营,金玉均负责掌管国库。金玉均特别宣告,朝鲜结束与清政府的"封建藩属关系"而"完全独立"。
  12月6日下午,清军将领吴长庆和年仅23岁的袁世凯率1500名清军应朝鲜国王之邀兵发景裕宫,但是景裕宫已被挥舞刺刀的日本兵控制的开化党把持,驴长脸田中侍郎带着玄洋社几个浪人手执大刀把住景裕宫大门,不仅朝中士兵被拦堵在大门之外不准进入,就是朝鲜的王公大臣也不允许迈进宫门。
  此时,朝鲜国王李熙早已不在景裕宫里。原来,狡猾的日本驻汉城公使竹田进一郎发现中日军队在景裕宫附近已呈剑拔弩张之势,便施展金蝉脱壳之计,以景裕宫起居不便为由,勾结闵妃将国王挟持到桂洞宫。竹田仍怕清军知道朝鲜国王踪影,6日当天傍晚又悄悄把国王带回昌德宫。
  此时,金玉均正和竹田为处理国王问题发生激烈争论。金玉均因与国王有些交情,显然主张保护李熙:“陛下在朝鲜还有一定威信,从长远着想,应暂且把他软禁在江华岛,以应付不测之变!"竹田进一郎蛮横地以命令口吻吩咐:“大丈夫焉能讲妇人之忍?李熙软弱无能,耳朵太软,要他何用?不干掉也要将他放逐到东京。”“要不就扶嗣子即位,倒也名正言顺!”“嗣子现已失踪,哪里去找?不如任命年方7岁的国王的侄子暂时出任国家元首,我们也好挟天子以令诸侯!"竹田进一郎不耐烦地嚷道。
  “这。……"金玉均对竹田的蛮横无理极为不满,但又无可奈何。恰在此时,长脸驴田中侍郎提日本刀气喘吁吁地进来报告:“公使阁下,清国驻军指挥官袁世凯派人给国王前来送信,要求进宫!”“袁世凯此时此刻派人下书,有什么诡计?“金玉均自言自语地犹豫不决,竹田则对此不屑一听,厉声吩咐:“告诉送信人,国王要袁世凯亲自进见!”“哈依!"田中侍郎响着破锣般的嗓子大声答应着举刀而出。
  不一会儿,田中侍郎又手执明晃晃的日本刀,惊慌失措地自宫外像恶风般卷入:“报告公使,大事不好!”“不要惊慌,拿出浪人的勇起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竹田进一郎瞪着牛眼大声申斥。
  “袁世凯在宫门口等候晋见国王!”
  “什么?袁世凯来了?"竹田对袁世凯的果断勇武作风很感意外,他牛眼一转,摸着仁丹胡子轻声问道:“袁世凯带了多少人来?”“他手下人说只带600名士兵保驾,我看远不止这数,起码有四、五千人!"竹田进一郎听后大吼一声:“速去传达国王圣旨,命袁世凯速速退兵,只身一人来见国王"。
  “哈依!"田中侍郎领命而去。
  竹田进一郎沉思片刻,又悄悄将身边的另一个玄洋社浪人白水健吉叫来,附耳面授机宜,白水健吉转身悄然而逝。
  此时,在昌德宫门外,日清两军对垒,一个个荷枪实弹,剑拔弩张。年方24岁的袁世凯在威风凛凛的袁字帅旗下高声传话:“请再次通禀国王,清国军队指挥官袁世凯请求谒见!"宫门开处,露出田中侍郎那像被踩扁了的馒头一样的驴头扁脸,随后传来了破锣般的话音:“朝鲜国王有旨,命袁世凯下令退去清国官兵,只身一人进宫谒见!"话音未落,日本浪人有田突然从宫内向袁世凯开枪射击,子弹从袁世凯耳边呼啸而过,他顺风看去,只见一人从宫墙上跳下而逃,知道是控制昌德宫的日本浪人所为,这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将领勃然大怒,狠狠骂道:“这些倭贼,果然心黑手辣--传令进攻王宫"!于是,袁世凯指挥4500名清兵开始进攻昌德宫。
  骄横不可一世的竹田进一郎哈哈大笑:
  “金先生,怎么样?大日本皇军果然天下无敌吧?"仿佛是给竹田的话做证明,田中侍郎不知何时来到竹田和金玉均身旁禀告:“报告公使,袁世凯所部寸步不前,吴长庆一伙被大日本皇军打得落花流水,那家伙好像负了伤,被部下抬着退出火线,他的副将带着清兵躲到城墙下不敢再放一枪,清军被我们打得四散溃逃。"竹田骄横得手舞足蹈:“谁敢跟大日本帝国作对,决无好下场!"夜幕降临,枪声暂时平静下来。
  金玉均忧心忡忡小心翼翼地跟竹田商量:“公使先生,在傍晚日清两军激烈交战之际,闵妃已带王储逃出宫去,怎么办?"竹田进一郎闻听大怒,目眦尽裂:“闵妃逃到哪里去了?”“可能是到清国大营。”“混蛋,你们这些高丽棒子是干什么吃的?金玉均,赶快派人死死看住国王。国王再跑了,我要你的狗命!”“国王请求公使,放他逃去,从此再也不理朝政!”“不行,那是妄想!"12月7日黎明,袁世凯趁天亮前最黑暗的时刻,调动精锐兵力向昌德宫发动更为猛烈的进攻。
  这一下竹田进一郎感到形势危急了,正要调动预备队再次反击,田中侍郎又响着破锣嗓子禀报凶讯:“公使阁下,朝鲜士兵靠不住了!”“有什么坏兆头?”“在清军手下受过训练的那些高丽棒子,都他妈的往袁世凯那里跑,支持开化派的朝鲜兵四处溃逃!”“金玉均赶快控制住你的部队!不然我们都要完蛋!"金玉均赶快去找朴泳孝,设法稳住军心。
  金玉均一走,阴险狡猾的竹田进一郎立刻命令田中侍郎:“通知大日本帝国官兵,准备撤退!”“撤退?扔下这一大摊。……”“少废话,没有必要为他们把老命都赔上。"对当时中日双方的激战情况,金玉均后来在他的日记中这样追述:“2点30分,送来了一封给竹添的信,他还来不及打开看,我们就听到了混乱的枪声。中国军队从南方攻入的消息传来,整个宫殿陷入了一片惊慌之中!"金玉均拚命稳定所属部队人心时,突然发现日本军队在匆匆忙忙做撤退准备,便急忙跑回竹田进一郎身旁请求道:“公使阁下,现在双方正在激烈交战,胜负未见分晓,咬着牙打下去,还有胜利的希望!"竹田进一郎摸着干枯的脸上的两撇仁丹胡子,竭力装出毫无畏惧的样子应付道:“金玉均先生所言极对,事情尚未到不可挽救的地步!”“那么,日本军队在干什么?”“军事形势瞬息万变,多做准备才能立于不败之地--你快去命令洪英植、朴泳教率领部下,把李熙护送到昌德宫北面的一个寺庙里,千万不能让清国军队抢走!"金玉均诺诺连声,领命而去。
  当金玉均再次回到竹田进一郎身旁时,只听田中侍郎正向竹田报告:“公使阁下,目前清军势力强大,攻势凶猛,日军难于抵挡!"竹田进一郎怒容满面,恶狠狠地从腰中拔出日本刀:“传我的命令,准备撤退!”“公使阁下,我们要豁出性命打到底,千万不能撤走"!金玉均急红了脸,跳到竹田进一郎面前叫嚷着。
  竹田进一郎原以为是背着金玉均下达命令,没想到他的军事机密已被金玉均听到,便顺水推舟相告:“我打算退出王宫,再设法从长计议。”“竹田公使曾多次许下诺言,要与朝鲜独立党共同血战到底,形势稍一不利,日本军队就匆忙撤走,这不是背叛我们开化党吗?”“中国有句名言:识时务者为俊杰。……”“日本若抛弃了开化党,你凭什么图谋将来呢?”“我将把你和你的同伙一起带走!”至此,金玉均完全看清了竹田进一郎一伙的狰狞面目,不由得怒火满腔,厉声斥责竹田的背叛行为:“你们这些倭寇真卑鄙透顶,简直是衣冠禽兽,不知廉耻,不讲信义!”“混蛋,你算什么东西,胆敢辱骂大日本帝国的堂堂公使!”
  竹田进一郎被骂得满脸通红,恼羞成怒,举起明晃晃的日本刀恶狠狠地向金玉均砍去。
  金玉均心灰意懒,长叹一声,心想自己错跟了日本人铸成大错,索性闭上眼死在竹田的刀下算了,他毫不躲避,引颈就屠,但等了半天也不见刀劈下来的声音,睁眼一看,只见田中侍郎举起大手牢牢握住竹田那挥舞大刀的黑毛粗手,悄声劝道:“公使大人,此人现在杀不得,撤退时还有用处!"竹田进一郎听了田中侍郎的话,脸上的怒气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笑嘻嘻地将日本刀收起,动员金玉均道:“金先生,还是中国名言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快随我撤走!“说罢,竹田给田中侍郎使了个眼色,扭头向外便走。
  彪形大汉田中侍郎会意,一把抓住金玉均的双手,像鹰抓小鸡般拖了金玉均,紧追竹田进一郎,在日军保护下冲出昌德宫,乘夜幕逃往汉城西大门附近的日本驻汉城公使馆。
  一进公使馆朝鲜独立党另一首领朴泳孝哭得像小人一般,一下子扑向竹田和金玉均:“公使阁下,玉均呀,洪英植、朴泳教兄弟被清军杀死了,大部分士官生也都战死了!"金玉均听说他的两名亲密兄弟已死,立即紧紧抱住朴泳孝嚎啕大哭。
  竹田见此勃然大怒,一把推开金英植,伸手拽住朴泳孝的脖领,破口大骂:“混蛋,哭有何用--我且问你:国王现在哪里?”“陛下又被清军夺走了。……”“饭桶,混帐东西!"竹田破口大骂,用力一搡,把朴泳孝推了老远,尖声喊道:“田中侍郎!”“哈依!"彪形大汉田中侍郎应声而至,"公使阁下,形势危急,一股清军和守旧派官僚正在袭击日本公使馆,不到十分钟,我们就死亡30余人!“竹田听罢,悄声命令:“火烧公使馆,带部队撤往仁川!"俄顷,汉城西大门外的日本驻汉城公使馆烈焰熊熊,火光冲天。趁着火光,竹田进一郎带着日本残兵败将杀出一条血路,乘夜逃往仁川。
  金玉均、朴泳孝等朝鲜独立党人,也无精打彩地随着日本军队逃到仁川,亡命日本。
  甲申政变失败后,金玉均改名岩田周作,朴泳孝化名山朴永春,经头山满斡旋,住在东京三合的日本资产阶级启蒙思想教育家福泽谕吉的家中,过着寄人篱下的流亡生活。朝鲜政府多次要求日本政府按照国际法将金玉均、朴泳孝引渡回国,但在犬养毅、头山满、福泽谕吉、冈本柳之助等人的大力活动下,日本政府严辞拒绝了朝鲜的要求,将金玉均流放到小笠原岛,在玄洋社派出的浪人妇女花子的陪伴下苦度时光,转瞬10年过去了。……A第二次出兵:发动甲午战争1894年6月,日本政府决定利用朝鲜东学党起义和朝鲜爱国志士金玉均之死,发动侵略朝鲜和中国的战争。
  为挑起战争,日本陆军参谋本部次长川上操六秘密召见玄洋社头目平冈浩太郎、内田良平,煽动内田良平率领由玄洋社成员组成的特务敢死队"天佑侠",伪装成"同情者"混入朝鲜东学道起义军中去制造混乱,为日本发动侵略战争制造借口,扮演纵火队的角色。
  内田良平率"天佑侠"到达朝鲜后,发现东学道起义军暴露了农民起义军的弱点,轻信朝鲜封建朝廷用以争取时间的停战条件,撤出占领不久的全州,退至顺昌和南原地区,正处在困难关头,很希望与"天佑侠"合作。内田良平大喜,便带领"天佑侠"日夜兼程赶路,暴徒们一个个汗流浃背,湿透了衣衫,累得气喘吁吁,叫苦连天,但内田良平毫不心软,硬是在一天中午时分赶到全罗道淳昌的东学党最高指挥部外。
  内田良平放眼四望,只见头缠白巾的东学党人最高指挥部进进出出,异常繁忙。细看每个人的神情,个个精神振奋,斗志昂扬。抬头向正门一看,四面白底红字的大长迎风招展,四面旗上书写的东学党党歌分外耀人眼目:金樽美酒千人血,玉盘佳肴万姓膏。
  浊泪落时民落泪,
  歌声高处怨声高。
  大门两侧,又各有四面彩旗迎风招展,旗上的战斗口号更令"天佑侠"们胆战心惊:“辅国安民"、"尽灭权贵"、"惩办贪官"、"逐灭洋倭"!
  “天佑侠"一行正怀鬼胎观看,忽然听到一声怒吼:“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鬼鬼祟祟?"内田良平心里打个冷颤,但随即冷静下来,正要搭话,军师吉仓汪圣忙迎上前去,躬身施礼:“我们是来援助你们的'天佑侠',早和你们总大将全将军联系过,有劳壮士代为通禀!"东学党传令官听罢,彬彬有礼地回答:“你是'天佑侠'军师!我们见过面了--全将军有令,请首领和军师到议事厅相见,其余诸位请到客房休息!"东学党传令官将内田良平和吉仓汪圣、武田范之两个军师领至东学党议事厅门口,总大将全琫准带领总管领金开南、孙化中和总参谋金德明早已在门外等候。
  内田良平举目一瞧,看见站在前面的一条短小精悍的铁汉,虽然体态并不魁伟,但却英气逼人,一双剑眉大眼炯炯有神,紫铜色的长脸上闪出坚毅的神情,确实是有君子之风的伟丈夫。身后三条大汉也雄纠纠,气昂昂,一个个按剑而立。内田情知前面那条铁汉就是全琫准,就抢前一步躬身施礼:“拜见全将军。早就听说全将军出身在全罗道高敝群一个乡班家庭,学识渊博,武艺超群。现在义气一举,万民归心,今日相见,真乃幸会!本人不才,但从日本带来一批武器弹药,特来大力相助!"全琫准彬彬有礼地将大手轻轻一挥:“不必客气,请到议事堂当面领教!"众人在议事堂分宾主坐定后,内田良平首先开言:“我们'天佑侠'一行14人不辞劳苦从日本来到朝鲜,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对东学党诸公的义举伸出援助之手,帮助朝鲜改革弊政,协助贵国从清国的奴役羁绊下解脱出来,成为真正的独立国家。为了对抗汉人和白人的侵略,为了巩固日本和朝鲜两国的合作关系而竭尽微薄之力。如果我们'天佑侠'和东学党的奋斗目标一致的话,我们双方就能结成一个统一的大党,我们日本国内的大批同志还会像洛东江之水滚滚而来,大力援助东学党!头山和平冈先生已训练好200名玄洋社志士,以荒尾精为大将,随时准备开赴朝鲜!"全琫准胸有城府地微微一笑,不动声地问道:“内田先生和两位军师知道我们东学道的纲领主张吗?"吉仓汪圣将贼眉大眼一瞪,以无所不知的派头说:“东学党威名远震八方,早就引人注目了。我们知道东学党是揉合儒教、佛教和道教三教的教义,由崔济愚在1860年创立的充满反政府思潮和宗教幻想色彩的团体,希望通过个人净化达到社会净化。我们知道你们曾一度势力强大,但目前处于困难时期,需要我们伸出援助之手!"全琫准微微将剑眉大眼一瞪,以一副十分威严的神情强调:“我是问,你们了解东学道的纲领主张吗?“内田良平不等吉仓汪圣开口,就抢着回答:“我们不仅熟知你们的纳领主张,而且默诵在心,不差一字!"东学党总参谋金德明冷笑一声,语带讥讽地说:“你们日本人一贯口出狂言,言而无信!"武田范之气得将手中的禅杖一挥,铜铃般的牛眼一瞪,正要发火,内田良平却用脚尖轻轻一踢武田的脚,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便高声背诵起东学党的檄文:“吾辈举义旗至此,决非他故。所望拯百姓于涂炭,奠国家于磐石。当内斩贪虐之官吏,外逐横暴之强敌。举凡苦于两班、富豪之民众,与夫受辱于方伯守令之小吏,皆与吾辈同气怨恨,勿少踌躇,勿失良机,乞速奋起。……"武田范之看全琫准等4人全都露出吃惊的神情,便狡诘地将牛眼一瞪,高声背诵东学党提出的倡议书:“苛政日甚,怨声不绝,君臣之义,父子之伦,上下之分,尽坏无遗,自公卿至方伯守令,不念国家之危殆,唯私谋肥己润家之计。诠选之门,视作生财之路。应试之场,举作交易之市。许多货赂不纳王库,反充私藏,国有积累之债,不念图报。骄众多淫逸,无所畏忌,八路鱼肉,万民涂炭。守宰之贪虐良有以也,奈之何民不穷且困也。民为国本,本削则国残。不念辅国安民之方策,外设乡第,惟谋独全之方,徒窃禄位,岂其理哉?吾徒虽草野遗民,食君之土,服君之衣,不可坐视国家之危,而八路同心,亿兆询议,今举义旗,以辅国安民,为生死之誓。今日之光景,虽属惊骇,切勿恐动,各安民业,共祝升平日月。"武田范之背罢,把牛眼一瞪,露串一副骄横嘴脸,以此向东学党示威。
  古仓汪圣感到武田范之的举动太不像话,便连忙把话接过去:“我们知道东学党是崔济愚首创的一个很有影响力的民间宗教,大力宣传这样一种现世利益学说:如果每天口诵13字的咒文,就可实现天人如一的平等社会;如果得到灵符便可治愈万玻我们深知全将军发挥教团接主权威,主张进行'一次救世'的革命,在古阜发起暴动,广泛动员民众,联八道而成一体,才有今天轰轰烈烈的局面!"全琫准对此早已看在眼里,为伸张东学党志气,打掉"天佑侠"的骄矜之气,他深知必须以欺人之道,还治欺人之身,便想起了前几天吉仓汪圣送来的"天佑侠"檄文,他因连日研究与"天佑侠"合作问题,对"天佑侠"的檄文早已默记在心。此时,他轻轻咳嗽一声,不动声色地朗声背诵起来:“虐待百姓者为郡守,郡守之元凶为闵族,闵族恶政之根源在于袁世凯及其清国。义侠在大日本帝国已有3000年之历史,我天佑侠就是继这一传统的任侠团体。"内田良平见东学党首领如此了解“天佑侠",又对东学党有如此的能人感到吃惊,心想可不能小看这些高丽棒子,便赶紧出来打圆场:“东学党果然人才济济,英雄辈出,双方如能同心协力,一定能把清国势力赶出朝鲜!"对此,全琫准甚表赞同,极有威严地说:“我们东学党是一个替天行道的教团,这次骑兵就是实行符合天道的大义,绝不是一味只搞暴动。我们奉行儒道佛三教,运用东洋的睿智为教祖崔济愚伸冤,使东学得到公认,获得自由转教的权利,我们决心运用东学的巨大力量,防止西方列强的入侵!”“既然如此,你们的行动口号必须修改!我们的大批武器弹药不能白送!"武田范之把眼一瞪大声喊道。
  “不行,我们的行动口号是无数弟兄用脑袋和鲜血换来的!"东学党总参谋金德明看不惯日本浪人的横行霸道作法,毫不退让地予以拒绝。
  胸有韬略的全琫准大手一挥,示意金德明不要意气行事,心平气和地问道:“请问武田先生,你要怎样修改我们的行动口号?”“我们并不是要把东学党的16个字行动口号全部修改,'辅国安民、尽灭权贵、惩办贪官'都不用动,但'逐灭洋倭'必须改动,我们堂堂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的日本浪人,总不能自己打自己!“惯唱红脸的吉仓汪圣怕唱白脸的武田范之出言不逊,破坏借"天佑侠"之手演出放火闹剧的重大任务,急忙出来解释。
  为人忠厚的东学党总管领金开南考虑到借助于"天佑侠"的军事力量,打开东学党困局的重要策略,也好言相劝:“我们所说的逐灭洋倭是有特定内容的,是指那些专门对朝鲜搞侵略活动的日本鬼子,绝不指援助东学党的日本友人!”“不行,我们没法向国内交代!"武田范之仍蛮横地大声吼叫。
  “我看这样吧!"全琫准考虑到目前东学党的困难处境,特别是缺乏武器弹药的情况,决心做策略性的改变,"把'逐灭洋倭'改为'反对侵略'如何?”“好!就这样决定!"内田良平为早日完成在朝鲜点火的任务,终于下了决心,"是否可以就这样达成协议?"全琫准谦虚地向金开南、孙化中、金德明三人投去询问的目光,金开南三人都微微点头表示同意,于是全琫准微笑着欣然站起,上前一步握住内田良平的手说:“东学道和天佑侠谋议一致,同意达成协议,双方编成一支军队,共同行动!”“好!完全赞成!"内田良平脸上闪出兴奋的光芒,"下面研究如何编组队伍!"全琫准伸出大手,从东学党总参谋金德明手里接过兵符,对内田郑重地说:“这是东学党的兵符,请接受。内田先生享有在朝鲜自由征募东学道道徒的权力,行以指挥东学军作战!"内田良平怀着难以抑制的喜悦心情,双手接过日思夜想的东学党兵符,回首交给武田范之,又从吉仓汪圣手中接过一份文件,走到全琫准面前,迫不及待地递了过去:“这是我们拟定的义军编制方案,请过目!"全琫准双手接过,立即招呼总管领、总参谋围拢观看:天佑侠编成方案天佑侠共编成一个大本营和7个方面军:大本营总督:全琫准军师:武田范之、吉仓汪圣游击军大将:内田良平副将:西胁荣助韩将:金荣昌兵:70名东面军大将:田中侍郎副将:井上藤三郎韩将:斐文玉、全化山兵:100名西面军大将:千叶久之助副将:大久保肇韩将:崔东文、安正善兵:100名南面军大将:白水健吉副将:日下寅吉韩将:李泉元、迢远方兵:100名北面军大将:大原义刚副将:本间九介韩将:朴正元、郑保山兵:100名辎重军大将:大平正吉副将:葛生修亮韩将:李华全兵:50名红十字军大将:铃木天眼副将:田中毛六韩将:全方前兵:30名内田良平在一旁静静地注视着东学党四位领导人共阅"天佑侠"编成方案,等四人刚刚浏览完,就迫不及待地问道:“四位将军对我们提出的编成方案不会有什么意见吧?”“不行,你们想实际上把我们架空,夺取东学党的指挥权!“总参谋金德明极力反对。
  “总参谋此话言重了,全琫准将军任大本营总督,是最高指挥官,我们都在他麾下听候调谴,何来夺取东学道领导权之说?"吉仓汪圣摸着修剪整齐的八字胡竭力争辩。
  内田良平生怕双方谈崩,赶快出面再做让步:“我提议,金开南、孙化中为天佑侠副都督,金德明为参谋总长,都有权指挥7路大军!”“好!一言为定!"全琫准果断地下达命令,"请进午餐,下午按新编制在校军场操练人马!"下午二时正,东学道的校军场上口号震天,旗帜飞扬。
  仔细看去,这真是世界上一支最奇特的部队:士兵几乎全是头缠白巾的朝鲜农民,步伐虽不甚整齐,但却精神焕发,斗志昂扬;枪法虽不太准,但却敢打敢冲,往昔忍气吞声的奴隶神态荡然无存。再看这支部队的指挥官,更是形形色色,无奇不有:头缠白巾的东学党头目精神抖擞,英姿飒爽;身穿西服的朝鲜独立党人员脸上充溢着大展宏图之志;头戴清朝乌纱帽、带子长长下垂的对李氏王朝不满者想借此报仇雪恨;穿着纯和服的玄洋社歹徒贼眉鼠眼,心怀叵测;身着日本皇军将校服装、胸前丁零当啷挂着颗颗勋章的日本军官手挥日本武士刀骄横拔扈,不可一世。这真是一支融中国、朝鲜、日本三国服装为一炉的特殊军队,难免给人百鬼夜行的怪异之感!
