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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波罗热、尼科波尔、敖德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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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南方面军和南方面军向巴尔文科沃、克拉斯诺阿尔梅伊斯科耶、沃尔诺瓦赫一线的突进,决定了希特勒军队在顿巴斯的命运。草原方面军、沃罗涅日方面军和中央方面军发起的进攻战役,使希特勒统帅部无法守住第聂伯河左岸的乌克兰地区。
  曼施泰因为了摆脱迫在眉睫的灾难,经过长时间而毫无结果的寻找出路之后,于9月15日下令将“南方”集团军群主力部队撤过第聂伯河,而在南线的部队,则撤过莫洛奇纳亚河。
  第聂伯河一线成为德军“东方壁垒的基础。”
  这一名称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事物的真实情况。因为第聂伯河很适合构筑牢固的防线。
  了解以下情况对我们非常重要:在斯大林格勒、库尔斯克、哈尔科夫、米乌斯河、北顿涅茨河、顿巴斯失败之后,德军士兵和一般军官寄希望于什么呢?
  东方壁垒——这首先是德军军官和士兵把它作为阻挡红军进攻的现实希望来称呼的。甚至传说那儿构筑有无论是人、是坦克或大炮都无法攻克的秘密工事。
  德军统帅部在将部队撤往第聂伯河右岸、并把部队调到东方壁垒后面的时候,在左岸的某些地段上仍留下了一些得到大力加强的登陆场,既作为可能的反攻基点,也作为防御地区、筑垒地域。按他们的意图,这些登陆场能够消耗我军的力量。留在左岸紧挨河岸的登陆场,还是德军统帅部稳定军心的一副镇静剂。
  扎波罗热市就是其中的一个登陆场。它掩护和控制着重要的工业中心,是第聂伯河左岸的东方壁垒的起点。
  因此,统帅部给西南方面军下达的任务是:最晚不迟于10月3日全部肃清扎波罗热登陆场的守敌,并在该地段上前出至第聂伯河。
  9月16日,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向我解释,根据大本营的命令,准备将近卫第8集团军调到中央方向上,而I·H·朱可夫坚持要将第8集团军转隶于草原方面军,以便支援A·C·科涅夫实施的大规模战役。但是,P·B·马利诺夫斯基不想放走近卫第8集团军,他坚决请求大本营把第8集团军留在西南方面军的编成内。他报告说,没有近卫第8集团军,他无法占领扎波罗热登陆场。
  9月23日,集团军司令部接到方面军司令部的训令,命令集团军在第12集团军和近卫第3集团军的结合部集结,这两个集团军已经作为准备向扎波罗热登陆场发动进攻。
  为此,我部应在维什涅夫卡、沃利尼扬卡、别克罗夫卡、新斯捷普尼扬斯基一线的正面地段上,替换近卫第3集团军和第12集团军的部队。
  我们面临的是一条早就苦心经营的壁垒森严的防线。让我们看看曼施泰因的证词吧。他是这样写的:
  “集团军群在1943年初接近第聂伯河时,根据我的倡议,就着手巩固扎波罗热、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克列缅丘格和基辅附近的登陆场,为的是,至少使敌人无法切断我们在第聂伯河现有的重要渡口附近的后方交通线。”
  我们沿着焦土一步步逼近第聂伯河,村庄已被烧光,桥梁和铁轨被炸掉。村民被赶过第聂伯河。法西斯分子更加疯狂地推行恐怖政策。
  原近卫步兵第27师政治部政治辅导员(现在是上校)米哈伊尔·伊万诺维奇·谢米里亚加告诉我,切尔沃诺阿梅伊斯科耶市解放后,当地居民反映,公园里有一座大型的阵亡将士公墓。
  希特勒匪帮在这里枪杀了从1943年3月起就陷入包围
  的几千名苏联军人和当地居民(苏联坦克兵曾驻扎在他们的院子里)。我们的工兵开始挖墓地,准备隆重地将英雄们迁葬。挖掘时,幸免于难的城里和近郊农村的居民都聚集到这里。我们成为这个沉痛场面的目击者。许多人根据破烂的衣服和鞋子认出了自己的亲友,他们扑到墓坑里,吻着亲人们的遗体。我们就地举行了群众大会。会上,官兵们宣誓要更狠地打击敌人,尽快将敌人赶出苏联国土。
  雨一阵阵地下着。眼前的茫茫草原已烧焦成一片黑色平原。甚至果园树上的叶子也全部被烧光。一座房屋,一栋木建筑物也没剩下。几千头被德国人打死的家畜,倒毙在田野里和道路旁,散发着臭气。
  居民都被带走。凡是没法走的,都被打死在沟里……
  为了判断扎波罗热登陆场的情况,仅靠目视观察和航空侦察通报是不够的。方面军司令部和集团军司令部在乌克兰地下工作者和游击队的帮助下,搜集到一些更为广泛的情况。
  如果从工程准备的角度来看扎波罗热登陆场,那么,我们面对的是个什么样的登陆场呢?