  全琫准在内田良平陪伴下,兴致勃勃地来校军场,看见朝鲜农民军在天佑侠党徒的指挥下,果然布阵有方,步伐严整,全军上下面目一新,不由得兴高采烈地称赞说:“内田先生,你手下人虽不多,但个个胸有韬略!真是一以当千,大大弥补了东学道缺乏军事人才的不足!”“过奖了,东学党势力强大,斗志旺盛,令人钦佩!”“不,这里用得着中国一句古语: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啊!”“不,我也熟记中国一句古训:得人心者得天下,失人心者失天下!”“那么,我们这支队伍可以说是二者兼备,天下无敌了?”“有全将军为统帅,定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有内田先生大力协助,一定会天随人愿,大功告成!”“哈哈,哈哈!"全琫准不由得发出来自肺腑的豪爽笑声,内田良平则为自己演出的放火剧取得顺利进展而大声狂笑。……“报告都督,有重要敌情!"全琫准和内田良平的笑声未毕,耳旁突然传来东学党总参谋金德明的急切禀告声。全琫准听罢,当机立断下令:“立即通知副都督和军师到议事厅!"不一会儿,东学党和天佑侠重要头目齐集东学党议事厅,全琫准言简意赅地道明开会宗旨:“今天召开东学党和天佑党联手后的第一次军事会议,先由参谋总长报告紧急军情!"参谋总长金德明怀着紧张的心情报告:“据探马报告,两湖招讨使洪平薰正率领精兵8000,气势汹汹地杀奔淳昌而来,估计明天清晨即可到达淳昌附近!东学道新败之后,现在不到1000人,敌众我寡,众寡悬殊,请谋良策!"金德明报告完毕,议事厅里的空气立刻紧张起来。
  内田良平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兵不在多而在精。……"突然,他抬起头瞪大眼睛问道:“洪启薰的部队战斗力如何?”“他的主力是1000名用美国新式武器装备起来,又经过美国教官训练的京师部队,余皆不足虑,大都是被东学道打败又匆匆补充新兵的乌合之众!"金德明认真地报告道。
  “报告都督,我有妙计!"内田良平高声喊道。
  “报告都督,我有良策!"金德明年轻英俊的脸上闪耀出动人的光彩,声音里透出由衷的喜悦。
  “报告都督,我有致胜之术!"武田范之瞪着牛眼抢着吼叫。
  “报告都督,我有退敌之策!"东学党总管领金开南也不甘落后。
  “好!东学党不仅吸收儒、佛、仙三道之智慧,取其华拔其粹而积其大成,又有日本友人相助,真乃天佑我也!"全琫准兴奋得满脸通红,忙命侍卫官:“给四位将军都准备纸笔,请他们都把自己的神机妙算写出来,然后再取各人所长制订完整的作战方案,这真乃东学道的天大乐事!"内田良平、武田范文、金德明、金开南从侍卫官手里接过纸笔,立刻分头书写起来。
  不一会儿,四份作战方案很快递到全琫准手中。
  全琫准看罢,立刻爆发出爽朗的笑声:
  “真是英雄所见略同,你看第一个:'诱敌深入,聚而歼之';再看第二个:'请君入瓮,瓮中捉鳖';请看第三个:'诱鱼上钩,烹而灭之';最后第四个:'赶猪进圈,围而宰之!'"参加东学党最高军事会议的双方人员都放声大笑,之后发出一片赞叹之声:“妙极了,真痛快!”“好极了,真有教祖暗中相助!”“哈哈,我每天的13字咒文没有白念!”“东学党的灵符真是法力无边!”“天佑侠真是神通广大!"全琫准兴奋地将手一挥,示意大家安静下来:“诸位,现在就来研究这场恶战的打法。我先讲,军师和各路指挥官再做补充。……"5月30日夜半时分。松风飒飒,呼啸在一望无际的朝鲜全罗道淳昌附近的高山上。
  午夜的月亮孤零零地照着荒山古道,使朝鲜大地陷入一片朦胧之中。
  月亮地里,可以模模糊糊看出,荒山古道两旁,埋伏着一个个头缠白巾的东学党士兵。在一个大石头后面,爬着东学党最高首领全琫准。
  此时,这个42岁的朝鲜汉子心潮似大海般奔腾不息。他用又粗又长的大手托着腮帮苦苦思索。他领导的东学党义军已两起两落,目前正处于最困难时期,今晚又面临强敌进攻的严重关头,他既对有美式装备的洪启薰的8000精兵忧虑忡忡,又对前来助战的14个日本浪人从骨子里不信任。虽然内田良平和自己的亲密战友孙化中、金开南、金德明都争着来挑诱敌入瓮的重任,但他却未答应,而坚持要亲自出马,亲手掌握诱敌火候,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麻痹大意,更不能中为人奸诈的日本浪人的阴谋诡计。
  突然,远处传来大批马队飞驰而来的响声,全琫准精神为之一振,立即将令旗一挥,威严而简短地下达作战命令:“听我号令,准备动手!"这时,洪启薰前锋马队缓缓驰来,"得得"的马蹿声在荒山古道上越响越近,在午夜的宁静旷野里更听得十分真切。
  “……15、16、17、18、19。……"全琫准抚刀数着进入包围圈中的马数,待数到"20"时,猛然从大石头后面跃起,昂奋地将大刀一挥,震天动地一声大吼:“弟兄们,打啊!"刹时间,几十条火绳枪一起开火,滚木、巨石像雨点般从古道两旁飞来,把洪启薰的前锋马队打得蒙头转向。全琫准率领100名头缠白巾的东学党战士活像从天而降的神兵,居高临下猛冲而来,有的专门砍马腿,有的专门挥着大刀斩杀马上的骑兵。
  一时间,山谷中杀声震天,英勇的东学党士兵把洪启薰的50名前锋马队几乎全部歼灭。
  全琫准看到初战取得了初步胜利,兴奋地指挥战士们收拾战利品。
  这时,洪启薰的主力部队已经到达。
  洪启薰见50名马队前锋几乎全部被歼,气得暴跳如雷,立即指挥部队向东学军展开猛烈攻击。
  全琫准见此情景,心中大喜,迅即组织100余名东学党义军与洪启薰所部展开激战。全琫准挥舞大刀一马当先,奋力冲杀,东学党义兵个个如虎相随,不一会儿便渐渐占了上风。全琫准挥动大刀正杀得兴起,突然想到"诱敌深入"的关键决策,心中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心想可不能一味恋战而破坏了战斗全局,便虚晃一刀,边战边退,众义军对全琫准的意图心领神会,跟着他且战且退。
  洪启薰骄横成性,见全琫准不断后退,认为东学党是真打不过他指挥的有美式装备的朝鲜官军,便指挥所部在后面紧追不舍。
  为诱敌上钩,全琫准打打停停,且战且退,终于把洪启薰所部8000名朝鲜官军引进一条长达5公里的大沟谷中。
  洪启薰发现大路两旁全是笔直的陡峭石壁,只有一条牛车路通向远方,心知地形险恶,正要传令部属加倍小心,突然,惊天动地一声炮响,孙化中、金开南、金德明和内田良平分别率领东学党、天佑侠各路大军一起杀出,凭借有利地形,向洪启薰所部官军发动猛烈进攻。
  洪启薰带领的朝鲜官军已有三个多月没有领到官饷,士气极为低落,在东学党和天佑侠的强大攻势下纷纷举手投降。
  洪启薰见大势不好,慌忙带领亲信杀出重围,经泰仁、院坪逃往全罗道首府全州。
  全琫准和内田良平率领东学党和天佑侠乘胜追击,于5月31日傍晚攻克全州。
  全州城里一片欢腾。东学党首领忙着镇压贪官污吏,烧毁奴隶的登记簿,张贴废除旧身份制度的布告,以公平的方式平分农地。
  在一家大酒馆里,天佑侠党徒正狂欢暴饮。
  武田范之已喝得酩酊大醉,又端起一大杯酒像饮驴般咕咚咕咚几口竭尽,瞪起牛眼吼道:“天佑侠才真了不起,东学党算什么东西?他们已濒临崩溃的边缘,靠我们帮助才能继续打下去,没有天佑侠,他们早被朝鲜官军赶尽杀绝了!”“说得对,为天佑侠立下大功干杯!”“干杯!”“哈哈!"天佑侠党徒正在纵酒狂饮,突然,酒店大门被咚地踢开,从门外旋风般卷进两个人来,后面有无数头缠白巾的东学党党徒和全州市民潮水般蜂拥而至。
  众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阿菊姑娘和井上藤三郎打着"为金玉均进行吊唁作战”的旗帜,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内田良平看阿菊那张粉嫩俊俏的脸上露出极其惊慌的神情,知道一定出了什么大事,酒劲早已惊醒了大半,一步蹿上去抓住阿菊的红酥而富有弹性的手,迫不及待地问:“阿菊,出了什么事,快说!"阿菊见内田良平极为关心地询问,一头扎在内田良平怀里失声痛哭。
  “三郎,到底出了什么事?"内田良平问阿菊身旁的井上藤三郎。
  充满孩子气的井上藤三郎连忙回答:
  “我和阿菊到街上去玩,看到个名叫金玉均的人被凌迟处斩的布告,阿菊就失声大笑,到一家缝衣店用大刀逼着人家做了那面旗帜。她打着旗在大街上喊叫着要为金玉均报仇雪恨。东学党一个头领让她收起旗子,阿菊火起,举刀杀死了两人,东学党闹着要抓凶手,正追赶而来!"内田良平听罢,知道阿菊闯下大祸,忙问:“阿菊,你怎么干出这种事来?”“我觉得金玉均就像亲生父亲一样,怎么甘心让他死后受此凌辱?再说金玉均作为大日本帝国的友人被害,小林胜民、尾畸行雄等人组织了'金玉均友人会',向清国和朝鲜政府要求引渡尸体,但清韩两国不但拒不答应,而且把金玉均的尸体抛在杨花津渡口,甚至连他的家人也惨受惩处,这作为日本人的感情是绝对不能容忍的!"武田范之、田中侍郎等人听罢都高声叫嚷:“清国和韩国这样对待大日本帝国的友人,真是对玄洋社的天大侮辱,清国、韩国同罪,都得狠狠教训一顿!”“不要吵嚷!我们身在异邦,身负重任,稍有不慎,即有杀身之祸。我们的行动,要听军部和玄洋社领袖指挥,且不可轻举妄动,万不能胡言乱语!"内田良平话音未落,一句宏亮的话语从门外起来:“这话说得好极了!"天佑侠党徒抬头一看,齐声叫道:“的野先生好!"内田良平上前一步,紧紧握住的野半介的手使劲摇晃:“首领来的太巧了!军部和玄洋社首领有何指示?我们遇到了难题,正不知下一步如何行动呢?"矮小精干的的野半介用力握着内田良平的大手,小声说道:“我正为此事而来!"继而扭转他那瘦削的五短身材,用宏亮的嗓音演讲般说道:“诸位辛苦了,你们相当出色地完成了在朝鲜演出放火剧的重要使命,使东学党没有被朝鲜当局镇压下去,而向清国提出派兵请求,这就为大日本帝国出兵朝鲜,向清国开战制造了借口,为大日本皇军备战争取了时间,你们为大日本帝国开拓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日本军部和玄洋社首脑对你们的赫赫战功极为欣赏!"对内田良平领导的"天佑侠"在甲午战争中扮演的纵火者角色的作用,中国近代民主革命家宋教仁在论述《甲午战役挑发者谁乎》时,曾有深刻揭露:盖日人久欲以一战驱逐中国在韩努力,而苦无出兵之口实,及阴差遣武士一队,煽动东学党作乱,以诱中国之出兵讨伐,而已出兵相抗,以激成战争者也。……日政府为利用东学党,乃以任举付良平,并给以外务者之机密费数万金。良平乃与其徒结一团体,曰"天佑侠",榜其旨曰"扶助人道",相率至朝鲜。……其一切举动,无非欲激成战争,以驱逐中国之势力,断绝中国容喙之关系,而其所用手段,极尽世人之狡狯。语曰:“国际无道德",又曰:“大外交家之伎俩,日以卖人为事。"盖彼国之二三牛鬼蛇神,亦深得乎此道者也。夫甲午一役,实吾国盛衰一大关键也。前乎此,吾虽屡与晳种龃龉,然未尝大创,人犹不敢公然侮之,自是役之败,割地一行省,赔款200兆,而吾国之声威顿减,虎视眈眈之群雄,遂张牙舞瓜,纷至沓来,而吾国几于不国。然究其原因,则所谓天佑侠之一团者,不谓为最初之导火线焉不得也。甚矣,日人种因之远而结果之宏也。“宋教仁的揭露当然是后话,我们且书归正传。
  且说内田良平听到的野半介的夸奖之辞虽然高兴万分,但从当前处境考虑,仍然忧心忡忡:“阿菊因金玉均事件闯下大祸,我们如何是好?"的野半介不以为然地将手一挥,派头十足地侃侃而谈:“你们以非凡的才能实现了挑起日清战争的预谋,为打败清国、吞并朝鲜迈出了重要的一步。"的野半介说到这里,手抚修剪整齐的日本仁丹胡子,轻轻咳嗽一声,强调说:“天佑侠的纵火任务已经漂漂亮亮地完成了,可以说完成了一种虎胆妙算的使命,你们的侠义壮烈行动使日本国民血液沸腾,也促使日本政府下定征清决心。你们要由纵火队改为谍报队,从现在起,就兵分两路:阿菊和井上藤三郎赶快赴天津侦察清国北洋舰队情报;内田良平带众弟兄留在朝鲜,负有三大任务,一是引诱东学党投入反清战争,二是侦察驻朝鲜的清军动向,三是暗中监视东学党,为最后镇压他们并实行日韩合并打下基础!记住,你们归旅团长大岛义昌少将指挥!"的野半介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以犀利的目光扫视众人一圈,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下达命令:“现在日清韩三国形势变化极快,真是瞬息万变,必须马上行动,不得迟疑!"阿菊、田中侍郎、井上藤三郎还想争辩几句,但的野半介已旁若无人地转身走出门去,只好极不情愿地跟踪而去。内田良平极想把阿菊留在身旁,但事至此,作为"天佑侠"首领,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内田良平正要招呼众人过来,商讨"天佑侠"今后的活动,突然听见门外响起一片急促的脚步声。
  内田良平转身一看,只见东学党总参谋金德明手抚佩剑怒气冲冲地大步走了进来,心想准是为阿菊闯下的大祸而来,暗中庆幸阿菊早一步走脱,衷心佩服的野半介处事果决,不然就会带来天大的麻烦!内田想到这里,不等怒发冲冠的金德明开口,他抢先笑嘻嘻地询问:“不知总参谋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多有得罪。总参谋前来有何见教?”“见教不敢当,我是来向你追讨罪犯的!"年轻气盛的金德明依然怒气冲冲,圆眼一瞪,气呼呼地吼道。
  “追讨罪犯?"内田良平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一把将金德明拉向酒桌旁,将他的双肩一按,硬按在椅子上坐定,抄起酒瓶斟满一杯酒,双手捧到金德明跟前,“金将军,请喝酒,开什么玩笑,我这里哪有什么罪犯?”“去你的!"金德明勃然大怒,将酒杯狠狠向地下一摔,只听"哗啦"一声,装满酒的杯子摔得粉碎,"别给我来这一套,老老实实交出罪犯!”“金将军,请问,你让我交出什么罪犯?"内田良平死皮赖脸装糊涂。
  “告诉你,是女罪犯!”