  德军统帅部用了几乎一年的时间建立起了由许多支撑点组成的防御外廓,各支撑点又被绵亘不断的防坦克和防步兵障碍线所掩护,在内围廓和外围廓之间还建立了中间支撑点。
  为了评述这个登陆场,我谈谈其外围廓。
  外围廓前沿通过沃利纳亚谷南坡、克里尼奇内、扬采沃车站,东部边缘是德鲁热柳博夫斯基、伊万诺—甘诺夫卡、新斯捷普尼扬斯基以西地区和新耶连诺夫卡。
  整个外围前沿均由一条梯形截面的防坦克壕所掩护。三角截面的防坦克壕的深度和宽度分别为3.5米、5—6米。某些深度为5—6米的地段,灌了约1米左右深的水。
  因此,这些壕沟不仅起着防坦克的作用,而且也是难以逾越的防步兵障碍。
  在受坦克威胁方向,防坦克壕得到了雷场的加强。地雷交错地排列成4排。
  整个外围工事配系的建筑,是考虑到要进行长久抵抗的特点。人员的掩蔽工事由坚固材料构筑,其顶部用能防御中等口径炮火和小型炸弹的顶板覆盖。火力兵器的配置,均可沿壕沿进行斜射。对这坚固的火力点、土木发射点、装甲帽堡,都需用破坏力最强的兵器才能摧毁。
  敌人从各地段紧急抽调了一些兵团到扎波罗热登陆场。据我们的侦察人员证实,9月27日,德军统帅部仅在防御第一线的克鲁格利克、“德米特里耶夫卡”集体农庄,就集结了3个步兵师。
  第125师从塔曼半岛调来,人员编成有7千人。
  第304师在我军压迫下,从利西昌斯克撤来此地时,担任后卫。该师只剩下约一半人马。
  第123师是德军统帅部从第17集团军调来的。以上3个师的总兵力达2万5千人。
  德军统帅部把防御纵深的抵抗寄托在强大的快速预备队上,即坦克第40军上。该军拥有2个坦克师、1个摩托化师、1个党卫军骑兵师。
  本来该军已集中完毕,准备调去作“南方”集团军群的预备队,但由于我军的进攻而被滞留在该登陆场。
  我集团军司令部制定了一份作战计划,已经过集团军军事委员会讨论。9月28日,我批准了这份计划。9月29日,方面军军事委员会也批准了这个作战计划。
  各军、师司令部开始制定战斗计划表,研究协同作战和战斗指挥问题,各排、营、团研究得尤其详细。
  整个进攻战役的准备只用了两昼夜。这段时间有许多工作要做。加紧前送弹药,参谋人员研究地形,炮兵寻找前沿目标,并直接在步兵的战斗队形中组织防御纵深的观察哨网。
  9月29日到来了。敌人从早晨起,出动了约4个步兵营的兵力,在几个坦克群(其中一半是“虎”式坦克)的支援下,对步兵第33军的阵地不断发起反冲击。每次反冲击之前,敌人都要进行火炮—迫击炮急袭射击。很难判断,敌人要对那个目标实施反冲击。只能推测出,敌人是在对我准备进攻的目标实施战斗侦察。
  10月1日拂晓,我炮兵首先开火。
  突破地段定为25公里。首次炮火突击打得猛烈而集中。
  与此同时,右邻A·A·丹尼林将军的第12集团军、左邻C·C·列柳申科将军的近卫第3集团军都转入进攻。
  我们的火箭炮在射击。然后,各种火炮的炮击声,象回声一样,响彻整个突破线。首先对第一道堑壕和已测定的火力点进行了猛烈轰击。敌人用来对我坦克直接瞄准射击的大炮遭到压制。接着炮火突然转向第二道堑壕。
  我们的步兵实施蒙骗机动。一个短促急冲从出发阵地冲到防坦克壕,立即卧倒隐蔽起来并挖个人掩体。敌人以为我步兵是在徐进弹幕掩护下发起了攻击,急忙从深掩蔽部进入堑壕开火。这时我炮兵立即将突击火力再转到第一道堑壕。
  从观察所可以看到,敌人工事的胸墙和顶盖与土块一起飞上了天空;在榴弹炮炮弹的准确命中下,装甲帽堡随着土块飞出去很远。
  炮火再次转向防御纵深。我们的步兵又一个短促急冲,冲过了防坦克壕。我炮火又回到第一道堑壕。在近一个小时的炮火准备中,就这样反复了几次。
  我军的突击对希特勒军队来说并不是突如其来。然而,上午我军仍成功地突破了敌防坦克壕。步兵对第一道堑壕发起了攻击,展开了肉搏战。敌人被赶出了第一道堑壕。在坦克的掩护下,我部突入敌各支撑点,占领了一些居民点。
  中午时分,弹药开始告缺。敌预备队从登陆场纵深投入作战;2时前,敌人在“虎”式坦克支援下转入反冲击。德国坦克上的88毫米炮,比我军的中型坦克上的武器要优越。
  好几次,我军差不多要退回到出发阵地,幸而守住了防坦克壕,才顶住了敌人的反冲击。战斗在黄昏时平息下来。这一天战果不佳。我们没有突破敌人的防御。将敌人赶出登陆场这一既定目标,仍象进攻开始前一样遥远。由于弹药不足,使炮兵未能给步兵和坦克以应有的支援。
  10月2日,经过对敌阵地短暂的急袭射击,于上午8时开始进攻。敌人立即开火迎击。我们成功地将敌人击退,夺回了一些支撑点,但快到12点钟时,进攻又受到挫折。
  大约下午2时左右,我们从观察所发现,在敌防御纵深的地平线上,有一些黑点在移动,直向我军的战斗队形压来。这可能是敌坦克第40军的坦克。德军首脑用它们它来对付我军,为的是要击退我对登陆场的进攻。坦克以两列队形在6公里宽的正面上压过来。德国步兵跟在坦克后面。炮兵司令员尼古拉·米特罗法诺维奇·波尔斯基及时地采取了措施。我从无线电里听到他在给各炮兵部队下达命令。他把集团军所有的火炮都集中去对付敌正在实施反冲击的坦克。集团军炮兵的突击很起作用,敌坦克退了回去。但不断传来令人越来越担忧的报告,说炮兵部队普遍弹药不足。紧接着,炮连一个接一个地沉默下来。
  尔后的进攻,对于我们已毫无意义。在友邻两个集团军的正面上,也没有取得战果。19时20分,方面军司令员下令停止进攻,转入顽强的防御。
  各军军长接到命令,不改变炮兵部署,在占领地区加固工事。10月2日夜间,马利诺夫斯基命令:“近卫第8集团军要继续进行侦察、补充兵员、储备弹药,以便根据特别命令在5—6天后继续实施进攻战役。”
  从10月4日起,我们对敌发射阵地加紧了侦察,并研究强击战的方法。我们按照斯大林格勒战役的模式,组建了进行城市巷战的强击队。
  在恢复对扎波罗热的进攻战役之前,方面军司令员在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部召开了会议。参加会议的有:第12集团军司令员A·A·丹尼洛夫将军、近卫第3集团军司令员C·C·列柳申科将军、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B·A·苏杰茨将军。
  会议研究了参战各集团军、各兵种之间的协同动作问题。会议决定,由配属有大量加强兵器的近卫第8集团军担任主要突击。在我集团军右翼后面是鲁西亚诺夫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而左翼后面是普希金的坦克第23军。这两个军准备扩大近卫第8集团军的进攻战果。
  10月9日夜幕降临了……
  红军官兵们和将领们战前都得到了休整。晚饭的定量是按加强标准配给的。剩下点时间,还可以睡一会儿,好积蓄力量投入不仅是明天、可能是几天几夜的战斗。睡不着吗?在进攻开始前,在预感到要进行激烈的战斗前夕,不论是士兵还是将军,都无法入睡。
  夜晚。既看不到一堆篝火,也看不到一处火光,甚至连划火柴和打火镰的闪光也没有。前沿一片沉寂。一种特殊的沉寂。偶而忽这忽那地传来武器的碰撞声。一颗颗照明弹飞挂在德军阵地上空。
  他们知道我们在准备进攻,他们也在准备对付我们的进攻。他们唯一不知道的是什么时候开始。今天、明天、拂晓、黄昏、还是中午?法西斯分子惶惶不可终日,飞机用降落伞投下一串串照明弹。他们在等待着……
  万籁俱寂。一切运动停了下来。部队已进入出发地域,交谈声停了下来,即使战士们聚在一起开个玩笑或在战前谈谈心,也是压低了嗓门,低声细语。总而言之,把一切都隐蔽起来。
  我沿堑壕走去,见那里的红军战士已做好了清晨进攻的准备。一名自动枪手用雨布盖住身子,钢盔低低压在头上,半倚半躺着。这是一名列兵射手,年纪已不轻,可以看出是刚应征入伍的。猛一下看不出他是在睡觉还是打瞌睡。我停住脚步,他站了起来。黑暗中,他看不清我的军衔。
  我们互相问好,我作了自我介绍。自动枪手挺直了身子表示敬意,我紧握住他的一只手,我们一起坐下。我们把烟卷藏在袖子里,用手掌遮住微弱的火光,抽起烟来。
  “司令员同志,是明天吗?”士兵问。
  我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是明天发动进攻吗?会不会由于什么原因而推迟?
  “明天,士兵同志。或许会推迟!你看是否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想了一会。他不是那种急性子的人,回答问题也是不紧不慢、字斟句酌。
  “在我们士兵看来,司令员同志,我们早已准备好了!方面军和集团军准备得怎样,这我们不知道……我们的准备就是打,越快越好。最可怕的不是战斗本身,而是等待。对士兵来说,没有比推迟原定的进攻更糟糕的了。”
  “怎么能这样说?”我仿佛感到很奇怪,我问道:“一天过去了,没有进攻,你又活过了一天,有什么不好?”
  “然而,进攻的那一天终归要到来!为什么要等待?你养精蓄锐,全身象弓弦一样绷得紧紧的,可是,眼巴巴看着又推迟了……你又得从头开始。而打死嘛?无论在进攻中,还是在防御中,都可能打死的。……防御中更容易糊里糊涂地死去。炮弹飞过来,它是不由你选择的。而在进攻中,司令员同志,自己就要想些办法。要及时地跃起,及时地卧倒,应当懂得怎样战斗!”
  “看来,明天的进攻,对你来说并不是第一次了?”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
  “不是头一次,司令员同志,但总是象第一次一样!我的战斗生活是从库波罗斯纳亚山谷开始的。独立陆战旅……司令员同志,可能您还记得吧?”
  斯大林格勒的库波罗斯纳亚山谷是没法忘记的。陆战队在那儿的表现很突出。我知道,仅有为数不多的人活了下来。
  “这么说,从那时起,你一直在部队里?”我小心翼翼地问。
  “库波罗斯纳亚山谷战斗之后,我在斯大林格勒的医院里躺了一段时间……”
  “是在河对岸吗?”
  “没有来得及渡河到对岸。我们的医院在地下室里……我在戈拉亚多利纳山谷挂了花。但我没有离开部队。没这个必要。”
  “那明天呢,你对明天有何想法?”
  “明天将进行战斗,司令员同志!我们尽力机灵点,一定能活下来。越是害怕,就越会死在战斗中。我们害怕的是眼前漫长的黑夜,只要黑夜一过,就没有时间来害怕了。”
  在堑壕里,很少有人睡觉……
  乌克兰的秋夜漆黑幽静,星星象是被雨水洗过一样,闪闪发光。
  我沿堑壕走着,时而这,时而那,传来武器部件轻微的撞击声。
  我回到自己的指挥所。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已经在那儿。他心绪不宁。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争夺登陆场的战斗中会有什么样的困难在等着我们。他很想亲眼看看进攻的进展情况。
  不仅是集团军的、而且方面军的电信线路也都通到我们指挥所。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B·A·苏杰茨也在我们指挥所。我们还与坦克第23军军长E·I·普希金将军、近卫机械化第1军军长A·H·鲁西亚诺夫将军保持着直线联系。
  深秋的黎明到来了。东边的天空已红霞一片,谷地中还飘漫着薄雾。7时10分,近卫军的火箭炮开了火。
  我们从观察所里可以看到,被齐射所击中的田野燃起了熊熊大火。到处是火光、烟幕、尘柱。远处传来的爆炸轰隆声。重型炮也接着发了言。说话声被淹没,电台的耳机里一片噼啪声。苏杰茨将军打着手势,让我们朝天上看。
  在炮兵射击的同时,强击机和轰炸机也出动去轰炸敌人的防御工事。
  波扎尔斯基象乐队指挥一样,充满激情地指挥着自己的火炮。
  40分钟的射击!成吨的钢铁落到敌人的阵地上。齐射还在继续,黑烟还没消散,我们的近卫军人开始进攻。
  炮兵可靠地掩护着他们的第一次急冲。
  在如此漫长的距离上,跃进显得那样缓慢,尽管他们是在全力奔跑。他们奔跑着,身影越来越小,终于消失了。
  “卧倒了?”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焦急地问。
  集团军司令部作战处长卡梅宁上校一直用望远镜观看着战场。他报告说:
  “不!没有卧倒!他们现在在第一道堑壕里……”
  第一道堑壕的情况怎么样?是在进行肉搏战吗?如果他们已经到达第一道堑壕的话,那么,现在已扭打在一起了。不可能出现另外一种况。论肉搏没有人是近卫军人的对手。
  可以看到我们的炮兵怎样展开。炮兵以直接瞄准射击催毁敌人苏醒过来的火力点。近卫军人从第一道堑壕向防御纵深冲去。
  收到第一批战场报告。近卫军人迫使敌人全线退却,占领了第一道堑壕,现在已发起争夺敌防御纵深各支撑点的战斗。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看起来才过了几分钟,然而,激烈的进攻随着同敌人不断的拚搏,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小时。
  敌人凭借支撑点的掩护转入了反冲击。但对敌人的这套战术,我们早已了如指掌。各兵团和部队指挥员接到严厉的训示:不准停止不前,要以进攻对付反冲击。在目前这种形势下,一般说来,这是唯一的办法。敌人出来迎击,主动权和优势在我们手里。我想,如果敌人躲起来、从精心构筑的掩蔽工事里进行抵抗的话,事情反而要糟。
  敌人将大批坦克群投入战斗,有自行火炮护送。我们的坦克从掩蔽工事里对德国坦克进行几乎是直接的射击。
  但是,我们的坦克个对个地同“虎”式坦克和“斐迪南“自行火炮决斗是困难的。76毫米无法穿透“虎”式坦克和“斐迪南”自行火炮头部的装甲。而它们的88毫米炮的射弹初速很高,因此破坏能力也高。对付“虎”式坦克应该打它的侧面和尾部。这一点我们的炮兵了解得很清楚,而德国的坦克手也知道这一点,因此,他们从不暴露其侧面。
  近卫军人对坦克已是司空见惯。“对坦克司空见惯”是什么意思呢?