  “女罪犯?阿菊?她犯了什么罪?"内田良平装出一副毫无所知的样子。
  “阿菊是个女魔鬼,她叫嚷要给金玉均报仇,声称搞什么吊唁作战,她一下杀死了我们两个弟兄!”“是吗?不可能吧?"内田良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极力否认。
  “什么不可能?阿菊在光天化日之下杀死我们东学党两个弟兄,众目睽睽,鲜血淋淋,焉能有假?”“请问,这有什么凭证吗?”“凭证?。……有,阿菊打着为金玉均进行吊唁作战的杏黄海旗!在场的千百个朝鲜百姓都是证人!”“这是真的吗?好!我将立即进行调查。如果属实,一定严惩不贷!”“行!阿菊在朝鲜国土上悍然犯下杀人大罪,你必须立即交出凶手!"内田良平见此计不成,只得眉头一皱,又生一计,他装着恍然大悟的样子,将拳头狠狠在酒桌上一捶,将酒杯震得满桌乱滚,有几个酒杯掉在地上,摔个粉碎:“金将军,经你提醒,我忽然想起来了--怪不得一个时辰前,阿菊慌里慌张向我请假,说她家里有事,带着井上藤三郎要回日本,原来她已犯下大罪,找借口弃我而逃!"正在此时,全琫准怕金德明和内田良平发生冲突,忙带人匆忙赶来,一进门就问:“金德明,罪犯抓到了吗?"内田良平不等金德明回答,就抢先回答:“金将军,都怨我警惕性不高,受了阿菊的气,放她回日本去了!请派人到釜山去截!”“是吗?能追得上?"全琫准早就看穿了内田良平的把戏,已派人去查,此时却从团结抵抗朝鲜官军的大局出发,及时掉转话头,"内田先生,你对我们的下一步行动有何高见?"内田良平见全琫准不再追问阿菊的事,知道此人城府极深,比年轻气盛的金德明要难对付得多,需要加倍小心,想起野半介刚才布置的任务,就趁机提出自己的主张:“我们要进一步联合作战,扩大战果。我建议兵发京城(汉城),并做好与清国军队作战的准备!”“据最新情报,韩国国王已密令闵泳骏向袁世凯提出请求派兵的要求,我们的下一步行动的确需要慎重考虑!"内田良平听到闵泳骏已向清国提出派兵请求,心中大喜,心想如果东学党若能很快攻进京城,日本就更有理由向朝鲜出兵了,于是再次提出意见:“我认为我们应立刻兵发京城,干出更轰轰烈烈的事业!"全琫准不知是计,也欣然同意:“走!咱们这就去找金开南、孙化中仔细商量!"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金德明对此极为不满:“这不行!我们两个弟兄的血不能白流!"全琫像大哥般劝说小弟:“别着急,有什么话慢慢商量!
  6月1日上午,在日本内阁总理官邸正在紧张地召开内阁会议。从一个个内阁大臣忧心忡忡的脸和会议室内的烟雾腾腾,便可看出会议的激烈程度。
  主持内阁会议的日本首相伊藤博文活像一个急于扑食的饿汉,又如一只张牙舞爪的恶虎。
  伊藤博文(1841~1909),幼名利助,后改名利介、俊辅,号春亩,又号沧浪阁主人。1841年10月16日生于长州藩熊毛郡束荷村的一个贫苦农民家庭,后积极参加反幕活动,主张开国进取,成为明治天皇的心腹,曾负责起草《大日本帝国宪法》,先后四次组阁,三次出任枢密院议长。1892年8月,伊藤奉命再次组阁后,积极推行扩张政策,断然发展海军,终于悍然发动甲午战争,成为侵略中国和朝鲜的元凶。
  此时,伊藤博文一扫平日温文尔雅的绅士风度,用手抚摸一下满脸大胡子,双手用力支撑着会议桌,高声打断众人嘈杂的议论声:“政府被迫使用传家宝刀解散议会,国内外形势日益紧迫,现已到了如果不做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就无法稳定政局和人心的地步。外务大臣,请将帝国驻汉城代理公使杉村的来电读给众人听!”“鬼才"陆奥宗光"啪"地一声打开文件来,高声朗读杉村浚的报告电文:“朝鲜政府被东学党吓破了胆,已向清国旗援,朝鲜半岛形势岌岌可危,若默视不顾,将使已不平等之中日两国在朝鲜的权力,更有所轩轾。我邦以后对于朝鲜,唯有听清国任意行动而已。日韩条约之精神,将被蹂躏!”“请谈谈外务省的意见!“伊藤博文不动声色地吩咐。
  陆奥宗光狡狤地放下文件夹,用右手将金丝眼镜一扶,以三寸不烂之舌极富煽动性地说:“我个人认为,不管中国以何等名义,若有向朝鲜派遣军队之事实,日本欲图朝鲜之霸业,并以朝鲜为跳板向大陆雄飞,实现帝国在东亚之宏图,就不能不派遣相当的军队,以备不虞,才能维持中日两国在朝鲜的均势!”“外务大臣意见高明!”“赞成陆奥先生的高见!”“好!内阁通过向朝鲜出兵决定!"伊藤博文得意地高声宣布,"立即请参谋总长有期川官炽仁亲王殿下、参谋次长川上陆军中将出席内阁会议,密议向朝鲜派兵的军机大事!"川上操六一到会场,立刻把内阁会议推向新的高峰。
  中将衔的川上操六向以儒将风度和有远见卓识闻名于日本军界和政界,他一坐下便成了内阁会议的中心人物,洋洋洒洒大发议论:“首相和各位阁僚,首先要向诸位报告,我派往朝鲜搜集战场情报的伊地知幸介少校已把他和玄洋社浪人搞的情报带了回来。综合各种情报,清国必然答应朝鲜的出兵请求。我认为,日本应抢先向朝鲜出兵!”“这为什么?"伊藤博文早有向朝鲜出兵之意,却故意发问,旨在借川上操六等军人之口说服同僚,以减少迅速出兵朝鲜的阻力。
  “刚才我同帝国驻汉城公使大鸟圭介商议,我同意公使先生的意见。”“大鸟公使有何意见?”“大鸟公使认为,清国从天津向仁川运兵,两天两夜时间足矣,而日本从门司出发到仁川,至少要4天4夜时间。很明显,日本帝国若不及早发兵,就有让清国执先鞭之患。退一步来说,即使从保护在韩国的日本帝国臣民与维持帝国之权威而论,帝国也有早日出兵之必要!"伊藤博文心里对川上操六的一番高谈阔论极为敬服,却手捋长髯连连摇头:“事情哪有那么容易?两国交战非同儿戏!"川上操六清瘦细长的脸上掠过一丝阴影,知道在日本军界长州藩和萨摩藩的争斗已非一日,他一贯不愿卷入两派之争,此时更以发动侵华侵朝战争的大局为重,道出他几日来深思熟虑的侵华政略方案:“大日本帝国对清国的战争已准备20余年,今天终于到了有可能高奏凯歌的一天!要打赢这场关系到帝国命运的战争,就要推行杰出的一元外交!"外相陆奥宗光显然对出自军人之口的一元外交问题最感兴趣,便摆出学者风度,彬彬有礼地明知而故意问道:“何谓一元外交?““我所说的一元外交即军事、外交、政治三位一体,就是外交和军事一元统合,互相辅助,取长补短,尽其所能去争取大日本帝国的'国家利益'!”“光讲空话有会么用?讲点实际的!"有期川宫炽仁亲王听得有点不耐烦,大声斥责道。
  川上操六对皇室成员的无知与狂妄极为不满,但对身为参谋总长的炽仁亲王更是敢怒而不敢言,对自己的顶头上司只得委曲求全,甚至把自己的意见说成是他们两人的意见:“亲王殿下所说极是!按照我和亲王殿下几天来商量的意见,应该花开两朵,各表一支!"有期川宫炽仁一听川上操六果然识时务,顺着自己的杆子爬上来了,便骄横地将计就计,竭力往自己脸上抹粉:“对,把咱们俩的意见说给他们听听,叫他们开开眼界!"川上操六见这一招儿果然灵验,更鼓动如簧之舌滔滔不绝地讲下去:“在外交上,要创造世界上最耍手腕的巧妙外交,设法以被动的形态,把清国引入我们早已布好的圈套中去!”“妙极了!我将命令大鸟公使准备随时出发,带着外务省的新方案迅速赴任,并命杉村代理公使与袁世凯巧妙周旋!"陆奥宗光兴奋得击节赞叹,并以外务省最高首长的身份做了具体补充。
  “在军事上你有何妙算?"这是伊藤博文最感兴趣之所在。
  “在军事上应做到三位一体:海军大臣应借'八重山号'军舰护送大岛公使返任之机,向朝鲜速增海军,且发出该舰和海军均听从大鸟公使的指挥及训令,全力以赴寻找战机消灭清国的北洋舰队;参谋本部宜急速密令第五师团长派精锐兵力挺进朝鲜,陆军部队暗中做好紧急出师之准备;内阁也应下令向邮船会社秘密调集船只,以顺畅地运送军队和军需品。这些事情要紧急办理,敏捷行动!”“好!我赞成!"伊藤博文用右手将银髯一捋,把牙一咬,"外务大臣,请宣读我们商量好的内阁决议!”“是!"陆奥宗光又"啪"地一声打开公文夹,拿出一个文件,精神抖擞地朗读:关于朝鲜事件的阁议据驻京城公使馆来电称:朝鲜国内乱民起事,官兵屡败,乱民势甚猖獗,难保不侵入京城及其他日本人居住地。为保护公使馆及日本国民,殊有派兵之必要!
  根据《日清天津条约》第三款,当朝鲜国发生变乱或重大事件时,中日两国或一国派兵时有互相照会的规定,故于出兵之时,将来或与清国照会往返,出现如何情况在所难料,但当前事变紧急,以我国兵力保护我国国民刻不容缓。为此,不待与清国联合派兵,而按条约行文照会,立即出兵为宜。
  据驻京城公使馆杉村书记官来电,朝鲜政府已向清国求援。目前尚未得知清国对此是否允诺,但不能不预先考虑到,将来清国也许会派遣骑兵员。那时,两国军队或采取联合行动,或根据朝鲜政府之请求,采取临机应变的防卫措施,殊难逆料。对比,均须预为谋划。
  现在不能等待更为详细的报告,首先应以保护公使馆及侨民为重,不失时机地做好迅速出兵的准备。
  伊藤博文听罢,以威严之目光扫视会场一周,然后以命令的神情征询意见:“诸位阁僚对此阁议有何高见!"众阁员一起起立,声嘶力竭地喊道:“完全赞成,誓为帝国效劳!"伊藤博文浑身充满了侵略的狂热,满嘴巴胡子骄横地斜插云天:“内阁一致通过关于朝鲜事件的阁议!我即刻进宫仰请圣裁。内阁会议至此结束,各大臣务必抓紧对清国开战之各项准备,外务省更需抓紧诱使清国迅速出兵之事,东京、北京、京城三地痞头并进,不得有丝毫疏漏!"6月1日下午,在日本驻汉城公使馆,代理公使杉村浚和书记官郑永邦正在兴致勃勃地阅读明治天皇当日给陆相、海相、参谋总长及海军军令部长的敕语:今朝鲜内乱蜂起,气势猖獗,为保护侨居该国的我国国民,决定派遣军队,卿等应悉心协商,妥善处理。
  此谕。
  杉村浚、郑永邦阅罢明治天皇下达的向朝鲜派兵的敕语,激动得涕泪纵横,朝着皇宫的方向虔诚地遥拜、叩首,歇斯底里地狂呼乱叫:“圣明的天皇果然英明决断,我们终于盼到了对清国开战的这一天!"A马关议和1895年3月19日,清国"头等全权谈判代表"李鸿章率议和团,怀着忧悒惨淡的心情,分乘德籍商船“公义"号和"礼裕"号到达日本。
  李鸿章一行甫抵下关,第一眼便看到岸上挤满了打着太阳旗和日军连队旗的人群,听到玄洋社、"神刀馆"等右翼团体暴徒充满军国主义侵略狂热的狂呼乱叫声:“打到北京去,占领全清国!”“杀死李鸿章,反对媾和!"为侵华日军连续攻克威海卫、牛庄、田庄台有赫赫侵略战功而狂热不已的日本右翼人士,纷纷拥到东京银座、日本桥、浅草、神田、下谷和山手町,到处悬挂太阳旗和日军连队旗,到处披红挂彩,到处声嘶力竭地狂叫不已。
  在下关,扯着嗓子喊叫得最卖力气的是自由党打手、"神刀馆"暴徒小山丰太郎。与他并肩狂呼的是玄洋社女浪人阿菊。她刚从天津返回口本,便被头山满派来执行重要任务。
  两人狂叫累了,阿菊便轻移莲步,咧开樱桃小口,以挑逗人的风骚眼神勾引道:“六之助,走,阿菊请你喝一杯!"小山丰太郎的酱黑色面孔上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长嘴巴里翻卷着狗舌似的长舌,收敛起凶悍的目光,故意朝花枝招展的阿菊道:“你请我喝酒?我还没工夫呢!"阿菊和小山丰太郎是自小在一起长大的邻居,知道小山丰太郎嗜酒如命,因此虽曾投靠日本流氓学者福泽谕吉,在福泽创办的庆应义塾上学,无奈一个酒鬼不是做学问的材料,书没念上几页就中途退学,做了评书艺人伊藤游的徒弟,没几天又因过于贪杯而被伊藤辞退,但自由党方面却看中了他凶狠无耻的本性,花几个小钱雇他当了打手,还让他加入了右翼团体"神刀馆"。
  昨晚,"征清总督府"总参谋长川上操六和头山满向阿菊布置刺杀李鸿章的任务时,阿菊一提出利用小山丰太郎的计划,恰合头山满不使玄洋社背黑祸的本意,也正中川上操六打击自由党的下怀,便马上予以批准。
  阿菊听小山丰太郎说没工夫喝酒,将肩上披的那条大红纱巾一把扯下来,捂在樱桃小口上,笑得前仰后合:“六之助,你骗谁都行,还能骗得了跟你一块儿长大的阿菊?看你青紫通红的蒜头鼻子,汗毛孔就像芝麻眼一般粗,没酒时就像死了爹娘,有酒时又如捡到黄海金万两!还说没功夫喝酒,只怕一见了酒,就忘了你是狗还是人了!"阿菊边骂,边装出小家碧玉般的温柔去拉小山丰太郎,又近身用丰满而富有弹性的双乳在六之助身上乱蹭,几下便把这个酒鬼搞得晕头转向,乖乖被阿菊拉到一家酒馆的雅座里,叫上一席丰盛的酒肉,大吃大喝起来。
  小山丰太郎几杯酒下肚,立时满嘴流出涎水,嘴巴张得像个吐满移物的痰盂口,气味比驴尿还恶心!阿菊几乎要吐出口来,但为了利用他,只得耐着性子举杯祝酒:“六之助哥真是酒场英雄,我阿菊自愧不如。来,我再敬你一杯!"阿菊敬完酒,从怀中掏出头山满交给的几大捆崭新钞票,推到酒鬼面前:“六之助哥,我求你一件事,办成了,这些钱全归你!”“什么事?"小山丰太郎喷着酒气,把狗舌头歪到嘴巴边问道:“刺杀李鸿章!"阿菊圆瞪杏眼,斩钉截铁,毫不含糊。
  “谁?”
  “李鸿章!”