  首先,他们不怕坦克。他们知道,只要逼近它,它就失去了火力威力。他们让坦克通过自己的战斗队形。专打坦克所掩护的步兵。而对付坦克则用防坦克枪、手榴弹和燃烧瓶。
  中午时分,情况已开始明朗。
  各集团军在整个战线全面推进了大约3公里。而重要的是,敌人终于被赶出阵地,形成了一个战术缺口。
  一天的战斗下来,我军击毙敌官兵约二千五百人,俘虏69名士兵,击毁大炮19门、火箭炮12门、机枪47挺、汽车和装甲车7辆,炸毁3座弹药库。德军的这些损失,基本上是在反冲击时遭受的。
  这些数字决定了我们次日的进攻战术。德军坦克集团的行动,也使我们得到一些启发。
  每次我们楔入德军战斗队形,或占领居民点和制高点,都立即招来敌坦克的反扑。
  P·B·马利诺夫斯基和我亲眼看到这些反扑,特别是“虎”式坦克的突击,它们穿过我军的战斗队形,一直突破到外围廓的防坦克壕。
  下午,敌坦克反扑时,我们的步兵几次施放烟幕。用这种方法迷惑住敌坦克乘员,我们的防坦克歼击手就向敌坦克跟前爬去,投掷手榴弹。于是,不可一世的“虎”式坦克,或遭受重伤,或原地起火。
  因此,出现了利用烟幕和正在降临的夜幕使敌坦克第40军一蹶不振的战机。夜战势在必行,况且,由防坦克歼击手组成的强击队在夜间作战会更有效。敌人没有将坦克撤离前进阵地,仍留在自己步兵的战斗队形内,藏在预先挖好的掩蔽工事里。夜间,我们的工兵就有可能在坦克威胁方向上设置了地雷障碍。
  10月10日的战斗很晚才结束。我向各军军长布置翌晨的任务——大部分还是继续执行进攻第一天的任务,夜晚我命令各防坦克歼击手强击队出击。
  一天的战斗下来,德国士兵已纷纷丢弃战壕,集中到各支撑点附近,有的藏身在深挖的掩蔽部和支撑点的土木发射点里。
  强击队每队3—5人,装备有集束防坦克手榴弹和燃烧瓶,由一名军官或军士指挥。他们能够楔入敌战斗队形。
  强击队分散活动了。敌人的阵地淹没在夜色中。田野里烟雾迷漫。这层黑幕连德国兵用以壮胆的照明弹也无法射透。突然,敌防御纵深的某处地方,象火星儿爆炸了一样,耀眼地闪亮了一下,一处,二处,三处……接着一切又笼罩在黑夜里。有时,紧跟着这些闪光传来爆炸声,火争直冲天际。这是坦克起火,坦克油箱爆炸。顿时,敌人的十个火力点开了火。一束束曳光划破了黑暗。无疑,我们的炮兵趁机测出火力点位置。如果试射好的话,只需2个或3个齐射就行。火力点哑巴了……又是黑暗、令人不安的战场沉默。
  突然,在敌人驻地里,步机枪狂风般地扫射起来。这是怎么回事?是敌人发现了我们的强击队在挺进,还是发神经病?在那儿,有我们的战士,我们的近卫军人,他们毫不畏惧地同钢铁怪物决斗。
  而在远处,几乎是在地平线上燃起了熊熊大火。又一辆坦克起火。现在,德国人的机枪扫射着整个战线,照明弹不断地划破长空。
  这种状况一直持续到清晨!
  10月11日8时,方面军的所有炮兵都开了火。我们这次炮火准备只能实施一会。弹药!又是弹药不够!
  炮火准备进行了20分钟,8时20分开始发起冲击。
  第82师司令部报告,他们已前出列瓦西里耶夫卡地区。由于敌人火力太猛,无法继续前进。我命令他们在原地构筑工事。不要再发起冲击。
  近卫步兵第27师遇到坦克的反扑,战士们卧倒在地,让坦克通过自己的战斗队形,然后用已运到阵地的152毫米炮进行直接瞄准射击。坦克的反扑被击退,德国步兵又投入反冲击。该师无法再向前推进。
  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一开始便遭到敌人强大火力的抵抗。他们只好隐蔽起来。
  步兵第33军传来令人振奋的消息。他们的第78师击溃了敌军,已接近“德米特里耶夫卡”集体农庄的东部。
  我下达命令:全力消灭敌坦克!这是目前的主要任务。用炮火消灭敌步兵。敌人用作反冲击的坦克对我威胁很大,部队整天都在积极防御。看,战场上又有几辆敌坦克着了火,火焰冲天。仅据粗略估算,大约有20辆坦克被烧毁,而击伤后被拖走的有多少,我们就无法计算了。德军坦克再也不敢脱离自己的步兵孤军作战,再也不敢穿越我军战斗队形……
  我军在伊万诺夫卡镇附近缴获1辆“虎”式坦克。我和集团军装甲兵司令员M·T·魏因鲁布上校、炮兵司令员H·M·波扎尔斯基将军一起乘车到了那儿。很想知道:“虎”式坦克究竟是怎样一种钢铁怪物?
  这辆坦克的炮塔被122毫米口径的炮弹击穿。坦克附近躺着十几具德国士兵的尸体,坦克里的4名坦克乘员全被打死。
  简直是一座超重型工事!光学瞄准镜的设计十分出色,88毫米口径火炮的威力强大无比。
  我认为,“虎”式坦克在1943年夏秋战局中是最具威胁的战车。希特勒在库尔斯克会战中把赌注押在这种坦克上,不是毫无道理的。无疑,在1943年的坦克战中,它们本来是可以取得战果的。然而,我们已拥有122毫米口径的自行火炮,它能够穿透“虎”式坦克的装甲。
  方面军司令员P·B·马利诺夫斯基和军事委员A·C
  ·热尔托夫一直在近卫第8集团军的观察所里,简直寸步不离。我从他们那儿得知友邻部队——近卫第3集团军和第12集团军的战况。他们的情况也和我部一样。只有第12集团军迫使敌人稍稍后退。但就是在那儿,敌人也进行了一次又一次的反扑。
  进攻第3天的任务仍未变:在预定的各个方向上突破敌防御,开展歼灭敌坦克的斗争。
  10月11日夜间,各强击队又开始楔入敌驻地。敌坦克在黑夜里又爆发出耀眼的火焰。我们的工兵在坦克威胁的方向上埋设地雷,炮兵拖来大炮以便对坦克进行直接瞄准射击。
  10月12日8时,开始对夜间选定好的目标实施火力准
  备。经过半小时的炮火准备之后,8时30分,我们的步兵在为数不多的坦克支援下,再次发起进攻,一点点地去啃敌人的防御。普希金将军的坦克军和鲁西亚诺夫将军的机械化军暂时还未投入战斗。
  从早晨起,敌人以强大的炮火还击,尔后便开始反冲击。
  到中午时,已明显看出,敌人的反冲击已是强弩之末。一个尽管还是无形的、然而仍能感觉到的转折已出现。只要再加一把劲,敌人肯定会被摧垮。
  在我们观察所前边大约200米的小山岗上,设置了近卫步兵第27师师长B·C·格列博夫少将的观察所。
  我部进行这样紧张的战斗已是第3天了,官兵们疲惫不堪。他们很可能察觉不到敌军正在动摇、其态势已不稳定的情况,因而错过关键性一冲的时机。为了提醒第27师的部队实施这一冲击,我带着副官来到格列博夫的观察所。我亲自向他们作了说明后,又通过电话向各团团长布置了具体任务。事完之后,鉴于情况紧迫,我又与副官沿原路返回。大概敌人发现了我们在小山岗上有某种活动,可能认为我们在改变指挥所,于是向一些高地和小山岗之间的小路进行了疯狂的炮击。我同副官正好走在半路上,简直象陷入火圈中。炮弹在四周爆炸。没有任何遮蔽物,只有一根幸存的电线杆。我们分别趴倒在它的两旁,头紧靠电线杆,躺着。我看见副官张嘴,在向我说什么,但由于炮弹的轰隆声无法听清楚。突然,副官的脸变得很难看,一刹那间我明白了,他是被弹片击中,疼痛得失去了知觉。
  我跳起身来,抱起副官就撒腿朝小山岗跑去。那时,我大概连副官的重量也感觉不出来了。干等着炮弹落在头上,不做任何反抗,这不是我的性格。
  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从掩蔽部里看到这一情景,对我开玩笑说:“我告诉你,你应该随身带上一条壕沟,这样你就不会陷入刚才的困境了。”
  他和热尔托夫将军心绪不佳地离开我们的观察所,因为没能完成大本营的训令,将德军赶出登陆场。离原定10月15日占领扎波罗热的期限越来越近,而我们实际上仍在原地踏步不前。
  进攻的第3个夜晚来临了。
  我们思考着:怎么办?继续让强击队去行动?但敌人已知道了我们的战术。毫无疑问,他们已坐待强击队的到来。敌人可能将坦克从近阵地撤出,使强击队落入机枪的枪口下。然而,反过来讲,正是夜间我们才取得了重大战果。
  可否以整个集团军的兵力实施夜间进攻?官兵已很疲劳,而且这样的进攻需要提前做准备。我们的运输车正在忙于运送弹药。
  不过,夜间不需要、也没有必要实施完全的炮火准备。只对早已试射好的目标实施突击就足够了。敌人在等着我们的强击队的出现,而我们却用全部炮火和步机枪火力砸向敌人。
  经过短暂的思考,我们在集团军军事委员会上定下了进行夜战的决心。为了加强作战部队的力量,决定把近卫步兵第74师也投入战斗,只留下1个团做预备队。近卫步兵第29军军长受领任务,将近卫步兵第74师的2个步兵团投入战斗,向舍尔科维、第2别济米扬内、新乌克兰卡方向实施坚决的突击,并于13日清晨前占领柳采尔诺夫斯基、果园西缘、舍尔科维镇和克里尼奇内镇一带地区。
  在白天的战斗中,我们在舍尔科维和克里尼奇内遭受到很大的挫折。炮兵无论如何也无法以急袭射击压住这些支撑点,我军遭到来自克里尼奇内的最猛烈的步机枪火力射击。如果能将敌人赶出克里尼奇内,我军就能在该方向上有力地向前推进。
  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的任务是:10月13日清晨前,占领周围有许多非常危险的高地的地区,因为敌人在这些高地上构筑有支撑点。拿下它将打开通往敌防御纵深的大门。
  步兵第33军的进攻目标是斯捷普诺耶。命令该军当夜实施战斗侦察。
  通过侦察我们获得情报,知道敌人在夜幕的掩护下开始将坦克撤往第二道阵地,在防御纵深内沿博加特列夫卡、斯克沃尔佐沃、莫克罗耶车站、斯捷普诺耶一线展开。我强击队对敌人坦克的突击,已给德军统帅机关留下了强烈的印象。
  在第一道阵地上,只剩下遭到猛烈打击的步兵部队和炮兵。
  由此可见,夜战、近战能在某种程度上弥补弹药不足的缺陷。敌坦克的夜间又无法直接瞄准射击。
  23时,我集团军炮兵对经过准确查明的目标进行了持续仅10分钟的强有力的密集袭击。23时10分,坦克一边投入战斗,一边掩护跟进的步兵。
  整个战斗过程,自然是无法观看到。战斗的指挥只能借助电话和无线电进行。
  不久收到了报告。我从无线电台里听到了各军长、师长、团长之间的全部谈话。显然,突击实施得非常及时。德军的抵抗,正如日间估计的那样,已是最后的挣扎了。
  右翼传来关于我军迅速推进到敌大纵深的捷报,对于这几天的战斗来说,这是异乎寻常的推进。
  近卫步兵第28军也在主要方向上发展着进攻。其部队推进了5—6公里,遭到强大的火力抵抗后,停了下来。本来没有给左翼(第33军)布置大踏步推进的任务,它要进行的只是战斗侦察。然而,左翼在进行战斗侦察的同时,也向前推进了1公里半。清晨,新的地区形成了。我军就在那里巩固下来。因为柳采尔纳、马特维耶夫卡(直通扎波罗热的一个大车站)、丘马茨卡亚、克留科夫、克里尼奇诺耶和分布在各个高地上的一系列支撑点,都已远远落在后面。现在的出发阵地对实施昼间进攻更加有利。
  我们从10月1日起便以顽强的战斗去争取的转折终于
  来了。
  10月13日凌晨,P·B·马利诺夫斯基打电话给我。我详细地报告了集团军夜间的行动。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要我哪儿也不要去,他说他马上就到我的指挥所来。他立即与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B·A·苏杰茨将军联系,根据我们夜间推进的情况,向他布置了任务。
  我又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集团军各部队经过短暂的休息之后,将于上午8—9时以有限的兵力重新恢复进攻,不让敌人进行任何机动。我的建议立刻得到首肯。
  上午10时,马利诺夫斯基来了。我们在尼基福罗夫斯基镇以南的137.6高地相会。此时全线都已交火。我没有给部队下达向纵深推进的命令。我预料敌人会反扑,在这过程中,有机会再次消耗敌有生力量和技术装备。敌人实施反攻击,但早已失去先前的势头。敌人没能在任何地点将我军击退。
  坐在观察所里等待各兵团、部队司令部的战报是件令人难熬的事。我们大家分头到各司令部和部队去查看战斗情况,设法采取积极行动。下午5时左右,我回到观察所。有人向我报告说,方面军司令员找我,要我到我们的工兵刚刚为他构筑的土屋式掩体去。
  我走下几级台阶,进到土屋掩体里。一股耀眼的光线使我什么也看不见。我碰撞了谁的腿。我听到马利诺夫斯基的抗议声。我向他道歉,但他打断我说:
  “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如果夜间进攻怎么样?利用黑暗!
  使敌人变成瞎子,然后再突击。你认为怎样?”