  小山丰太郎闻听此言酒被吓醒了一半,哧溜一声软瘫在地:“哎呀,我的妈呀,吓煞人了,打死我也不干!"阿菊杏眉一挑大喝一声,一把将小山丰太郎从地上抓了起来,按在椅子上,又将头上随意梳就的马尾辫一甩,"啪"地一声打在小山丰太郎脸上:“不干?头山满说了,不干就干掉你!听话,干掉了李鸿章,陆军参谋本部和玄洋社都保证把你送到国外!"阿菊说到这里,捏着鼻子在酒鬼令人作呕的脸上一亲:“我陪你到美国,到欧洲,在花花世界里享受一辈子!"阿菊又把笑容一收厉声断喝:“你到底干不干!”“干!"小山丰太郎看着大捆的钞票,看着阿菊洁白的脖颈、春意盎然的双乳,顿时来了精气神儿。……3月24日,在东京麻布的一个秘密处所,日本大本营首席参谋官、"征清都督府"总参谋长川上操六再次接见玄洋社首领平冈浩太郎。
  平冈浩太郎刚一落座,顾不得喝一口侍者献上的清香扑的龙井茶,就用长满长毛的大手一拍胸脯,迫不及待地问道:“请问中将,日中媾和谈判谈得怎么样了?“川上操六用手指捻着干枯的脸上的两撇仁丹胡子,慢吞吞地回答:“这真是世界上最奇妙的谈判,像中国一句俗话所说,是芝麻杆打狼两头怕:日本怕可能到手的东西再飞掉,清国怕失掉更多的东西!"一介武夫平冈浩太郎如被抛入五里雾中,轻轻一拍胸脯小声嗫嚅:“中将的话高深莫测,平冈。……”川上操六也发觉刚才的话对这个黑社会头子来说无异于对牛弹琴,但破坏中日谈判的差事非要借重“黑社会天皇"的打手不可,于是只得直接介绍谈判情况:“李鸿章这老儿一开始就要求立即停战,伊藤首相提出必须以日军占据大沽、天津和山海关为前提,李鸿章认为这无疑是在中国首都北京的脖颈咽喉插上一把匕首,因而老奸巨滑,拒不让步,陆奥外相担心欧美列强出面干涉,急得如热锅上蚂蚁一般!"平冈浩太郎”啪"地一拍胸脯:“看来非干掉李鸿章不可,我已命阿菊收买了'神刀馆'的小山丰太郎!"川上操六捻着嘴巴上的胡子狡猾地对此不作正面回答,而通过"王顾左右而言他"的方式予以肯定:“不仅我反对停战,而且桦山军令部长、松方藏相、西乡海相、本农商相都坚决主张打到底,都是你们的坚强后盾!”“如无别的吩咐,我就告辞了!”“玄洋社收买'神刀馆'的人去刺杀李鸿章,实在是高明之举,本人佩服之极!"当日下午4时,春帆楼沿阿弥陀寺经外滨町至李鸿章下榻的引接寺道路两旁,日本警察戒备森严,如临大敌。
  73岁的李鸿章经过一天的艰苦谈判,拖着疲惫的身躯走出春帆楼,坐上蓝色的日本"驾笼"小轿,由两个日本轿夫一前一后扛着,徐徐沿阿弥陀寺町向西行来,代表团成员伍廷芳、罗丰录、马建忠等乘人力车在后跟随。
  转过外滨町拐角时,日本警察松了一口气,一是因为前面不远处就是清国代表团下榻的引接寺,二是因为拐桥的一边是警察派出所,一边有宪兵队,是警卫最严之处,而阿菊奉头出满、平冈浩太郎之命,就钻这个空子,让小山丰太郎在此处下手。
  小山丰太郎和阿菊扮成一对卿卿我我的恋人,在外滨町拐角处搂抱亲吻。
  此时的小山丰太郎在长衣掩盖下全身短打装扮,腰间系一条麻绳,手中紧握张开机头的手枪,两眼瞪得铜铃一般,全身血液急速沸腾,处于最佳出击状态。
  阿菊把充满诱惑力的身躯,挎在小山丰太郎的粗壮胳膊之上,见李鸿章乘坐的上蓝下红的"驾笼"徐徐行来。更使这一对狗男女欣喜欲狂的是"驾笼"四周装有玻璃窗,正好看见73岁的李鸿章正扭动1米70的高大身躯,抬手把玻璃窗打开,以昏花的老眼打量这战胜国的奇异世界。
  相距2米了,正是下手的最好地方!阿菊猛然一个飞吻,亲在小山丰太郎那令人恶心的酒槽鼻子下。小山丰太郎犹如接到战斗命令,飞快地从腰间抽出手枪,跳起来"叭"的一枪,照准李鸿章的胸前打去。
  当时,李鸿章看大街两旁景色看得双眼有些发酸,便闭目养神,忽听噹的一声响,一颗子弹"嗖"地穿透轿窗,击中李鸿章左颊。金边眼镜被打得碎片四散,子弹擦着眼镜框打进左眼窝下面。他顿觉眼睛发热,立时鲜血直流,痛得李鸿章大叫一声,用双手捂住眼睛倒在轿中的车褥之上。
  日本宪兵队上等兵阿部猛吃一惊,大叫一声"抓刺客",一个箭步冲上来,一脚将小山丰太郎踢翻在地,新条警部也跳上前来用左脚踏住了刺客的胸脯,两人迅即将凶手逮捕起来,阿菊则早已跑得无影无踪。
  清国代表团参赞伍廷芳等一拥而上,失声大叫:“李中堂,你。……"李鸿章挣扎着摆了摆手,低声吩咐:“速归!"伍廷芳见李鸿章还能讲话,知道不是致命之伤,便催促轿夫急速而归,把李鸿章抬进引接寺,扶他在寓所榻榻米上躺下。李鸿章疼痛难忍,也顾不上询问刺客情况。多亏随团医生林联辉沉着冷静,马上做了紧急处理。
  此时,全权大臣参议、李鸿章的儿子李经芳正被日本外相陆奥宗光留下来,商量第二天的谈判程序问题。突然,走廊上哄哄骚乱起来,外务省次官林董不敲门就跌跌撞撞闯了进来,笔直地僵立在两人面前,气喘吁吁,脸色苍白,紧张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陆奥宗光和李经芳都露出大惑不解的神色。陆奥宗光刚要责备林董不该在敌国谈判对手面前做出这种越出常规的举止,林董则几乎吼叫着报告:“刚才。……李鸿章阁下,被暴徒用手枪刺杀了!”“伤势怎样?"陆奥和李经芳几乎同时发问。
  “左颊中弹。……”
  “只一发?”
  “是!”
  陆奥宗光知道不是致命之伤,又问道:“暴徒呢?”“当场被捕!"陆奥宗光作为外务大臣马上意识到李鸿章被刺事件会给日本带来许多麻烦,便觉得头发晕,两个膝盖松软无力,但立即狡猾地走到李经芳面前,看见李经芳的额角在不停地抖动,便紧紧拉住他的手以示慰问之意:“根本没有想到会发生暴徒刺伤令尊事件,实在遗憾。请先去令尊那里主持大计,我立即去见伊藤阁下,全力以赴处置此事!““鬼才"陆奥宗光一到伊藤府见到伊藤博文,就张口大骂:“这些浪人真是大混蛋,简直发疯了,竟干出这种叛逆行为,把我们费尽心血搞成的局面,给弄得一团糟。“日本首相伊藤博文老练地以手制止道:“现在不是发牢骚之时,要立即着手处理来自欧美和日本各界的指责浪潮--走,我们先去探视鸿章老儿!"李经芳慌忙从春帆楼跑回引接寺,看到父亲满身鲜血,头上包扎的纱布也被鲜血染红,不禁悲从中来,上前抱住父亲嚎啕大哭,李鸿章挣扎着以手示意儿子坐下,苦笑着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中堂大人,日本首相伊藤博文、外务大臣陆奥宗光在内阁书记官长伊东巳代治陪同下,前来探望,已在门外等候!"伍廷芳报告说。
  李鸿章挣扎着吩咐:“请!”
  伊藤三人径直来到李鸿章躺的榻榻米前,见李鸿章挣扎着在医生林联辉扶持下要坐起迎客,伊藤忙上前紧紧握着李鸿章的手,虚情假意地道歉:“发生了这极为遗憾的事件,实在对不起,刺客已经被擒,定重重按律治罪!"陆奥宗光更会花言巧语迷惑人:“伯相安心养伤,幸勿焦急,和议之事,均好商量!"李鸿章强忍疼痛叹口气道:“只因两国争端,才东渡贵国议款,不想被刺客所击,一身负痛不足惜,只望贵国肯示通融,能使大清帝国不过分丢脸,就虽死无憾了!"伊藤听罢低头不语,陆奥也紧咬双唇,两人情知病榻前不是一意硬逼之处,必须变换手法,于是伊藤博文便巧言相劝:“只盼伯相枪伤速愈,和议一层,均有我两人担待!”李鸿章发现伊藤博文的话有松动之处,怕伤好后再有变化,便抓住他被刺后对清国较为有利的国际舆论推动议和进程:“老夫愿带伤与贵国速谈停战大计,然后议和!”“鬼才"陆奥宗光奸诈地不作承诺:“伯相安心养伤,停战之事好商量!"李鸿章在日本被刺之事被当作特大新闻,不几天便传遍欧美各国。全权大臣参赞伍廷芳兴奋地拿着英、美报纸向李鸿章报告:“中堂大人,欧美舆论目前一致同情我大清国,都拿刺杀中堂和4年前刺杀俄国皇太子相比,批评日本'胜于武器之战,败于道德之战',指责日本'戴着文明的假面具,时时暴露出野蛮的本性'。"谈判代表团成员罗丰禄也兴致勃勃地拿着英国报纸向李鸿章进言:“英国《泰晤士报》认为,日本把年逾古息德高望重、第一次渡海出使外国的中堂大人到日本,不仅不好好招待,反而纵容暴徒击伤中堂。是可忍,孰不可忍?现在王牌掌握在李中堂手里:可以带着全世界的普遍同情退出谈判,而谈判破裂的责任毫无疑问应由日本人来负!"此时,李经芳热血沸腾,慷慨直言:“对,退出谈判也没有什么了不起!为给日本人点儿颜色看,我们可搬出引接寺到'公义"号上疗养,以此行动向世界宣告:在日本土地上太危险,难保不发生第二、第三次恐怖事件!"众人异口同声,大义凛然:“言之有理,就这么干!"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清国议和团法律兼政治顾问、美国前国务卿科士达心里直发毛。他先于李鸿章一行到达日本,偷偷与陆奥宗光及其顾问端迪臣密谋勾结,后来在日中议和谈判中,虽有时也煞有介事地与端迪臣表演激烈辩论的假戏,但其实真实意图是按照美国政府的旨意,帮助日本取得在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以便使美国从中渔利,因而陆奥宗光对此感激不尽地说:“我对科士达先生来日本是很满意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他做了清国议和团顾问之后,日本的行动,就可不受诸多限制!"科士达听李经芳等众口一辞,要搬出引接寺甚至退出谈判,知道此时清国旗李鸿章的名望,找几个列强国家出来干涉不是太难之事,自己必须出面把这两种意见压下去,于是便霍然起身,板着面孔训斥道:“诸位不要头脑发热,不要忘了你们的战败国地位!清国已经被一个等于它十分之一人口的敌人完全打败了,公平谈判是不可能的,等战胜国订好条件就是了!不乖乖听话,还瞎折腾什么?要是能打败日本,诸位还跑到日本来干什么?"众人被问得哑口无言,敢怒而无法还口,李鸿章只得开口讲话:“你们休得胡言,听科士达顾问的!"李鸿章话音未落,伍廷芳来报告说伊藤博文、陆奥宗光再次登门看望。李鸿章慌忙起身,将两人迎至室内,伊藤博文首先开言说:“天皇陛下闻伯相受惊,特下慰问诏敕如下:“朕惟中国与我现正在交战之中,然已简派使臣,具礼依式议和,朕亦命全权办理大臣与之在马关会同商议。朕践国际之成例,为国家之名誉,固不能不予中国使臣以适当之待遇及警卫,曾特命有司勿稍怠弛,不幸间有凶犯胆敢伤及中国头等全权使臣之身,朕心深为忧愁惋惜。朕命对犯人按法严处,勿有所假借,百僚臣庶须更善体朕意,严戒不逮,以期不损国光。"陆奥宗光也假惺惺上前炫耀表功:“李伯相遭难之飞报一达广岛行在之所,天皇陛下甚惊,不但亲发致歉之电,还派名医来马关为伯相治疗,皇后陛下也赐予御制的绷带,派看护妇前来精心照料。总之,要给李伯相以最郑重的待遇!这说明此遗憾事件纯粹是一个凶汉所为,与帝国政府与国民毫无关系!"伊藤和陆奥告辞出来,见世界各国慰问李鸿章的电报如雪片般飞来,日本各界前来慰问李鸿章的人络绎不绝。两人甚为忧虑,便同到伊藤府上商议对策。
  伊藤还未坐稳,外务省次官林董即匆匆赶来报告:“刚才美国驻帝国公使来到外务省说,'此次狙击事件已使欧美各国对日本的感情恶化,把对日本的一片赞扬之声变为同声谴责。美国认为,日本政府也只能接受李鸿章的要求,实行停战!'美国公使刚出门,俄国公使又登门来访,认为这一刺杀事件使清国得到了请求欧美列强出面干涉的充分理由!"伊藤博文搔着白头踱步叹息:“从目前帝国国内情况看,这场战争也没法打下去了,我们甚至把近卫师团和北海道屯田兵也派往清国,几乎没有用于保卫本土的军队了。如果清国派兵攻击日本本土,帝国就得赶紧撤兵回师!”“不知暂且答应休兵三周,对征清大都督小松宫亲王进行下一战役毫无影响,又可扭转帝国外交的被动局面!”“外务大臣所言极是。如果让李鸿章老儿打出'愤然归国"的王牌,就会把帝国置于不得不对清国大行让步的不利处境,蒙受千古难雪之大耻!我这就前往广岛,说服陛下和军方强硬派!"话说李鸿章的伤势经名医调治,一周后伤处渐渐收口,就带伤要求恢复谈判。这时,日本的停战阴谋也已策划完毕,陆奥宗光便于1895年3月30日与李鸿章签署了为时三周,不包括台、澎在内的停战条约。
  此时,李鸿章头上缠满了绷带,留在绷带外的右眼闪出喜悦的光芒。坐在他身旁的日本军医总监佐藤博士开言道:“李伯相,现在两国已实现停战,我看抓紧时间给您动手术吧,以便早日取出子弹痊愈,只是手术后需要静养几天!"病榻上的李鸿章右眼露出坚毅的光芒,频频摆手拒绝:“目前两国正处在战争时期,怎能为此小事耽搁时间?还是等谈判完再麻烦你吧!"陆奥宗光暗自庆幸,李鸿章还未得到俄国人在中国北部边境调动三万大军的情报,若得到那个情报,这个老儿一定会听从佐藤博士的劝告而慢慢做手术的。实际上,最急于尽快谈判的就是他陆奥宗光!于是,便顺手推舟地把媾和条约草案迫不及待地递到李鸿章手中。
  李鸿章瞪大右眼仔细观瞧,只见日方的条约草案竟一要承认朝鲜独立,二要割让辽东半岛南部和台湾、澎湖列岛,三要赔偿军费库银三万万两,四要开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此外还有许多掠夺性要求,并规定要在四天之内做出回答。
  李鸿章看罢伤透了脑筋,反复念叨:“不管怎么说,太苛刻了,太苛刻了!”从4月1日起,李鸿章便本着"敌所已据处,争回一分是一分;其所未据处,丝毫断不放松"的原则,以73岁的年迈带伤之身,向55岁的伊藤博文、52岁的陆奥宗光苦苦哀求,软磨硬缠,把赔款由三万万两减到两万万两之后,又从容不迫进一步提出要求:“从维护两国兄弟关系考虑,再减5000万两如何?"陆奥宗光斜视着李鸿章暗想:“这李鸿章不愧为中国当今首屈一指的人物,时而高谈阔论,讲些东方经世家的老生常谈,然后纵横谈论,引人同情,间以热骂冷嘲,以掩饰战败者的屈辱地位。李鸿章看似口若悬河,其实无时不在捉摸着他的话产生的效果,据此寻找更有效的词句。此人态度始终从容不迫,有时也发出无限感慨。
  这老儿老奸巨滑,却并不令人憎恶,而显得有几分可爱,这可能就是他能几十年执掌清国大权的奥秘吧?"李鸿章见自己的要求被无声拒绝,又似市场经纪商人一般还价:“减5000万两不行,让2000万两可乎?"伊藤博文摆出殖民主义者恶狠狠的面孔,出言嘲弄道:“议和不是市井买卖,彼此争价,不成事体!“陆奥宗光看得真切,眉头一皱,计上心来,以军事威胁发动进攻:“李伯伯想必知道,小松宫亲王率领的征清大总督府已带大批增援部队于4月13日开出宇品港,谈不成就只有打下去,那么,伯相恐怕连北京也就回不去了!"伊藤博文见陆奥宗光来了硬的一手,便也凶相毕露地拍案而起:“这个条约提出的条件,帝国让步已到极点,贵国允与不允,一言而决,不必再费唇舌了!"李鸿章心中暗暗生气,正要由着性子大发雷霆,但想到战败国的地位,只好按清政府指示,于1895年4月17日与日本签署了《马关条约》。
  4月17日正是甲午之日。日清战争在甲午年爆发,又在甲午日签署媾和条约,因此是名副其实的"甲午战争"。
  日本军国主义者通过甲午战争霸占了朝鲜和中国的辽东半岛、台湾岛,但却激其中朝人民的强烈反抗,引起欧美列强间狗咬狗的争斗,因而爆发了日俄战争。
  A第三次出兵:参加八国联军
  义和团,平山东。
  不到三月遍地红。
  声势浩大的义和团反帝爱国运动风起云涌,1900年初从山东迅速地发展到河北,涌入北京、天津,"扶清灭洋"的口号响彻云霄,清王朝无力阻止,转而利用义和团惩治洋人,遂使义和团得到更迅速地发展。
  义和团的反帝活动引起欧美列强的恐惧与仇视,其驻华公使联合起来一再要求清政府取缔义和团。狡猾的日本帝国主义虽也赞成欧美列强的行动,但却借口置身事外,引起欧美列强的不满,不断向日本施加压力,日本外相青木周藏才于1900年4月27日训令其驻华公使西德二郎与欧美公使一起向清政府施加压力。
  5月20日,日本驻华公使西德二郎奉命参加11国列强驻华使节召开的外交团会议,声称义和团是列强的公敌不能漠然处之,共同要求清政府严厉镇压。从此,日本走上与欧美列强勾结起来镇压义和团的罪恶之路。
  日本尽管决定合伙干,但不想做赔本生意,只做象征性姿态:5月28日,日本驻华使馆官员参加列强外交团会议,虽同意从早已停泊在大沽的各国军舰上调水兵来北京护卫外国驻京使馆,但寻找种种理由只派3名士兵参加。联军司令西摩大为不满,对日本施加强大压力,日本才同意派25名水兵,与俄、英、法、美、意等国军人共337名开往北京,另派38名水兵留在天津,列强军队共535人保卫天津租界。
  接着,日本军官参加英国远东舰队司令、海军中将摩西主持的塘沽军事会议,决定组成八国联军进攻北京。
  列强的侵华活动引起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怒,使中外关系急剧紧张。6月10日,日本驻华使馆书记生杉山彬外出挑衅,被清军董福祥的白军士兵杀死。