  “怎样进攻?”我试图弄清楚。
  “用方面军的全部兵力进攻!”马利诺夫斯基回答。
  “那再好不过啦!”我回答。
  立刻,在方面军司令员的土屋式掩体里,开始制定夜袭扎波罗热的计划。
  需要立即向部队下达相应的命令,但已没有时间用文书形式去表达。
  首先要做的是停止进攻。我向集团军炮兵下达紧急命令,调集弹药,准备夜间炮火急袭。各兵团司令部全部转入研究夜间强击的问题。总任务早已人人皆知。然而那是为昼间进攻制定的。夜战有它自己的特点。各司令部应派熟悉地物、善于在夜间定向的向导到各进攻部队。而这样的军官不是马上、也不是到处都能找得出的。还要抽出时间来训练他们。部队的重新部署还没有考虑。
  我们决定只实施短暂的炮火急袭射击,不超过10分钟。夜间炮兵无法进行瞄准射击,不会取得特别的效果。只对事先测定好的目标实施突击这就足够了。应当珍惜炮弹,以便在翌晨的战斗中对敌工事实施直接瞄准射击。
  近卫机械化第1军和坦克第23军担负了特别的任务。
  鉴于敌人在先前的战斗中已狼狈不堪、开始将坦克部队撤往防御纵深、并且很可能准备从登陆场后送。也就是说,敌人的防御出现了既没敌人阻击、也没有火力封锁的突破口,这样一来,以坦克军和机械化军实施突击是理所当然的。计划规定,在近卫第8集团军的步兵部队向突破口左右两侧推进的同时,将这2个军投入战斗。作为担负突破任务的集团军司令员,我承担了协调这2个兵团和集团军各步兵部队之间的行动的责任。
  方面军司令员把夜间强击的任务交给了近卫第3集团军和第12集团军。
  除了夜战的一般优越性之外,是什么使我们对夜间进攻计划这样感兴趣呢?首先是出敌不意。以如此大规模的兵力实施夜间进攻,这可不是寻常的现象。在伟大卫国战争中,大规模的夜间交战是相当频繁的,然而,却从没有以3个集团军、1个坦克军和1个机械化军的兵力实施过。所以,德军首脑在突击的最初瞬间是不会想到我整个方面军都转入进攻,因此无法恰当地作出判断,从而错过实施预备队机动的时机,而我军就有可能利用此机会向城市实施坚决的突破。
  夜间进攻计划要求各级指挥员及其司令部迅速而果断地行动。我和B·B·弗拉基米罗夫将军用了不到40分钟的时间制定出集团军的作战计划。集团军军事委员会的成员带着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分头下到各军、师,将夜间进攻计划传达到每个指挥员。研究和制定近卫步兵第29军与鲁西亚诺夫的近卫机械化第1军的协同动作、步兵第33军与普希金将军的坦克第23军的协同动作的责任,都落到我身上。A·H·鲁西亚诺夫将军和E·I·普希金将军被邀请到各步兵军指挥所。
  我们首先研究和制定了B·C·福卡诺夫将军与A·H·鲁西亚诺夫将军的协同动作。然后,我又来到A·A·谢苗诺夫将军的指挥所。我们在那里与E·I·普希金一起制定了夜间行动的共同计划。
  对敌阵地实施短暂的夜间炮火急袭的时刻就要到了。我和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沿各阵地观察。因为在夜间航空兵只能进行有限的活动,B·A·苏杰茨便到我们这儿来作客。
  战前B·A·苏杰茨指挥的一个航空兵兵团就驻扎在离扎波罗热不远的地方。1941年他上前线时,锁上自己的住宅,从那以后,再也没回去过。那时,他在扎波罗热还没有成家。他把钥匙给我看,说这把钥匙一直装在他的口袋里。他决心随第一批部队进入原来的空军营区,用钥匙打开自己的住宅,用他的话说:“庆贺乔迁之喜”。他热情地邀请我们这些战友到他的“新居”去作客。我们愉快地接受了他的邀请,尽管我深信,他是不会找到锁、门,甚至整个住宅……
  这是一个月色明亮的夜晚。很快就要开始炮火急袭射击。我同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已视察了好几个师,我们来到近卫步兵第27师师长格列博夫处。他在睡觉。再过几分种他的部队就要转入进攻,可他还在睡觉!我和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位将军弄醒。他已经4天4夜没有合眼了。弗拉基米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也邀请他到自己的“新居”去。然而,邀请也没有使格列博夫清醒过来。他半睡半醒地下达了一切必要的指示,就又站着睡着了。
  这不足为奇……人的精力是有限的。
  21时50分,山崩地裂,方面军的炮兵开了火。轰隆声不绝于耳。火箭炮炮弹拖着火焰呼啸而过。10分钟之后,炮火急袭射击停了下来。在炮火急袭射击后的沉闷的寂静中,可以听到坦克发动机的轰鸣声、履带的吱吱声。所有的坦克都开着前灯,搭载着步兵,全速向眼睛被照花了的敌人冲去。
  炮兵赶忙跟在坦克后面,步兵大大地超过了他们。我军以短促突击将敌人从第二道防御围廓的阵地赶了出去。
  第一批俘虏缓慢地走着。侦察员就地审问了几个德国士兵。他们表示,这样大规模的夜间进攻,对他们来说是完全出乎意料。德军首脑认为,我们的力量早已消耗贻尽。因此那天夜里,许多军官都进城去了,士兵们也躺下睡了觉。他们除了预料会有强击队的行动外,再也没有预料到其它什么。
  午夜时,战况已经十分明朗。敌人的第二道防御围廓被我军突破了。普希金的坦克军进入突破口,后面紧跟着鲁西亚诺夫的机械化军。
  我军在市郊迎来了黎明。在个别地方,坦克和步兵已突入市区街道,并在那儿进行战斗。
  集团军各部队调集了炮兵,给它们补充了弹药。换了观察所之后,经过短暂的喘息,于上午8时从四面八方同时对扎波罗热发起强攻。友邻的第6和第12集团军一边扩大战果,一边向第聂伯河推进。
  敌人试图全力抵抗。德军的重型大炮从河右岸开了火,空中出现了敌机。它们在掩护渡口以便部队撤退。
  夜间进攻形成的节奏没有放慢。近卫军人全线迫使敌人退却。敌人丢弃大炮和重型装备向各渡口退去。然而,各渡口地区的制空权已被我航空兵所控制。能够侥幸逃离扎波罗热登陆场的敌军人数极少。
  争夺扎波罗热市的激烈的血战已接近尾声。至13时,我军完全占领了该市。这是10月14日,比最高统帅部大本营为肃清扎波罗热登陆场之敌规定的期限提前了一昼夜。
  我们的先头部队正向第聂伯河挺进,我炮兵向各渡口开火,渡口被摧毁。在渡河时淹死的德国士兵和军官不计其数。
  在10月13日和14日的夜间战斗中,仅近卫第8集团军
  就消灭了3000多名敌官兵,摧毁26门重型大炮、59挺机枪、22门迫击炮、32辆坦克、120辆汽车和输送车……
  10月14日晚,我们收听了莫斯科广播。电台转播了最高统帅的命令,莫斯科向我们祝捷。
  强渡第聂伯河、将敌人从河右岸的乌克兰地区赶走的任务,已摆在西南方面军面前。

2

  扎波罗热解放后,在西南方面军的编成内,进行了整编。