  日本军国主义者恼羞成怒,积极派兵参加八国联军的首批部队2000余人,不听直隶总督裕禄的劝阻,抢登上火车开往北京。在廊坊遭到义和拳与中国守军的英勇狙击,打得日本等国侵略者狼狈不堪,付出惨重的代价。他们破坏北京至天津的铁路,割断电话线,设置埋伏,以灵活机动战术,义和团与清军密切配合,协同作战,使猖狂进犯的日本和列强军队寸步难行,日本和列强侵略军只好修一段路,往前挪动一段。乘火车从天津到北京只需几小时,侵略军居然用4天时间,才在13日晚间到达廊坊车站,14日早晨,义和团三百余人围攻廊坊车站一带的侵略军。据《义和团》记载:“廊坊车站。京津中途位置,对于阻止侵略军入京,可谓战略要地。联军进入廊坊车站,德国人在这里筑起一座炮台--'炮菲昂炮台',取自一艘军舰名字;英国人在已经被义和团烧毁了的车站棚屋上构筑工事,挂上了一块牌子:'美少年炮台'--这也是取自一艘英国军舰名字。
  “廊坊附近的铁路被义和团破坏得比较严重,迫使侵略者不得不停下来,从事修理工作。现在侵略军的队伍拥有5挂列车,其中4挂载军队和强征的中国民夫以修路器材,第五挂车作为供应车,在可能保持交通的时期,来回行驶。15日,正当侵略军赶修铁路的时候,义和团向他们发起了攻击。义和团首领宋狮子,原名宋全海,号赤子,直隶通州人。据说赵三多起义队伍中的揭贴多是他写的,那时他四十多岁,属红门,能避火炮,刀枪不入。
  “宋狮子带领四百多名义和团拳民,扎头巾,手持大刀、长矛和木棍,其中二十多名还是小孩子,向修理听尖帽联军冲杀过去。侵略军呱呱乱叫,仓皇逃向联军大本营,宋狮子等跟踪追击。这时恰有一队美军从后赶到,架起火炮进行轰击。在侵略军的枪炮之下,义和团伤亡较多,但看不到一丝恐惧与踌躇的迹象。宋狮子等部分团民转身冲向美军,其中一位叫刘青松的拳民冲到这支联军的副统帅麦卡加拉的手枪下。附近村庄的义和团也闻讯赶来,把这批联军围困在车站一带。他们时而袭击联军,时而拆毁铁路,持续两天,战斗不断。日本参谋部编纂的《明治三三年清团事变战史》也这样评论:'义和团在优势的联军面前表现出的勇敢,不断使我们信服:中国人并不像我们迄今所相信的那样,他们很少怯懦,而更多的却是爱国心和信念。"在义和团和清军顽强抗击下,八国联军被打败退回天津。
  日军和八国联军进攻北京引起中国人民的强烈愤怒,在北京、天津同时向列强使馆、租界发起进攻。日军和列强军队首先在天津进攻义和团和中国军队。
  日军在摩西的指挥下冲在八国联军前头,对大沽炮台发动进攻,随即攻占大沽炮台附近的塘沽、新河等村镇。塘沽是一个5万多居民的集镇,在日本等国军队的铁蹄下,连烧三天三夜,变成一片废墟。
  在攻占塘沽作战中,日军出动"爱宕号'护卫舰猛烈开炮,派300名陆战队从背后进攻大沽西北炮台,占八国联军在天津地面兵力900人的三分之一,为出兵最多的国家。面对义和团清军的英勇反抗,日军士兵发挥武士道精神,在关键时刻冲锋陷阵,首先攻入大沽炮台,其指挥官海军中佐服部雄吉死于义和团的大刀之下,受到应有的惩罚。
  日本陆军大臣桂太郎狡诈异常,他认为趁镇压义和团的反帝活动向中国派兵,是日本掌握"东洋霸权"的必要开端,应该改变只派少数兵力的消极态度,大举向中国增兵。
  桂太郎认为列强能迅速向中国增兵的,只有日本和俄国,而日本与中国只有一海之隔,如能迅速派出超过俄国的士兵,就会使日本在中国攫取更大权益。
  日本考虑到5年前在甲午战争中割取了中国的辽东半岛,但却在俄、德、法三国干涉下,被迫把到口的肥肉又吐了出来。考虑到这一"痛苦的教训",日本利用英国全力对付南非布尔人无暇他顾的机会,让英国人去做俄、德、法国同意日本大举向中国增兵的工作,终于扫清了障碍。
  于是,1900年6月15日,日本内阁做出大举向中国增兵的决议,紧急从各部队抽调3314人组成侵华临时派遣队,任命参谋本部第二部长福岛安正少将为司令官,率领日军6月23日到达大沽。
  英国仍嫌日本派兵太少,紧急向日本政府提出要求说:“日本是能够向天津迅速增派援军的唯一国家,欧洲列强中,无反对日本迅速增援者。"于是,日本政府7月6日正式做出决议称:“从军事策略上说,日本应先派出二至三个师团救援天津,与各国军队合力,分路进迫北京,对清政府施以惩罚,以收反正之实。……从政治策略上来看。……目前各国援兵未到,天津、大沽之军方为敌军所苦,日本如能派大兵赴援,当可解该地之重围,进而平定北京之乱,则拨乱之功,盖归于日本,而各国京将永念日本之德。……要之,无论从军事策略上和政治策略上来看,日本急速出兵实为有利。因此,亟应尽先令业已动员之一个师团立即出动。“于是,山口素臣少将率第五师团紧急到达大沽,日政府又派参谋本部次长寺内正毅中将来大沽,与各国侵华军统帅策划进攻天津、北京的步骤,然后回东京复命。
  这样,不到一个月,日军就由51人增加到3828人,升为八国联军的第二位。接着,福岛安正就担任实际上的八国联军总指挥,指挥八国联军炮轰天津城。此役,八国联军共出动5055人,其中日军为2700人,占一半以上。
  作为镇压义和团的主力军统帅,福岛安正指挥日军首先轰开天津南门进攻城内,与列强军队狼狈为奸,攻陷天津。福岛提议将天津分为四区,由日、英、法、美分别占领,成立天津都统衙门行使临时政府职权,青木宣纯和英、俄军官执政殖民大权,日军占领天津最富庶的东北区,进行了两年的殖民统治。
  寺内正毅在天津召开八国联军指挥官会议,决定兵分两路向北京进发,首先兵指北仓。
  日军8800人成为左路军的主力,大大超过俄军的3700人,约居进攻北京的八国联军18000人的一半。这时,侵华日军已达22000人,成为八国联军中的出兵最多的国家。
  日军不仅人数多,更有武士道精神,总是冲杀在前,先后攻陷北仓、杨村、河西务、马头、张家湾、通州,又猛攻北京,占领朝阳门、东直门,接着占领安定门、德胜门、西南门,北京城的北半部成为日军占领区。其后,日军又在北京、天津、山海关附近参加对义和团等反帝人民的"讨伐"。
  在八国联军中,日军不仅人数最多,打得最卖力,杀人、抢掠也最放肆,遭受的伤亡也最重:八国联军共被歼灭3411人,其中日军为1282人,占1/3以上;八国联军被打死757人,其中日军为349人。
  日军的占领区最大,位于西城内、东城区的北部,南界东段以朝阳门为起点,沿朝内大街西向至皇城,南界中段为皇城北城根,南界西段以西直门为起点,沿西直门内大街东向至新街口转南,至毛家湾东至皇城,东,北、西界,皆至城根。
  日本兵立刻在北京、天津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一个叫贝迪的意大利中士在日记中写道:“日本人任何时候都是亢奋的,我简直不相信他们是来自一个岛国,他们可以在一个小时内干五、六个女人,然后疯疯颠颠地去喝酒,还说,北京的女人比名古屋的差远了!俄国人就不这样。他们要情绪,比方有人喊:哈罗,纳科耶夫斯基音乐!他们就会立刻去找豪门要女人。然而,他们是杀死中国女人最强硬的杀手。……?"凶恶的日本侵略者不仅屠杀手无寸铁的老百姓,体仁阁大学士户部右侍郎徐桐、怡亲王、户部尚书崇绮被逼自荆其女被兽兵轮奸或房屋被联军轰塌的王公大臣们,走上自杀道路的还有前礼部左侍郎景善,国子监祭酒熙元、王懿荣,工科给事中恩顺,掌江西道临察御史韩培森,江西道监察御史德谱,湖广道监察御史宋承痒,翰林院侍读崇寿、宗至宝半,庑吉士宗室寿富,吏部主事钟杰,户部外餐郎宗室恩单、戚善勖,主事陶见曾、李慕、铁山、英魁、崇寿,宗室谨善堂,主事才保,兵部郎中魁麟,员外郎赵宝书、重振,主事王铁栅,刑部郎中汪以庄,主事郭络征、王者馨、毛焕枢,工部主事恒昌、白庆、周增和、宗室海明,内务府员外郎端鑫、明昭,宗人府经历宗室纳钦,光禄寺署正王恩第,库使锡麟,内阁中书坤厚、清廉、玉彬、陈廷勋,国子监助教柏山,南城正指挥项同寿,东城兵马司吏目宫森,前吉林将军延藏,前奉天府尹福裕,二等侍卫金成、钟祺,一起封典福谦,护军参领续林,副都统载龄,参将魁斌、王长荫,銮仪卫冠军使文禄,副尉塔芳阿,给事中恩顺、文博,侍卫继良、开泰、恩隄,道员继恩,笔贴式崇焕、保山,主事韩绍徽,銮仪使宗室奕功,护军凤来,宗室恩煦,銮仪卫鸣赞鞭官英瑞,翰林院编修支恒荣,副都统寿龄,奉恩将军宗室丸隆阿,骁骑校海昌,东陵礼部员外郎连升,副护军参领全通,护军扎隆阿,光禄寺署丞多文,戏骑校熙良,公中佐领达斌,笔贴式玉昆、文锡,佐领文瑞等等。
  在这些自杀官吏中,熙元、王懿荣、恩顺、白庆、延藏、福裕、全成、富谦、续林、载龄、魁斌、文禄、塔芳阿、继良、开泰、恩隄、奕功、凤来、恩煦、支恒荣、寿龄、扎隆阿(奉军将领)、海昌、连升全通、扎隆阿(护军)、保山、玉昆、文端等均为全家或几口人同时殉难。全家同殉人数最多者,是三品衔世袭骑都尉候选员外郎陈銮一户,男女共计是31人。
  名媛遭劫,候门绝户,真正是"枪声起处杂呼号,一要横尸血溅刀!"侵华日军司令福岛安正活像一头猿猴,又似一头大猩猩,他强迫酌妇王玉珍与他共浴,兽性发作将其奸污,又点燃一支香烟要插进王玉珍的阴户,王玉珍不从,福岛安正兽性大发,一刀砍得血溅床褥。
  与福岛安正相比,秋山将军更阴险毒辣,他得一方如获珍宝。据《万历野获编》记载:“嘉靖中叶,上饵丹药有验。
  至壬子(嘉靖三十一年)冬,命京师内外选女八岁至十四岁三百人入宫。乙卯(嘉靖三十四年)九月,又选十岁以下者一百六十人。盖从陶仲文(方士)言,供炼药用也。"素称"中国通"的日本秋山将军,早在青年时期,随父亲来过中国,对京城流传的《影庵记语》、《清圣祖实录》、《万历野获编》等无所不知。他在都统衙门委员会,亲眼目睹过袁世凯用手接过小红封套(套内装有官方黄海金支票)以后,把一只脚提起,冷静地把封套塞在自己的长靴里,然后继续进行仪式。就在这一天,他得到袁世凯的礼物"正史"《万历野获编》,如获至宝,而且对明世宗朱存熄贪图享乐,宠用方士段朝用粉制长生不老的丹药,提炼这种丹药需用大量少女的月红,非常感兴趣。
  秋山将军住进乾清宫的第二天,便命人作了一种"香叶冠"的帽子戴在头上,同时还制作了五顶"沈水香冠",叫太监张少和、程明等五人戴上作为陪衬,平时装扮成神仙,与方士、道士混在一起,"焚修斋醒"。
  三日过后,秋山将军就命令卫兵抓来了52位年龄在40岁以下的宫中侍女。按方士、道士的配的药方,52位宫女一一服用。
  李玉香,刚满十四岁,便被抓了来。秋山将军命她服药时,她吓得两腿发抖,不从,联军兽兵便剥光她的衣服,用刀划破她的小乳房,鲜血直流。然后,与其他宫女一样,赤身裸体的两条腿和两只手被用马蹄掌劈开固定在木板上。在臀部下面木板割个圆圆小洞,好像是给大小便(月经)预备的,因为在洞的下面有只木桶,正对着圆洞。
  “黄海秋花,当慈禧太后的侍女已有三年,这次慈禧逃难去西安,她染小疾,便强行留了下来。她固定在木板上六天了,已被秋山将军污辱过八次。她浑身瘦得骨头都突出来,连乳房都塌瘪得看不见;也许是瘦的,也可能是饿的,腹部的肚皮一直陷进去,好像能看见后脊梁骨。
  黄海秋花身上也是被人咬得东一块疤西一块疮,三条肋骨明显地被兽兵一脚踹断了,断碴几乎从皮下刺出来。她自己的嘴唇都咬烂了。
  秋山将军为了广觅仙方,炼成丹药,摧残宫女们的身心愈演愈烈,简直到了如痴如狂的地步。宫女李金莲服药几天后,臀部下面木板割成的圆圆洞,鲜血直流,秋山看到洞下木桶盛的经血,哈哈大笑;若经血稍停,他便命令兽兵用手掏阴户。……1900年12月底,日本秋山仿效《万历野获编》中的练丹术,按方士、道士的配方,利用宫女的大量经血,炼成了丹药。乐得他手舞足蹈,好像自己马上就要成仙一般。然而,他并没有用丹药,而是让太监张少和当场服用。
  太监张太和面对血糊糊的带有腥味的丹药,呕吐不止,秋山命令两名士兵把他架起来,强行他服用,然后关进天牢里。
  两三天后,太监张少和以"体虚火燥,被救无术"而归天了。
  秋山将军对仙丹仍知迷不返,怀疑李金莲等宫女的经血有毒,遂会同联军司令部近卫队,将她们52名宫女绑赴市曹,剥光衣服,先把四肢上的肉一刀刀割下,再拉断咽喉,最后把身体一刀两断,将人头悬挂在木竿上示众。
  A淫暴行为岂止一个秋山将军。……
  八国联军首领一致要求闯入紫禁城,以显示他们的威风,并抢劫金银财宝。不同意进驻紫禁城的,只有日本山口素臣中将,他说:“还是不占紫禁城的好……我们都是负有使命而来的,不是只为了逞一时之勇。占领一个小小的紫禁城易如反掌,可假使因为攻占紫禁城,把本来很听话的中国人彻底激怒了,那就。……“俄军中将阿列克谢耶夫和瓦德西也原则赞同暂缓进攻紫禁城。他们担心进一步激怒了中国民众和军队,同时也激化了列强与已逃离北京的清政府之间矛盾。这样会带来一个直接后果,那就是将会影响和谈,影响偿付赔款,甚至会导致中国被瓜分。
  两种意见相持不下,最后以前一种意见勉强占优势,决定用盛大的阅兵游行来亵渎紫禁城,以此来庆贺联军成功地攻克北京,也表示对中国清王朝的莫大羞辱。
  根据公使团和联军司令官联席会议的决定,八国联军于8月28日上午在大清门前举行了阅兵式。按照事先的协议,由800名俄国军队作为领队,后面的队伍是由800名日军、400名英军、400名美军、400名法军、250名德军、60名意大利军和60名奥军组成的。因为这一活动的"意义重大",各国使书和司令官都参加了这一活动。俄国的利涅维奇中将军衔最高,因而由他代表司令官检阅了部队。
  阅兵仪式完毕之后,各国侵略军按照列队的顺序开始到紫禁城游行,依次由大清门进入,经过各门和各大殿,过内左门,出神武门,一路鼓乐齐鸣,使尽了淫威。
  联军进入紫禁城时,宫女们奉旨全部回避。但是,长久的寂寞生活,使宫女们对于外界的一切有一种本能的好奇,更何况储备国联军这样大的事。当时鼓乐声震天动地。宫女们虽然躲在木格窗后,都耐不住把耳朵贴在窗边听,或者用唾沫点湿窗纸,混混沌沌地看个究竟。
  这可闯了大祸,引来日本和八国联军士兵冲进来抢宫中宝物,奸淫宫女,罕见的大劫难再度发生。……连城郊农村也不能幸免:穿东洋装的日本骑兵闯进北远山村时,一个侍女推门探望一下,哪知却被日军看到,他们就想抓住她。她拔腿就跑,日军穷追不舍,开枪打她,子弹从她头上嗖嗖地穿过,没有打中。她怎么能跑过日本兵呢?不一会儿,她被追上了。立即上来四个日本兵,对她进行轮奸。
  北远山村遭到前所未有的浩劫,但北远山村的太监、宫女、侍女,就更惨。日本骑兵包围山村后,将40多名宫女及5个太监赶往一个熔岩大山洞,原先这个山洞是皇帝巡园的景点。当晚,日军500多人轮流强奸了她们。一名日军少佐示意太监脱下自己的衣服,又指着死人般裸身躺在地上的女人们,打着手势告诉他要"快活快活"给皇军看。
  五个太监紧闭双眼,瑟瑟颤抖,10个日本兵一起扑上去,将太监按在地上,用刺刀一个一个割去了他们的生殖器。
  山洞里堆着零散的弹药箱,里面还装着一触即发的炸弹。
  这些毒品弹,本来是准备对抵抗清兵而实施的,现在可以说这些宫女已成了它的试验品。日本兵用毒品弹消灭这些中国皇宫女人,爆炸后,一队队戴防毒面具的化学兵进入山洞检查,测量各种数字,反复计算各序列数据,宫女们的尸体全都惨死在成箱的弹药下。
  八国联军对皇宫禁城、三海、颐和园的抢劫,其详细数目是无法查实的。清廷档案虽有部分统计,但极不完整。
  当时,日本人抢在各国之前直奔户部,先从户部银库"搬了2914856两银子送到日本使馆",继在户部的段品库和颜料库抢走了无数的绫罗锦缎,又洗劫了几务府的官三仓、恩丰仓和官房租库所存的32万石仓米和全部银两。
  为户部银两之事,俄国同日本发生了争执。俄国人说户部是位于俄国分配的占领区之内,存银不能全归日本。起码应分给俄国一半。日本当然不干,强调日军搬运户部银两是在15日早晨,而划分占领区则是在15日下午3点30分以后的事,因此这些银两是日军用生命换来的战利品,与俄国毫无关系。
  俄国人吃了闭门羹后极不甘心,这时他们又风闻户部还有大量的窖藏之金,“堆积如山","充栋盈屋"。法军还在户部尚书立山的家里抢劫了365串朝珠和约值300万两白银的古玩。日军则从前武英殿大学士、军机大臣宝殿的府第中抢走了藏在井中的30万两白银。……。
  总之,经过这次洗劫,北京城内"各王公大臣官绅府第,所有银库之银,以及各项珍宝,无不被劫一空","其有遗留之处,又被后来之兵搜刮以去"。
  联军对于商号、当铺、居民的抢劫更加残暴和贪婪。他们"俱以捕义和团、搜查军械为名,三五成群,身挎洋枪,手持利刃,在各街巷挨户踹门而入","翻箱倒柜,无处不搜",衣物器皿好者皆掳,次者刀劈摔碰,任意作践"。"稍有拦阻,即被杀害。"有的侵略者甚至抢来骡马和大车,到各街巷胡同"挨户装运"。
  这种抢劫,"此来彼往,日无休息",竟"有一日十数起进门者"。问题的严重性还在于,亡国亡夫走在路上亦不安全。
  “各街巷行人遇洋兵,则遍身搜索,凡银钱不拘多寡,全行掳掠。"这种事件是经常发生的。
  八国联军的官兵在列强纵兵公开抢劫政策的导向下,自始至终都是这次抢劫北京的主犯。他们即不把抢劫"视为非法行动",也因各国军纪松弛,根本控制不祝再加上各国的军官直接指挥和参与,从而愈加鼓励了那些近乎疯了的士兵。
  日本的《万朝报》曾对日本军官的劫掠丑闻作过详细的揭露,涉及的人员有司令官、师团长、旅团长、联队长、野战院院长等各级军官几十人之多。
  A第四次出兵:日俄东北之战
  日俄战争是日本和沙皇俄国为重新分割中国东北和朝鲜而进行的帝国主义战争。战场主要在中国东北境内,中国人民无故惨遭屠杀和蹂躏。
  日本和俄国在侵华问题上可算一对老世仇冤家,甲午战争中日本割去中国的辽东半岛后,俄国纠集德法两国强行干涉,逼平日本还辽,这就在日本军国主义者心中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在八国联军侵华战争中,俄国出兵东北占领了东三省,更引起日本军国主义者的强烈不满,成为日俄战争的导火线。
  为了对付俄国人,日本1902年1月与英国签订了英日同盟条约,日本人的腰杆硬了,开始与俄国进行交涉,企图通过占领东三省铁路沿线的形式,把日本势力打入俄国军队占领下的中国东北;而俄国人则把东三省当作自己的禁脔,绝不允许日本人插足期间。
  于是,1904年2月5日,日本宣布中止日俄谈判,与俄国断绝外交关系。
  2月8日,日舰在仁川港八尾岛灯台附近与俄国炮舰相遇,俄舰"朝鲜人号”欲开往旅顺,被日舰拦截,向俄舰开炮攻击,俄舰也发炮还击,打响了日俄战争的第一炮。
  日舰向俄舰发出最后通牒,要求俄舰离开仁川港;俄舰见兵力悬殊,决定离港突围。日舰等候俄国舰艇驶至狭窄航道时,突然向俄舰发动进攻,双方展开激战,俄舰严重受损,两艘舰艇自爆沉海,日军获取了在朝鲜建立陆上作战基地的有利条件。
  旅顺港是俄国海军在远东的最重要的基地,亦是辽东半岛的咽喉,日本对气势在必得。就在仁川海战1个多小时以后,日本联合舰队下达了攻击旅顺港的作战命令。当夜23时许,日军第一驱逐舰队率先突击,4枚鱼雷一起射向停泊在旅顺港外的俄舰,俄"列特维赞"号战列舰登时中弹起火。俄军舰队被袭后也迅速组织猛烈还击,爆炸声、炮声震动了整个旅顺。当日旅顺夜战,日军共发射16枚鱼雷,击伤俄军军舰3艘。
  2月9日,俄沙皇尼古拉二世宣布对日宣战敕令。10日,日本天皇下诏对俄宣战,日俄战争正式爆发。
  旅顺港初战之后,俄军在旅顺港附近水域设置大量水雷以御强敌。同时,俄海军名将马卡洛夫被沙皇任命为太平洋分舰队司令。马卡洛夫对旅顺海军进行重新整编,采取以驱逐舰为主力的积极进攻战术,在老铁山以南海域重创日军3艘驱逐舰,鼓舞了俄军士气。
  日军首次夜袭未能重创俄军舰队,强攻旅顺又被岸炮所阻,主帅东乡平八郎求胜心切,决定对旅顺港实施闭塞战(即将船沉在旅顺港出入海口,封锁住俄国舰队)。东乡在舰队官兵中召募敢死队员,组成闭塞船队,先后三次在驱逐舰队掩护下突击旅顺港,但遭受过突袭的俄国旅顺港守军警戒甚严,日军舰队尚未接近便被发现,猛烈还击,俄军设立多道防线,战列舰、驱逐舰紧密配合,以沿岸猛烈炮火为掩护,舰炮岸炮齐射,重创来犯日舰,击沉日军鱼雷艇、驱逐舰多艘,日军伤亡甚重。
  日军见闭塞战失败,遂又采取水雷封锁手段,在港外水域设置机械水雷。俄军司令马卡洛夫率主力出港与日军决战,被诱入雷区,座舰触雷爆炸,全舰官兵全部丧生。马卡活夫阵亡后,海上作战主动权再度落入日军手中。
  尽管日本舰队并未歼灭俄国分舰队,但其海战多次胜利使俄军不敢出港,日军基本夺取了黄海海制海权。与此同时,日军第一集团军(司令官黑木为桢上将)从仁川登陆,击溃驻朝俄军,挺进鸭绿江,攻破俄军鸭绿江防线,进入中国东北。
  日军主力在凤凰城集结,保障了日军在辽东半岛东海岸登陆的侧翼安全。因此,日军实施辽东半岛登陆作战时机成熟了。
  5月初,日军从俄军防守薄弱的猴儿石、大孤山登陆,俄军抵御不住弃阵而走。日军顺利地占领了大连港附近要塞。日军大本营下令改变由海军攻占旅顺的原定计划,以海军配合,从陆路攻占旅顺,歼灭了港内的俄舰队,从而保障了黄海海交通线的畅通无阻。
  从5月中旬起,根据日本大本营提出的"海军从正面封锁、陆军从要塞背面实施攻击"的作战方针,日军第二集团军(司令官奥保巩)以强大兵力攻克旅顺外围要塞南山、瓦房店及大连;第三集团军(司令官木希典上将)夺取了旅顺要塞俄军的几座前沿制高点山顶阵地,攻克了旅顺的外围防御围廊;同时,被困港内的俄国分舰队强行突围失败,几乎全军覆没,俄军海上退路也被堵死,旅顺已成孤城。
  旅顺从俄国强租为军港后,大力加强工事防御,声称旅顺要塞可谓固若金汤,俄国虽失去旅顺周边要塞,仍可与日一战。日军第三集团军从8月18日起,连续发动四次总攻,参战兵力累计达13万人,俄国顽强抵抗,使日军伤亡惨重,死亡1.54万,伤4.4万余人,历时222天,经过数次失败挫折,终于在1905年1月初日军攻抵旅顺市区,1月2日俄军签署投降书。日本取得了辽东半岛的咽喉,为辽阳会战奠定了后方基矗日军1904年5月在辽东半岛登陆后,俄军奉行既定方针,避免在主力到达远东前与日军决战;而日军深知自己的人力、物力均不如俄军,不可能像俄军那样准备打持久战,必须速战速决。根据日本大本营的战略布署,除第三集团军攻打旅顺外,第一、二、四集团军全线向辽阳方向推进。8月初,3个集团军在海城附近会师,形成了包围辽阳之势。8月下旬,3个集团军从三个方面发动进攻,由于俄军顽强抵抗,日军陷于苦战。8月30日,日军发动总攻,突击队顶着俄军的密集炮火强攻,双方在阵前展开殊死搏斗,俄军损失惨重,被迫撤回辽阳核心阵地。日军乘胜追击,攻克辽阳外翼,但自身也伤亡惨重,后备兵力不继,弹药供应不足。正当日军无力对抗俄军预备队反扑而准备暂时回撤之时,俄军上层军官却高估了日军的作战能力,下命令放弃辽阳,向奉天撤退。
  辽阳战役对日俄战争的整个战局有决定性意义。俄军屡败,对解救旅顺要塞彻底绝望,对继续与日军作战失去信心,俄国国内呼吁"对日和谈"的舆论日盛。
  随着俄军在日俄战争节节失利,俄国国内矛盾空前激化起来,国内舆论纷纷指责沙皇"轻启战端",军队意志消沉,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呼声日高,布尔什维克党开始形成。为转移国内视线,振奋士气,尼古拉二世电令俄军统帅库罗巴特金展开反攻,扭转不利战局。俄军为此先后组织了沙河、黑沟台两次决战。此时,日本由于兵力不足,正处于休整阶段,俄军两次反攻均使日军陷入不利局面。俄军在此次战役开始掌握了完全主动权,向日军步走进逼,将其击退、包围,以求合围歼敌。日军伤亡惨重,但由于俄军领导层不和,勾心斗角,贻误战机,而日军内部却能同舟共济,奋勇作战,逐渐扭转了局面。俄军在占优势的情况之下,功败垂成,未能给日军以沉重打击,失去了战场的主动权。
  1905年1月9日,俄国国内爆发了第一次资产阶级革命,俄国民众丧失了对沙皇政府的信心,俄军士气一蹶不振。
  此时,日本国内形势也很严峻,战争能力已近极限,出现了严重的金融危机。双方都希望通过一次大战,消灭对方兵力,结束战争。
  1905年3月,日、俄在奉天附近展开决战。俄军战线拉得过长,被日军集中兵力,各个击破。俄军无心恋战,全线收缩;日军乘胜追击,但因兵力不足,无力阻止俄军撤退。3月10日,日军占领奉天,奉天决战结束。这次决战是双方陆上最大的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决战,但这并不是决定性的战役,双方均未受到致命打击,亦没有媾和的强烈愿望。真正具有决定意义的战役是日俄大海战。
  1904年6月,俄国抽调船只组成太平洋第二舰队,由波罗的海绕道非洲,支援旅顺,但这支舰队设备较陈旧,官兵素质较差,燃料供应困难,迟迟无法起航,直至1904年10月才开始航程。1905年1月得到旅顺失守消息,俄国将士士气遭受沉重打击。这时,日本联合舰队开始整顿兵力,准备迎敌。5月底,俄太平洋第二分舰队进入日本九州与对马岛之间的对马海峡,与日军遭遇。俄军舰队比日军庞大得多,但一来是疲惫之师,二来设备陈旧,技术落后,缺乏日本舰队丰富的作战经验,三来指挥不当,使之从一开始就陷于被动。日军志在全歼俄国舰队,就集中兵力向俄主力舰猛烈开火,同时期使俄舰偏离主航道,以便合围。又值第一天下午海上雾气突然变大,日舰在能见度较低的情况下,冒险分散寻找对方主力舰并予以重击,俄军伤亡惨重。天黑以后,日军采用鱼雷战术攻击,使本已无力攻击的俄舰队频频受创。第二日凌晨,俄舰队已失去战斗能力。剩余舰只官兵虽奋战不屈,但已无力回天。
  这次海战历时两日,俄军12艘主力舰中,8艘沉没,4艘被俘;4艘巡洋航3艘驱逐舰被击沉,阵亡5045名,司令罗日杰斯特文斯基中将以下5917名官兵被俘。而日本仅损失了几艘驱逐舰和鱼雷艇,只伤亡600多名。这次海战使俄国损失20多万吨舰船,同时也失去了挽回战争败局的信心和本钱,决心接受罗斯福总统的斡旋,与日本进行和谈。
  此时,日本担心俄国以谈判为掩护继续向远东增兵。为彻底破灭俄国的幻想,迫其乖乖谈判,日本又采取一系列军事行动。先于6月-7月攻占库页岛,而后登陆堪察加半岛,只是由于日俄谈判开始,日军大本营担心战斗旷日持久出现不利事态,才下令放弃攻占堪察加半岛的计划,日俄战争亦告终结。
  1905年6月日俄接受美国斡旋,进行谈判。双方经过一番勾心斗角讨价还价,于9月5日签署了《日俄和平条约》,即《朴茨茅斯和约》。俄国承认朝鲜是日本的独占势力范围,并将包括旅顺大连在内的辽东半岛租让权及南满铁路租让权交给日本等。
  《朴茨茅斯和约》是帝国主义重新划分殖民势力范围的条约,俄国以朝鲜和中国东北作交易,换取免除战争赔款的要求。日本从中夺取了中国的许多权益及广大领土。这场日俄战争更给中国人民带来了深重灾难。
  日俄战争的主战场是我国东三省人口最稠密的地区,日俄双方对当地人民恣意凌辱,对中国主权粗暴践踏。俄国四处掠夺中国财产,解除中国军队武装,强征民夫、劳工,占用民房耕地,杀人放火,毁田抢劫。日本最初打着"解救"东北人民的旗号笼络民心,后来狼子野心逐渐暴露,大肆掠夺东北资源,征收苛税,非法拘捕杀害东北官员,动辄以"间谍"罪名屠杀中国百姓,一个红十字会的外国人曾亲眼目睹日军借口"间谍嫌疑",一次竟活埋中国百姓近40人。日军除直接烧杀抢掠外,还收买、扶植地主土匪、军阀,如冯麟阁、金寿山等匪首及军阀张作霖等人,并且在日本占领区强制推行日语,强制居民悬挂日旗,将中国人当作“劣等人",极尽侮辱之能事。这场战争使无数中国人流离失所。东鸡冠山北有个上千户的吴家屯,几经双方炮火轰击,仅存5间房,遂改名五间房村,如此之例,不胜枚举。两个帝国主义强盗甚至公然把枪口直接对准中国百姓射击。日俄帝国主义的暴行激起东北人民的强烈反抗,反抗武装此伏彼起,打得敌人一筹莫展。
  A第五次出兵:侵占山东
  1914年7月底8月初,欧洲爆发了重新瓜分世界的第一次世界大战。
  当时,日本正处于内外交困之中:国内经济危机,政局不稳,不到一年半竟三次更换内阁,简直像走马灯;国外同英国在中国长江流域的竞争中屡遭败绩,因此日本元老井上馨惊呼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是"大正时代的天佑",日本朝野都急不可待地参加这次世界大战。
  但是,狡猾的日本帝国主义并不想派兵去欧洲与欧美帝国主义争锋,而企图趁火打劫出兵侵占山东。
  自甲午战争后,日本帝国主义肆意侵华,在中国北方,已占据旅大租借地,掌握了东北南部;在中国南方,已指定福建省为日本的势力范围,现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正好可以从山东下手,实施中国突破战术,造成日本侵华的极有利形势,为日本帝国主义霸占中国打下基矗为掩盖日本侵略中国的真正目的,做到师出有名,日本私下请英国以英日同盟的名义邀请日本对德国宣战。英国害怕日本倒向德国一边,8月7日请求日本出动联合舰队协助英国消灭德国舰队。
  日本害怕英国反悔,抓紧时间办完了参战的国内手续,但接着在英日谈判参战条件中,双方意见对立,日本坚持只"消灭德国在远东的一切力量",不参加欧洲战争,英国对此不满,撤销了对日参战邀请。
  日本当局见大事不好,急忙抢先在8月15日向德国提出最后通牒,提出两条要求:(一)德国军舰立即从日本海和中国海撤退或解除武装;(二)9月15日之前将胶州租借地全部无条件交给日本,以备将来归还日本。限德国8月23日正午前答复。
  德国对此置之不理,日本便于8月23日对德宣战,派第二舰队从日本佐世堡出发,27日封锁了胶州湾。中国对此提出交涉时,日本驻华公使青木蛮横地说:“此事与中国无关,中国只能服从通牒内容,如果中国发生任何内乱,日英将加以镇压,中国当被作敌国一般对待。"袁世凯政府屈服于日本帝国主义的淫威之下,8月6日宣布中国"局外独立",将潍县以东、海庙口、掖县、平度、古岘以西划为中立外区域,又称行军区或交战区,但日方竟于9月2日在中立区的龙口登陆,还事先警告中国不许抗议,连提单纯形式上的抗议都不许。
  在此情况下,北京政府只好屈服于日本帝国主义的压力宣布:参照1904年日俄战争的先例,凡在日德行军区域中之事,中国政府不负完全中立之责。日德帝国主义都不理会中国政府的声明,彻底破坏了中国的中立立常日本帝国主义名为对德宣战,却将矛头首先指向中国,背信起义占领潍县车站,胁其中国政府协助日军占领胶济铁路全线。不理中国提出的交涉,日军又抢占济南车站,从而强占了胶济铁路全线。
  日军完全占领胶济线后,联合英军攻占青岛,在山东的中国大平国土上实行军管,实行殖民统治。到1918年,日本向山东移民3万人,办工厂25家,掠夺中国资金达5000万日元。
  中国人民对日本帝国主义强占山东大平国土极为不满,掀起反对日本军国主义侵略的浪潮,开展大规模的抵制日货运动,北京政府迫于国内舆论,1915年1月7日照会日本驻华公使,宣布取消战区,要求恢复原状。
  日本政府不肯把从德国手中抢走的山东权益交还中国,反而指责中国政府"独断处理",宣称日本不受中国照会的约束,不仅如此,日本政府指示其驻华公使日置益,会见中国总统袁世凯,提出了臭名昭著的"二十一条",要把中国变为日本的殖民地。袁世凯与日本签订了《关于南满洲及东部内蒙古之条约》、《关于山东之条约》。
  袁世凯的卖国和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激其中国人民大规模反日爱国运动。
  A第六次出兵:干涉十月革命
  1917年10月,列宁领导的无产阶级革命获得了成功。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刚刚诞生就面临严峻的考验:德军入侵、美英等联军的武装干涉和在美英帝国主义支援之下的地主资本家的武装叛乱。日本军国主义对俄国远东地区和当时尚在苏俄控制之下的我国东北北部早就怀有野心。于是乘苏联忙于应付欧洲战事而无暇东顾之机,以援救捷克军队为借口,打着美英法日等联合出兵干涉的旗号,发动了策划已久的侵略战争。其目的是独占苏远东地区,制造日本的傀儡政权,以使把苏远东地区纳入日本的势力范围之内。
  日本为进行这场侵略战争,动员了日本现役军队和预备役军人,特意组织了所谓海参崴派遣军司令部,并于1918年8月2日发表出兵宣言,揭开了侵略战争的序幕。
  1918年8月,日军第十二师先头部队(步兵一个旅,骑兵、炮兵各一个团,工兵一个营)从海上于8月11日在海参崴登陆。派遣军司令部于同月18日登陆。从而在海参崴建立了入侵西伯利亚的桥头堡和指挥入侵部队的大本营。
  战斗开始时,日军动员了第十二师、第七师、第三师(第七师原为驻满洲部队,第三师九月初出发至满洲)的兵力,分兵两路向苏远东地区发起进攻。一路从海参崴为基地,沿乌苏里铁路线向北,直逼伯力(哈巴罗夫斯克);另一路以满洲里为基地,沿中东铁路线直指赤塔。
  当时苏联的情况是:在日本出兵前后只有30万正规部队,而且都在欧洲方向作战。在远东只有非正规军2.5万左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在日本出兵时,西伯利亚铁路除乌苏里和阿穆尔两段外,均在反苏维埃势力控制之下,所以苏维埃在日军侵入开始乃至中期,是无力、也不能对远东进行支援的。
  日军以海参崴为军事基地,其原因之一就是海参崴与西伯利亚铁路相通,日军沿重要交通线作战,进攻速度快。9月5日日军先头部队夺得苏军用列车一辆(该军列由伯力开出,车上装满炸药,原为破坏铁路桥梁用的)后即搭乘该军列闯入伯力。当时苏在伯力有守备部队总计一万人,但指挥不统一,配合不力,加之警惕性不高,给日军以可乘之机,致使日军轻易地占领伯力,缴获大量枪支弹药和作战物资。其中有火炮50余门,步枪、手枪900余支,机枪20余挺,客货车270余节,各种炮弹子弹5万余发,作战舰只30余艘,军用地图几万张。日军就是用这些枪支弹药补充了部队,用缴获的火车、战舰从铁路、水路向海兰泡发动了新的攻势。
  另一路日军第七师9月8日占领赤塔。继之,日军从东、西、南三个方面进攻海兰泡。9月19日日军占领了海兰泡和斯沃博德内。9月22日日军几路在斯科沃罗金诺附近会合。
  至此,贝加尔湖以东的西伯利亚铁路线全部被日军控制。