  根据最高统帅部大本营的命令,C·C·列柳申科将军的近卫第3集团军转归南方面军,撤销了A·A·丹尼洛夫将军的第12集团军。替代它们补充到我西南方面军编成的B·B·格拉戈列夫将军的第46集团军和A·T·什列明将军的第6集团军。这时,第46集团军已同草原方面军的部队一起,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西北强渡过第聂伯河。
  出现了短暂的战役间歇。由于方面军司令员P·B·马利诺夫斯基和大本营代表A·M·华西列夫斯基的一再坚持,我于10月15日动身到莫斯科住院治疗。A·A·马斯连尼科夫上将临时担任了近卫第8集团军司令员。我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离开了自己的近卫军战士。
  在我离职期间,近卫第8集团军进行了一系列战斗。但我还是想简略地讲讲解放扎波罗热之后发生的一些事情。
  10月19日,集团军首长接到方面军关于向北行军、于10月22日佛晓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以南集结的训令。集团军面临的任务是强渡第聂伯河。这时,第12集团军的近卫步兵第4军(辖有3个近卫师)占领并坚守着第聂伯河右岸的一个登陆场。这个登陆场在扎波罗热以北40公里的沃伊斯科沃耶居民点附近。实际上,近卫步兵第4军是处在近卫第8集团军计划行动的地区内,该军因此而补充到我近卫第8集团军的编成内,直到战争结束。
  近卫步兵第4军夺取的登陆场,为我集团军各兵团在10月23日中午渡河到第聂伯河右岸提供了方便。我们的部队在扩大登陆场的同时,占领了沃伊斯科沃耶、斯维斯图诺夫农庄、卡里诺夫卡、格罗扎、沃夫宁格等居民点。
  10月23日夜间,近卫第8集团军的近卫步兵第39师,
  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以南的恰普利地域,强渡了第聂伯河,并与第46集团军各部队协同行动,占领了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
  10月23日,近卫第8集团军和第46集团军在乌克兰第
  3方面军(原西南方面军)右翼展开,占领了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以北和以南的登陆场,并准备对该城实施包围突击。
  第46集团军从奥拉地域的登陆场向克里尼奇基、新尼古拉耶夫卡方向发起进攻;近卫第8集团军从沃伊斯科沃耶、沃夫尼奇地域的登陆场向索列诺耶、丘马基、奇卡洛沃方向进攻。
  当步兵第33军各部队补充完毕、并开始调往前线后,于10月29日决定将阿波斯托洛沃作为主要突击方向。
  至11月1日,强渡第聂伯河的行动已告结束。集团军代司令员A·A·马斯连尼科夫遵照方面军首长的训令,把集团军右翼部队指向阿波斯托洛沃,任务是沿铁路向前推进,以便卷击敌战斗队形。不难看出,这一新开辟的进攻方向将使敌人受到威胁。如果顺利的话,近卫第8集团军和第46集团军将前出到德军尼科波尔集团的翼侧和后方,切断其退路,打通通往尼古拉耶夫和敖德萨的道路。意图是正确的,但付诸实施时,则应使用较大规模的兵力。如果再稍为早些选择在该方向实施突击,毫无疑问是会取得战果的。
  当时正是秋季道路泥泞的季节。集团军的坦克很少。炮兵经常弹药不足,因为很难运过第聂伯河。因此,经过多次战斗顺利地扩大登陆场之后,集团军已没有能力继续实施进攻行动。敌人这时利用众多的支撑点,采用了机动防御的战术。这些支撑点同时又是弹药仓库,这样,希特勒军队就不象我们那样遭受道路泥泞之苦了。
  11月4日,集团军试图以右翼部队沿铁路展开进攻。40分钟的炮火准备未能保证进攻,部队只前进了2—3公里,便受到挫折。
  11月5日,又重复发生了同样的情况。敌人在个别地方还转入反冲击。14时,我集团军部队击退敌人的反扑后,转入顽强的防御。
  十月革命节后不久,我就出院返回部队。此时,近卫第8集团军驻守在一些筑垒地域,官兵们在休整、部队进行了新的补充。
  11月12日,我去见P·B·马利诺夫斯基和A·M·华
  西列夫斯基,以便了解一下集团军的任务。
  华西列夫斯基首先讲了方面军、甚至是数个方面军的总任务——尽可能快地拿下尼科波尔。“尼科波尔”和“锰”①这两个词就象在此之前的“斯巴顿”那个词一样,开始挂在人们的口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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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尼科波尔盛产锰矿。——泽注。

  大本营代表给集团军司令员什么任务呢?
  “进攻阿波斯托洛沃!”他这样对我说:“现在,他们将根据向阿波斯托洛沃进军的情况来判断近卫第8集团军的作战行动……哪怕1天前进5—10公里,毕竟也是在前进、在挺进!”
  战争之前,很少有人知道在乌克兰还有这样一个小城市。而现在阿波斯托洛沃对集团军来说却具有头等重要的意义。因为从正面楔入尼科波尔登陆场的防御是不可能的,那里构筑了强固的防御工事;从正面进攻,我们将不会取得战果。如果我军能前出至阿波斯托洛沃,那么将使敌人陷入惨败的境地,因为尼科波尔守军和登陆场的部队就会失去交通线,陷入合围。
  于是,开始进攻阿波斯托洛沃。
  又象在北顿涅茨一样,要将敌人从一个个支撑点里赶出去。最初实施进攻时,使用不上加强兵器。
  11月14日,我批准了战役计划,计划规定各部队绕过敌人构筑在各火车站上的强大的支撑点,沿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尼古拉耶夫卡——阿波斯托洛沃铁路前进。
  当前的任务是突击尼古拉耶夫卡。任务很艰巨。我们在制定整个战役计划时,当然考虑到敌人会进行顽强的抵抗。
  然而,也完全可以预料到,德军最高统帅部必将定下决心把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从尼科波尔登陆场撒走。
  进攻的头几天困难重重。德国人投入坦克进行反冲击,而我们的步兵用来对付他们的只有防坦克枪和骡马牵引野战炮。
  我想起争夺涅托布季诺镇的一次战斗。我从设在离车站1公里的观察所里注视着我军的冲击。发起冲击的是近卫第47师的部队。经过短暂而有效的炮火准备(甚至比火炮的急袭射击时间还短)之后,步兵发起冲击,将敌人打出了镇子。进攻是在田野、耕地里进行的。凡是知道乌克兰的黑土在连绵的秋雨之后变成什么样子的人都会懂得,通过这种耕地实施冲击是多么的困难,靴子上粘满淤泥,简直寸步难行。