  出兵不到两个月,日军便占领了当时的滨海州、阿穆尔州、后贝加尔州(现在的赤塔州和布里亚特自治共和国)和萨哈林州(现在的哈巴罗夫斯克边区的大部和库页岛),控制了贝加尔湖以东的整个西伯利亚铁路和黑龙江、乌苏里江的水上航道,达到了预期的作战目的,以后便转入守备阶段。
  日军由第十二师驻守滨海州、阿穆尔州和庙街(尼古拉耶夫斯克),第三师驻守博尔齐亚以东的后贝加尔州,第七师驻守博尔齐亚以西的后贝加尔州和北满洲(现在的中国黑龙江省)。这时,日军认为战事基本结束,所以向日本内地运回大部分山炮、重炮,解除预备役和后备役的召集,减少兵员,把部队改为准平时编制。
  日本在东西伯利亚扶植谢田诺夫组织傀儡政权,企图完全控制此地区。但是,进入冬季以来,苏军采用游击战,主要从事发动组织群众、壮大游击队伍的工作,并利用日军在冬季行动困难的有利条件,借助冬寒广泛展开游击活动,到处破坏铁路,切断电话线,给日军很大威胁。
  为此,日军在守备阶段内,先后进行了三次规模较大的讨伐清剿活动。
  (1)阿穆尔州方面的清剿(1919年2至3月)第十二师在第二师的配合下,集中兵力在海兰泡以北地区对苏游击队进行了清剿,大小战斗几十次,营一级规模的战斗四至五次。在清剿中,田中营310人2月25、26日被2000余名游击队包围全歼。
  (2)滨海州方面的清剿(1919年7至8月)阿穆尔州的苏游击活动并未因日军的清剿而减弱,滨海州的苏游击队以乌苏里斯克附近地区为根据地,活动日益频繁。日军痛感兵力不足,于是又从本土增调第十四师(3月底)和第十六师(5月)和第五师(6月底)至苏远东地区。
  从1919年7月开始,日军以第十四师、第十六师一个团、第五师一个旅的兵力,对乌苏里斯克、苏城附近和乌苏里铁路沿线的游击队开始了讨伐,直至8月底。
  (3)后贝加尔州方面的清剿(1919年10月)苏游击队在额尔古纳河与石勒喀三角地域力量发展迅速,击败了白俄匪军谢苗诺夫部队(1500百余人)的进攻,占领阿穆尔铁路的莫戈恰至齐洛夫斯科耶一段铁路,并包围了日军莫戈恰守备队,对日军造成了严重威胁。
  1919年第五师于8月开抵后贝加尔接替第三师。10月,日军第五师和第三师之一部(一个半营)对苏游击队进行了讨伐。
  日军的疯狂清剿不仅未能使苏联人民屈服,反而激起了人民更加强烈的反抗。苏军游击队利用冬寒展开游击活动,沉重打击了日军。全歼日军田中营就是苏游击队的胜利之一。
  1919年2月,斯沃博德内一带气温一般为摄氏零下40余度,2月25日下降到零下53度。当时又逢多年不见的大雪,积雪厚达半米多,雪中徒步行军一个小时只能走半里路。
  田中营当时兵力为310人,炮2门,奉命清剿游击队,结果被游击队分三口全部吃掉。游击队主要是利用了严寒积雪这一有利条件。首先,田中营搜索队因情况不明,撤退缓慢,被游击队从三面包围,几乎全军覆没。接着,田中营主力增援途中遭到伏击,所乘坐的雪橇全系苏联人的。在战斗打响以后赶雪橇的苏联人全部趁机赶雪橇逃跑了。结果田中营主力150余人失去机动能力,成为雪中射击周的靶子。接着苏联游击队又消灭了田中营后卫队和炮兵。
  苏联军队的顽强反抗粉碎了日本军国主义的美梦。苏联游击队在战斗中力量日益壮大,整个苏维埃国家在1919年底也开始好转,开始有可能援助远东地区。而干涉"盟军"内部的矛盾也日益激化,英美支持高尔察克成立独裁军事政权,与日本支持的谢苗诺夫发生矛盾。日本一方面转而承认高尔察克,另一方面又不愿抛下谢苗诺夫。日、英、美间发生了冲突。10月间,苏联红军开始进攻盘踞在新西伯利亚一带,由英美支持的高尔察克军事独裁政权,把高尔察克赶至伊尔库茨克,并于1919年底消灭了这股匪军。在此期间,国际形势也越来越不利于日本。1920年初,美国干涉军开始从西伯利亚撤兵。
  日军在严峻的形势面前不得不收缩兵力,缩小防区。1920年2月,被游击队打得体无完肤的日军第十四师放弃阿穆尔州。同年决定将外贝加尔及黑龙江方面的军队向中东铁路沿线、滨海州和尼古拉耶夫斯克(庙街)集结。
  在俄共远东局的领导下,1920年2月至3月间,伊尔库茨克、乌苏里斯克、海兰泡、伯力、海参崴相继成立有布尔什维克参加的地方政权。4月6日,苏远东共和国在后贝加尔州宣布成立。这个共和国是列宁为首的苏共中央为避免与日本直接交涉而采取的暂时的权宜之计。
  此时,远东共和国拥有军队一万人,炮13门,飞机30架。
  1920年4月至5月,日苏军队作战19次,日军出动部队多则2000人,少则七、八百人不等,主要作战地区为赤塔周围。在这次作战中,由于苏军出动飞机,掌握了制空权,使日军处于不利地位。
  日军在军事形势下的恶化,迫使日军和远东共和国开始谈判,并不得不于7月份由后贝加尔州撤退。
  1920年3月,日军为保住最后的侵略基地,制造借口解除了海参崴政府军队和滨海州各地的苏军武装。同时从日本内地调来生力军第十一师、第九师和第八师,并借口所谓庙街事件派兵占领了库页岛。
  苏联以远东共和国的形式在远东发展壮大苏维埃力量,利用各种形式打击日本侵略军。1922年2月占领水路陆路交通重镇伯力,接着向海参崴逐渐逼近,迫使日军又不得不于1922年8月开始从滨海州撤兵,至10月25日,日军撤离海参崴从海上回国。至此,日军撤离苏远东大陆,结束了对苏联的大规模军事行动。
  一切侵略者都不甘心自己的失败,日本军国主义更不例外。早在1920年初,由于苏远东军事力量逐渐增强,日军被迫放弃阿穆尔州,向后贝加尔和滨海州收缩兵力时,就认为苏联萨哈林州力量薄弱,便借口庙街事件,派兵占领了萨哈林州及库页岛。
  1918年9月上旬,日第十二师派兵占领了庙街(即尼古拉耶夫斯克),控制了黑龙江入海口。1920年1月,日庙街守军共有300余人,加上海军通信队和日在乡军人共400人。苏当地游击队有2000至3000人。2月上旬,游击队攻入庙街,一度和日军达成妥协。3月间,日军对苏游击队发动进攻被苏游击队所粉碎。五月间,日军获悉增援部队将至,于是杀死全部俘虏和协助游击队作战的日侨,烧毁该市,从当地撤离。
  日军以此为借口,2月分编成步兵约一个营的庙街派遣队,5月分编成步兵4个营的北部滨海州派遣队,7月分编成萨哈林军,相继占领了库页岛和庙街。
  1922年9月,日军撤出滨海州和库页岛对岸全部地区,但直至1925年2月日苏恢复外交关系后,日军才于5月正式撤出库页岛。至此,日本军国主义对苏十月革命的武装干涉以彻底失败告终。
  日本军国主义自1918年8月向苏俄出兵,至1925年5月撤出库页岛,历时长达近7年之久;累计出动兵力达11师之多(日本当时共21师),在西伯利亚兵力最多时达7.3万人;广设特务机构,扶植谢苗诺夫傀儡势力,妄图独霸远东,最终招致兵败撤退的下常日本军国主义在苏远东地区掠夺了大量资源,多次进行清剿,残害当地居民,给远东当地人民的生命和财产造成巨大损失。日军的侵略暴行从一开始就受到苏联人民的坚决抵抗。他们积极开展游击战争,破坏道路、桥梁,打击日本侵略者。据不完全统计,日本在入侵西伯利亚期间,死亡共1.2万余人,耗费军费达9亿日元以上,而最终却是,彻底失败。
  历史再次证明,侵略者决不会有好下场!
  A第其次出兵:发动"九·一八事变”
  1929年10月开始的世界经济危机,1930年3月袭击到日本,1931年达到高峰,工业总产值比前一年下降1/3,外贸减少一半,企业纷纷倒闭,黄海金滚滚外流。
  经济危机引起政治危机,日本国内阶级矛盾迅速激化,社会严重动荡不安,殖民地朝鲜和中国台湾都出现了反抗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群众运动:朝鲜革命者开始进行抗日武装斗争,台中都雾社高山族1500名居民举行抗暴起义,一度占领全区。
  严重的经济政治危机使日本帝国主义陷入空前的困境,便企图从发动侵华战争中寻找出路,他们看到蒋介石调动几十万大军"围剿"中国工农红军,就利用这个机会,调动日本关东军在沈阳发动"九·一八事变"。
  1931年7月3日,蒋介石作为第三次"围剿"中国工农红军的总司令,正在南昌行营指挥30万大军,按照日、德、英等国军事顾问的筹划,采取"长驱直入"、"分进分击"战术,疯狂地向中央革命根据地进攻。毛泽东、朱德采取"避敌主力,打其虚弱,乘退追歼"的作战方针,巧妙地与敌周施,蒋介石大发雷霆,训斥军政部长何应钦道:“饭桶!国军不曾捕捉到共军,反被共军咬了几口,娘希匹!“这时,中统特务头子陈果夫进来报告:“蒋主席,长春发生了万宝山事件!”“怎么回事!”“日本人在长春东北的万宝山非法筑渠,与农民发生争端,农民死二、三人,负伤数十人,被拘捕受刑者十多人,日本人一方面向万宝山增派军警,一方面做'中国人袭击朝鲜人"的反宣传。"蒋介石不耐烦地吩咐:“通知张学良,不得扩大事态,影响我剿共的决心!"蒋介石在7月3日的日记中写道:“日人如此蛮横,吾国已不成国矣!吾之责任更大。……"日本人不懂蒋介石此时的心情,不断煽动朝鲜人掀起反华暴乱,鼓动朝鲜人冲入仁川、汉城、元山、平壤等城市的华侨商店街,烧杀抢掠,导致在朝鲜的华侨死亡146人,失踪91人,受伤542。
  蒋介石又得到报告,日本自长春向万宝山增派军警700余人,将中国农民驱赶到数里之外,继续开渠,他即命外交部向日本驻华代理公使重光葵提出抗议,指出万宝山处于1909年《中日图门江界约》确定的特区之外,朝鲜人在这里没有居住权,日本领事馆派军警进驻此地,无法理解,要求制止朝鲜人的暴行,中国保留要求赔偿权,要求日本保证不再发生同类事件。
  1931年7月8日,日本驻南京总领事上村伸一来到南京政府外交部,花言巧语转达日本政府的口头答复说:“中国政府的抗议书已转达本国政府,关于要求惩凶、赔偿、保护安全各项,俟本国政府训令到后始能答复,但可肯定,日本内阁会议已经决定严惩犯有暴行的朝鲜人。"蒋介右在南昌行营看了宋美龄递上的这个报告,当却做出指示:“一面严与交涉而制止之,一面当派人密查真相,使我人民之冤得白!"日本外相币原喜重郎与陆相杉山元密谋诡计,在军方支持下,指示驻华代理公使重光葵称:“最近东北发生的侵犯帝国权益的事件,日方终究不能保持沉默。如果中方坚持不妥协态度,日本政府将不得不重新考虑改变中方所切望的法权问题的立场。……倘若类似不幸事件仍继续发生,日本政府将采取正当的随机措施,结果将产生极为严重的局面。你要警告中方,必须慎重处理这次万宝山事件,否则后果严重!"重光葵会见中国外交部长王正廷,公然发出战争威胁,王正廷受蒋介石之命,义正辞严驳斥说:“朝鲜农民在万宝山承租土地,开通渠道,违犯了中日之间的有关约定,不能予以承认,日本军警公然在中国内地行使权力,开枪打伤打死中国农民,更是违犯国际公法及中日条约的行为,中国方面不能不表示遗憾,并向日方提出抗议!"重光葵扭转粗壮低矮身躯,横眉怒目向中方施加压力说:“对不起,请考虑你们要求谈判的商租权问题!"王正廷严正驳斥道:“至于商租权的使用范围,因为中国方面早已宣告废平日本强加给袁世凯的二十一条,所以不能视为根据。”“那不行!日本在华军警有保护日本侨民,包括朝鲜侨民安全的权利。中国废除商租权没有得到日本同意,不能视为有效!况且万宝山的朝鲜农民同中国人订有契约,不属商租权的范围!"王正廷不想为此多作纠缠,又奉蒋介石之命提出请日本保护在朝鲜的华侨生命和财产安全问题,重光葵连声冷笑说:“对朝鲜事件,日本已表示并不负法律责任,仅对暴乱的发生表示遗憾,为表示诚意,我们愿意向死者家属提供抚恤金!"王正廷见日本只想掏几个臭钱了事,便气愤地提出正当要求说:“日本在朝鲜的军政当局对制止暴行,没有采取任保措施,日本不能推卸应负的责任。目前在朝鲜的华侨生命难保,衣食无着,所经营的事业又无恢复之望,因此,日本应赔偿他们的全部损失!"重光葵大声叫嚷:“日本不能向中国赔偿损失,中国倒应该取缔抵制日货和排日活动!"王正廷向蒋介石汇报了谈判情况,蒋介石害怕得罪日本,立即声色俱厉下令:“通令全国,不得加害日本侨民,不准再搞排日活动!"日本见中国各地民众纷纷集会抗议,才同意撤退日本警察,却坚持非法入境的朝鲜人有权在万宝山地区开垦修渠,使中日谈判陷入僵局。
  更使蒋介石头痛的是8月24日,他围剿红军的三个主力师(第四十七师、五十四师、八师)三战皆败,大部被歼!
  蒋介石正在气恼之时,中统特务头子陈果夫又来报告:“蒋主席,东北又发生中村震太郎被杀事件!”“什么?万宝山事件未了,又出了中村事件?中村是什么人?”“参谋本部情报部间谍!”“这是怎么回事?"陈果夫打开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说:“这是张学良的东北外交研究委员会的调查结果。"蒋介石接过仔细审阅:6月26日到达苏鄂公府的中村一行,欲由屯垦队第三团操场附近通过。第三团连长王秉义查阅护照,因无中国通行证,又言语支离,乃引至团部,讯系游历遇匪,追逃至此。为恐该日人等再受匪害,乃留住团部,候请示长官,意在保护出境。
  因团内饭食粗劣,及请该日人等到街市饭馆食饭4次,且有长官陪食,直至27日下午,全以外宾招待。
  迨傍晚,代理团长关玉衡(团长赵冠伍出差沈阳)查防归来,始疑该日人等为奸细,乃下令检查起身体,竟从内裤内搜出日、俄文军事地图两张,日记两本,笔记3张,现洋票119元,金票2元。一经阅平日记,多系记载调查将来军事上应用各项,知为侦探无疑,即向屯垦公署请示办法,传令略加看守,而仍饬优待。
  迨夜深人静时,守兵因困倦睡去,该日人等竟乘隙由团部后门脱逃。不久,守兵察觉,一起出追。
  逾时,即闻北山方向有枪声一囝,后乃寂然,追兵亦未归营。该连事务长郭德昌率兵前往搜索,在月光下发现日人尸身,始知追兵因击毙外人,畏罪潜逃。
  代理团长关玉衡恐惹起国际交沙,乃命将尸体连同马匹及携带物品除地图、日记、笔记录外,一律焚毁,以灭形迹。对内外严守秘密,亦未报告上官。
  蒋介石看罢,当即指示外交部长王正廷:“对日本的无端指责不能接受,予以否认!"不一会儿,陈果夫送来日本关东军关于对中村间谍事件态度的情报,他们反对通过外交交涉途径解决。关东军作战主任参谋石原莞尔8月12日致函陆军省军事课长永田铁山称:“由外交当局严重抗议,以谋迅速解决的办法,只不过是一个幻想;凡有理智的国民,意见正逐渐趋于一致--除去军部实力解决之外,别无途径!"这时,宋美龄从里间屋飘然而出,神情严肃地说:“根据美英朋友提供的消息,日本关东军已在东北完成临战准备!"蒋介石若有所思:“我估计,日本人的用意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宋美龄猛地抽口香烟:“美英朋友说,日本人要在东北制造新的事端了!"蒋介石脱口而出道出心中埋藏很深的机密话:“动武不见得是坏事!”“难道是好事?"宋美龄惊得舌头吐出老长。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早在神户有马温泉你我男女同浴之时,我就如同盼着早日和你结婚一样,盼着日本早日对我动武!"此话大出宋美龄预料之外,惊诧地询问丈夫:“中日开战是你预料中之事!"蒋介石像手执教鞭的大学教授一样,给他的学生上启蒙课:“如你所知,日本东方会议确定的侵略纲领是:欲征服世界,必先征服中国;欲征服中国,必先征服满蒙。我前年公布《田中奏折》,不是在国内外引起了强烈反响吗?”“日本矢口否认有《田中奏折》存在!”“他们干的,和《田中奏折》完全吻合!我蒋某人认为,日本征服世界是吹牛,根本无此可能;征服中国是野心,而征服中国的第一步征服满蒙,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宋美龄若有所悟道:“怪不得美国朋友说,只要日本把矛头对准苏俄,把东北三省全送给日本也未尝不可!"蒋介石诡诈地道出肺腑之言:“共产党是我的心腹大患,日本人动武对我蒋某人来说,反而大大的好处!"宋美龄百思不得其解:“日本人侵略中国,对你反倒有好处?异想天开!"蒋介石笑着说服宋美龄:“夫人请细想,日本人一在东北动武,张学良无力对抗,就必然向蒋某人告拢,听从本主席的指挥!”“副司令听总司令的,顺理成章!”“我强调先对付心腹大患共产党,就是先安内;再对付日本人,则为攘外。把二者连起来就是我们安邦定国的大计:攘外必先安内!"宋美龄恍然大悟道:“这不是要把不抵抗将军的帽子扣到张学良的头上?岂不是有点儿太不仗义了吗?"蒋介石奸笑说:“古语说得好,无毒不丈夫!不这样,能收拾得了东北军?"这时,警卫团长王世和手持电文地来请示道:“报告,南京发来急电,外交部长王正廷紧急请示对日外交精神!"蒋介石匆匆阅毕,递给宋美龄,唤进秘书长杨永泰问道:“你前几天拟定了对日本进攻东北的上中下三策,很有道理,再说说看!"杨永泰受庞若惊,掏出文件说:“我替总司令代拟的三大方案是:如果日本进攻东北,我方还击是下策!"蒋介石脱口而出道:“我早就说过,关东军是'皇军之花',战斗力无与伦比,美国兵不是对手,东北军就更甭提了!
  同关东军打交道,要退避三舍,一旦动武闹出事来,事情就麻烦了!且记!且记!--中策呢?”“我方且战且退为中策!”“因为我们无意同日本开火,他要打,打好了,是非自有公论!--上策呢?”“全面不抵抗为上策,因为反正打不过,何必费力不讨好,白白蒙受损失?干脆一百个不理,兵不血刃,不伤中日两国和平。……"蒋介石见杨永泰这样善于理解他的意图,连连夸奖道:“杨秘书长说得不错,我们按上策办!"蒋介石稍加思索,对杨永泰说:“你通知外交部,可按此精神办理:我全国同胞当此赤匪、军阀、叛徒与帝国主义才联合进攻之秋。……自应以卧薪尝胆之精神,作安内攘外之奋斗。……此次如无粤中叛变(指汪精卫、陈济堂、李宗仁等人建立的广东国民政府),则朝鲜惨案必无由而生,法权收回问题亦早已解决,不平等条约取消自无疑义。……惟攘外应先安内,故不先消灭赤匪,恢复民族之元气,则不能御侮,不先削平粤逆,则不能攘外!"杨永泰记录完毕,恭恭敬敬请示道:“总司令,你还应将此精神,对张学良再做专门指示,他年少气盛,又首当其冲……"蒋介石连连点头,吩咐道:“杨秘书长所见极是,你再发电汉卿,嘱他万事克制,力避冲突。要知道,战则必败,日本就要中国割地赔款,东北将万劫不复!中央现在以平定内乱为第一,东北同志宜加体会,万万不可逞匹夫之勇,动摇我的剿共大计!"8月16日,张学良从南京急电南昌称,日本政府为转嫁政治经济危机,正大肆调兵遣将,准备进攻东北,相继发生的万宝山事件和中村间谍事件,使东北形势更为紧张。为此,紧急向蒋介石请示对日方针。
  蒋介石拟电指示张学良:
  汉卿兄:无论日军此后如何在东北寻衅,我方应不予抵抗,力避冲突。吾兄万勿逞一时之愤,置国家民族于不顾。≈姓郴〈樱保梗常蹦辏冈拢保啡湛迹毡揪揭运嗜颂诺谋实鳎柰虮ι绞录椭写迨录笏列蟹讲疑比毡揪伲室庵圃煺秸眨咏糇髡阶急浮*
  蒋介石以特有的敏感觉察到事态的严重性,将重要谋士张群、戴季陶、宋子文请进南京总统官邸客室,商议嫁祸于张学良的措施,决定由蒋介石亲自会见张学良,巧施妙计。……蒋介石9月11日深夜乘警备森严的指挥专列由武汉北驰,12日中午到达河北平原重镇石家庄,见张学良的专列早已久候多时,便命侍从传令:“快请张副总司令前来议事!"不一时,副官谭海搀扶着面黄海肌瘦的张学良走进蒋介石的指挥车,蒋介石客气地把病中的张学良扶到沙发上,关心地询问病情。
  张学良见偌大的指挥车上空无一人,也知趣地命谭海退下,接着就迫不及待地请缨抗战:“关东军野心勃勃,凶相毕露,正把枪口对准东三剩三千万东北父老义愤填膺,几十万东北军同仇敌忾,东北的形势极其严重!"蒋介石点点头说:“东北形势的确剑拔弩张,一触即发,我已获得可靠情报,关东军在东北就要动手!“张学良大惊,顿时满腔热血,汹涌奔腾,霍然站起请战:“只要蒋主席一声令下,我就率东北军征杀疆场!”“不许胡来,不能打!"蒋介石声色俱厉,下了严令。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打?”
  “我们力量不足,打则必败!”
  “难道我们要把东北拱手相送?”
  “怎么是拱手相送,明明是日本人用枪炮从我们手中抢去的嘛!”“这不行!我何以面对东北三千万父老乡亲?以何理由回答全国民众的质询?"蒋介石故意勃然大怒,厉声训斥道:“这全都和你无关!
  我是一国主席,责任由我来负;不抵抗的罪名,也由我来承担!"蒋介石又张学良严厉训斥一通,末了甜言蜜语哄骗说:“你身体不好,和日本打交道的事交给中央管。你安心休养吧,万一社会上出现了不利于你的舆论,由我替你承担!"当时张学良对蒋介石心存幻想,以为蒋介石也可能有应付之策。岂知回到北京就接到部属告急的电文,南京专电更使他胆战心惊:据驻日中国大使馆电告,近日日本政府决定了对满蒙的最后方针,认为中村震太郎的失踪,系被中国虐杀,已密令,驻屯南海沿线各军,相机做紧急有效的处置。
  在蒋介石催逼下,张学良9月6日向留守在沈阳的东北军参谋长荣臻下达命令称:“现在日方外交渐趋吃紧,应付一切,亟宜力求稳剑对于日人,无论其如何寻衅,我方务当万分容忍,不可与之反抗致酿事端。即希迅速密令各属切实遵照为要。张学良鱼子秘樱"蒋介石仍对张学良不放心,9月12日再次电示张学良,严词命令:我以国民政府名义向东北军发出如下通令:遇有日军寻衅,务须慎重,避免冲突!要满足日方的一切要求,尽快处理完中村事件,防止日方以此作为起事的口实。
  9月17日,荣臻奉蒋介石、张学良之命,会见日本驻沈阳总领事林久治郎说:“中村事件经过我方第四次调查,已将兴安岭区屯垦军第三团团长关瑞玑(即关玉衡)扣押,即为负责处理,可以协商解决。"蒋介石通过特务系统得知他的指示已经落实,认为足以安定日军之心,便在9月18日偕宋美龄前往江西,督促国民党军队加紧围攻红军。
  当夜,蒋介石和宋美龄沐浴后躺在舒适的席梦思双人床上酣然入睡,突然,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了蒋介石夫妇的美梦。蒋介石一跃而起,拿起话筒质问:“喂,这么晚了,你有何军国大事汇报?"电话里立刻传来沉重的浙江奉化口音的紧急报告声:“蒋主席,我是王正廷,刚刚收到北平张汉卿副总司令的报告,关东军突然在今晚10点30分左右,将沈阳北部柳条沟附近南满铁路的一段路轨炸毁,以中国军队破坏铁路、袭击日本军队为借口,炮击东北军驻地北大营,进攻沈阳,汉卿急电南京国民政府请示对策。"蒋介石大吃一惊,随即下达指示说:“立即以国民政府的名义电告张汉卿:日军此举不过寻常寻衅性质,为免事件扩大,绝对不准抵抗!"东北军奉蒋介石、张学良之命不作抵抗,但爱国团长王铁汉却率领他的六二○团奋勇抗击侵略者,毙伤日寇40余名,王团长向部属发出抗击日寇的铮铮豪言壮语:“敌人侵我国土,攻我兵营,斯可忍,则国格、人格全无法维持,而且现在官兵愤慨,都愿与北大营共存亡。敌人正在轰击本团营房,本团官兵势不能持枪待毙!"辽宁省长臧式毅激于爱国义愤,派人到日本驻沈阳总领事馆质问新任总领事森岛守人:“日军攻击沈阳的理由何在?"森岛守人推托说:“本馆正向军方查询中,现在还不明情由,所以无法奉答!"臧式毅派出的中国官员提出严正要求说:“望于五分钟之内制止攻击,并将日军行动真意见复;如果逾时未得回答,我方则将通告驻沈各国领事,不能负保护外侨之责。"五分钟之后,森岛守人回答说:“正在进行制止中,请再待五分钟!"森岛守人当即赶往日本驻沈阳特务机关,据森岛回忆情况如下:特务机关内,电灯煌煌,皎如白昼。以高级参谋板垣征四郎为中心,参谋们都在忙碌不停。板垣大佐对我说:“中国军队破坏了我方重大权益的满铁线路,我军已在出动中。"他要求总领事馆协力。
  于是,我便询问:“是谁发布出动军队的命令?"他答称:“此系紧急突发事件,因司令官(本庄繁)在旅顺,所以是我代行。"我虽然感觉到日本军队的行动有点奇怪,但由于没有证据,所以不便提及,而只得一再强调:“有循外交交涉途径和平解决的必要。"可是板垣大佐则以相当粗暴的语气反诘我说:“眼看着统帅权已经发动,总领事馆还要来插嘴,是不是想干涉统帅权?"而且,同时在场的花谷正(在饭店中把建川美次灌醉之后赶到此处)甚至在我的面前拔出军刀,摆起威吓的态度说:“干涉统帅权者,不能宽恕!"辽宁省长臧式毅等了一个多小时,得不到日方的回答,见沈阳重要地点迅即丧失,又催促日方制止军事行动,森岛守人的答复是:“正召集军官会议,商讨办法;会议结束,即行通知!"过了一会儿,森岛守人回答臧式毅的质问道:“现在日本军队既已出动,制止甚为困难;且军方行动,总领事无权制止,只有向军事当局提出要求,不过该不致于进入城内。"蒋介石的不抵抗政策使日寇在9月19日上午6时占领沈阳全城,臧式毅、荣臻万般无奈,含泪向侵华日方质询真意,森岛守人巧言推诿说:“一切都要等关东军司令官本庄繁中将到达沈阳,才能接上头!"9月19日上午11时,本庄繁率关东军司令部幕僚和前来增援的步兵第三十联队耀武扬威进入日军占领的沈阳,森岛守人忙去请示回答中方质问的方策,本庄繁冷笑道:“不能与沈阳军政当局谈判,尽快张贴日军管制沈阳的布告!"日寇占领沈阳的报告迅即用民报传到南昌,蒋介石在行营仔细阅读:照得昭和六年(1931年)9月18日午后10点30分时,中华民国东北边防军之一队,在沈阳西北侧北大营附近,爆破我南满铁路;驱其余威,悍然袭击日本军守备队--是彼开始敌对行动,自甘为祸首。
  抑我南满铁道者,往年日本帝国依据条约,正当获得,归属我所有,其他国一指尚不敢染。今遇民国东北军,不但敢犯之,更竿头进一步,至于对帝国军队发枪开炮,是彼东北军自对我军来求战也明矣。……本职(本庄繁)夙负保护铁路之重责者,因为拥护既得之利权,确保帝国军之威信,兹方执断然处置,无敢所踌躇。……蒋介石看罢日本帝国主义不宣而战发动侵略战争的宣言书,拍案而起,气极而骂:“一派胡言,无耻之尤!"蒋介石在南昌行营办公室狂怒奔走,既而狂笑连声,提笔在日记中疾书:倭寇果乘粤逆叛变、内部分裂之时,而来侵略我东(三)省矣!呜呼!痛哉!余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拚一身报我总理!报我先烈!报我民族!
  日寇野心既已爆发,必难再收,东亚从此将无宁日矣!
  正在这时,总参议张群来到行营进言道:“蒋主席,这次围剿三战,尽遇挫折:第一仗上官云相师被歼,第二仗郝梦麟师失利,第三仗毛炳文师遇难,我军被歼7万,失枪5万多支,断难再打下去,不如回师南京,对付日本侵略,才是得民心之举!”
  这话说到了蒋介石的心坎儿上,忙说:“岳军兄言之有理,传令驾返南京!”9月21日,蒋介石风风火火由南昌赶回南京,立即召开高级军政官员会议商讨对日政策。国民政府审计院长于右任抖动花白胡子慷慨陈词道:“本人认为,日本军队既已发动攻势,就应该先行抵抗,而后再议其他!"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秘书长邵力子热血沸腾,强烈主张停止内战,唤起民众,准备抗战。教导二师师长张治中要求杀奔疆场,与日寇决一死战。
  蒋介石听了将脸一拉,对刚跟他从江西返回的"剿共"军前线指挥何应钦说:“敬之,你有何高见?"何应钦当然知道蒋介石的真意,叹口气说:“当前我们国力不支,军备不足,财务薄弱,工业落后,不足以言战,只能采取不抵抗方针!"蒋介石对何应钦的主张极力支持,又特别寻找论据说:“据日本官方消息,认为此次冲突实属不幸,已电令日军长官不扩大事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贸然反抗,就会使问题复杂化,更难解决!"众人对蒋介石的主张多持怀疑态度,但谁也不敢反驳,蒋介石环视众人一眼,以严厉的神表大声宣扬不抵抗主义:“余主张以日本侵占东(三)省事实,先提交国际联盟与签约非战公约诸国,此时唯有诉诸公理;一面则团结国内,共赴国难。忍耐至于相当程度,乃出以自卫最后之行动!"在这次会议上,做出了四方面的决定:外交方面:加设特种外交委员会,为对日决策研议机关,以戴季陶为委员长,宋子文为副委员长,顾维钧为秘书长,陈立夫、孔祥熙、丁惟汾、于右任、颜惠庆、李石曾、罗文干等为委员。
  军事方面:抽调部队北上助防,并将讨粤及"剿共"计划悉予停缓。
  政治方面:推派蔡元培、张继、陈铭枢三人专程前往广东,呼吁统一团结,抵御外侮。
  民众方面:由国民政府及中央党部分别发布《告全国军民书》,要求国人镇静忍耐,努力团结,准备自卫,信赖国联公理处断。
  面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猖狂进犯,蒋介石抱定不抵抗宗旨,9月19日指示中国代表施肇基在日内瓦向国际联盟求助,要求国联为使日军退出侵占地区而采取最适当的措置。9月21日正式向国际联盟提出申诉。同一天,蒋介石在南京接见了国联公共卫生处长拉锡曼。
  拉锡曼是出生在波兰的犹太人,当时正奉命在中国视察疫情,蒋介石请他帮助解决沈阳事变问题。这位国联大员拍着胸脯说:“只要是国联采取干涉态度,则日本军队必会撤退,所以问题不难解决!"蒋介石听了哭笑不得,耐着性子给这位洋大人解释说:“君须知日军既进占沈阳城,必不肯随便退出。余知日人对我东北之心理--宁使东京或日本三岛全毁,决不愿自动退出东北也。望君牢记余言,切勿以轻易视之!"蒋介石送走拉锡曼,被"九·一八事变"搅得痛心至极,夜不成眠,提笔在日记中写道:日人侵略实行,世界之第二次大战于是开始矣!
  不知各国人士能见及此否?
  9月22日,国际联盟通过一致决议:“致紧急通知于中日两国政府,请各防止有使事态恶化或妨碍和平解决的任何行动。"这个决议更助长了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更大讲特讲:“此刻必须上下一致,先以公理对强权,以和平对野蛮,忍痛含愤,暂取逆来顺受态度,静待国际公理之判断。"蒋介石以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天真地在9月23日的日记中写道:此为一外交之转机,亦为我国内部统一之良机。
  如天果不亡吾中国,则此次外交当不致失败也。
  由于蒋介石把全部希望寄托于国际联盟来"主持公道",英法等国又对日本侵略东三省采取绥靖主义,日本侵略者便利用蒋介石的不抵抗和逆来顺受态度,北攻齐齐哈尔和黑龙江,南攻锦州,"九·一八事变"后仅四个月十八天,东三省大好河山便沦于日寇的铁蹄之下。
  “九·一八事变"激起了全国人民的抗日怒潮,蒋介石的不抵抗主义掀起了全国范围的抗日反蒋运动,蒋介石处境困难,便玩弄权术,于1931年12月15日再次发表下野通电,将好话说尽:……。……现在国事至此,若非从速实现团结,完成统一,实无以策对外之胜利,慰国民之期望。……中正许身革命,进退出处,一以党国利害为前提;解职以后,仍当本国民之天职,尽党员之责任,捐糜顶踵,同纾国难……蒋介石下野后,通过他的心腹仍牢牢掌握军政大权,新上任的国民政府主席林森、代理行政院长陈铭枢、行政院长孙科寸步难行,只得联名请蒋介石复出:“新政府虽已产生,以先生(蒋介石)及展堂(胡汉民)、季新(汪精卫)两兄均不来京,党国失却重心。……国事不易收拾,先生气昔爱党爱国,想不忍袖手而坐视也。务望蒞京坐镇,则中枢有主,人心自安。"国民党军政大员纷纷来奉化请蒋介石复出,请他出山的电报雪片般飞来,蒋介石得意在对宋美龄说:“国事危殆至此,唯余赴京,尚有挽救之望,而个人之毁誉成败,则概不应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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