  近卫军人占领了涅托布季诺镇的北郊之后,开始向该镇南郊推进。这时,从南郊开来4辆德国自行火炮。怎么办?用什么来阻止它们?4辆自行火炮在远处停了下来,而防坦克枪在远距离上又无法穿透其装甲。自行火炮不慌不忙地对我们进行瞄准射击。我们的进攻受到挫折。如果当时在我们的战斗队形里有3—4辆坦克或自行火炮,那么,进攻就会是另外一种局面了。
  到了11月20日,情况有了一些好转。
  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占领了弗拉基米罗夫卡、托马科夫卡、阿夫多季耶夫卡、赫鲁谢夫卡、纳塔利耶夫卡、涅扎布季诺、卡捷琳诺夫卡。6天来,我们的进攻只在敌阵地纵横交错的防御纵深内推进了10公里,但被我占领的这些居民点,倒很适合作为进一步进攻的出发地区。
  E·I·普希金将军的第23军的坦克终于向我们靠拢过来。我们与他们肩并肩地从北顿涅茨进军到托波罗热。他们曾积极地参加了争夺托波罗热的夜间进攻,但在进攻阿波斯托洛沃的前夕,军里只剩有17辆坦克和8辆自行火炮。
  在80公里的正面上,我们仅拥有40辆中型坦克和33辆自行火炮。平均每1公里的正面上还摊不上一辆装甲车。
  近卫第8集团军的连队也减员很多。每连只剩有20至
  30人。我们只好将各步兵团的第3营拆散,把士兵和军士移交给第1和第2营,把第3营的干部调到后方重新补充。
  休息是必要的,但是,军事行动有自己的逻辑,确切地说,它需要进攻。我们认为,我们的冲击,哪怕只有少量的坦克支援,也将是带决定性的冲击,它将迫使敌人即使不溃败也得后退。
  11月27日晨8时,在坦克军的支援下,开始了进攻。坦克参战的效果,马上体现出来。我军一下子推进了10—12公里,占领了佩尔沃马耶夫卡、拉斯塔尼耶、彼得里科夫卡、亚历山德罗波尔、普罗帕希内、格格洛夫卡、科特利亚罗夫斯基。
  集团军以一侧翼的部队向尼古拉耶夫卡推进,叩击着通往阿波斯托洛沃的大门;以另一侧翼的部队逼近锰矿。希特勒正是为保住该矿才把野战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留在这儿。我们离锰矿还有30公里左右。
  11月29日和30,我们发展进攻的计划未能实现。需要重新集结兵力。敌人压缩了防御。他们为守住尼科波尔和锰矿出动了全部主力部队进行抵抗。我军受阻于这一地区。
  方面军首长要求刻不容缓地实施进攻。再来一次猛冲。步兵第33军在近卫第28军和近卫第4军之间投入战斗。但第33军也没有坦克支援。
  突破敌防御的尝试再次失败后,我们接到指示,在原地加固工事,进行补充,等到12月10日再恢复进攻。我们占领了通往锰矿方向的一些较大的村镇,托克马科沃、丘马基和列别金斯科耶。后来,再也未能向前推进。
  新的一年、1944年来临了。但是,一月份我们并不轻松。气候条件仍然妨碍空军展开积极行动,短暂的微寒过后,连日是冰雪融化的天气。雪转雨,雨又变成湿漉漉的雪。一些不太宽的小河泛滥了,河水在河谷中汹涌奔流。草原上的一些小河在战役战术地图上根本没有标出来,但它们却给我们的行动造成了许多麻烦。我们一方面同狡猾的强大的敌人作战,同时还得同大自然作斗争。要战胜无数的水域、泥泞、大雾。
  1月10日,我们还是以近卫步兵第4军重新发动了进
  攻。该军的任务是:在肖洛霍沃方向上实施突击,以便同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一起,切断敌人从尼科波尔地域撤退的退路。
  为确保对敌防御的首次突击,我们增派了安德列·伊万诺维奇·拉托夫将军指挥的突破炮兵第9师、坦克第11旅(由17辆T—34型坦克组成)和坦克第10团(由3辆HB坦克和8门自行火炮组成)来加强该军。
  空军的任务是:压制敌人的火力点、防御枢纽部和炮兵发射阵地,并消灭敌人部署在突破地段附近的预备队。
  9时35分,步兵发起冲锋,炮兵对敌人的堑壕进行了徐进弹幕射击。步兵急速地冲到了徐进弹幕射击安全边界。徐进弹幕射击又转入第二道火力区。步兵冲进了敌人的第一道堑壕。经过短暂的对射,步兵又冲向第二道徐进弹幕射击区覆盖下的第二道堑壕。希特勒法西斯分子被迅速地赶出了第二道堑壕。我军在一个地区内,就俘虏了整整一个连的希特勒法西斯分子。实际上这个连的士兵任何人也没有进行抵抗。在密集的徐进弹幕射击下,这个连撤离了堑壕,躲进了掩蔽部,一直没有出来,直到我军占领堑壕。后来一些士兵对我说,在我军炮火的轰击下,只有很少一些火力点还能重新射击。
  由于短促突击的结果,我们几乎没有遭受损失便前出到索菲耶夫卡——尼古拉耶夫卡公路。
  希特勒法西斯分子为了击退我们的部队,发动了一系列猛烈的反冲击。一天之内,我们击退了五次反扑。敌人损失惨重;但没能夺回任何一处阵地。
  上午11时30分,无线电兵截听到并破译了敌人的一份无线电报:
  “克劳森的摩托化第16师应立即将坦克集结在尼古拉耶夫卡墓地”。
  就在这时,我们的坦克已逼近奥尔洛夫墓地,并集结起来以便实施突袭。坦克埋伏在那里,任务是就地迎击敌坦克的进攻。
  敌人无论在反冲击中,还是在防御中,都指望他们的坦克发挥优势。这就给斯大林格勒保卫者提供了一个在对付坦克方面大显身手的好机会。
  我们的坦克停在墓地外面的灌木丛中。敌人的坦克从尼古拉耶夫卡附近的墓地出发,向正在进攻的我军步兵的侧翼突击。敌人至少有30辆坦克冲向奥尔洛夫墓地,企图分割我步兵部队。它们需要越过4公里距离才能到达墓地。它们全速前进,不得不把自己的侧翼暴露在我坦克的炮火之下。4辆“虎式”坦克在我们的眼皮底下被击毁。在几分钟内,敌人共损失了10辆坦克。
  其余的坦克急忙转弯,匆匆退了回去。敌人在奥尔洛夫墓地地区的防御被突破了。由于道路泥泞,我们的部队艰难地向前猛冲,才推进了5—8公里。实在无法再推进了。我们这次遇到了敌坦克部队坚守的防御。
  直到晚上,突破地段的情况没有发生变化。
  需要再停歇一次,以便首先移动移动大炮。确确实实是移动。“运走”一词用在这里无论如何也不合适。坦克和覆带式牵引车在路面还算结实的道路行驶尚且很艰难。而在这儿,全都陷入饱含水分的烂泥地里了。
  在那些无名小河和小溪泛滥的地方,我们遇到一些陷进了淤泥只露出炮塔的德国坦克。
  靠马匹的牵拉,我们才摆脱了困境。而对马来说,路也是很难走的……弹药的运送只能靠手提肩扛,或放在板车上。
  而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1月10—12日的战斗表明,敌人已一蹶不振,他们的生动力量和技术装备也逐渐耗尽。敌人支撑点里虽然弹药有保障,但要调配使用对他们来说可能性也很有限。看来,只要再施加压力,再进行突击,再作某种努力,他们的防御就必然要崩溃。
  1月15日,大本营代表A·M·华西列夫斯基和方面军
  司令员P·B·马利诺夫斯基召集我到索菲耶夫卡的第46集团军司令部开会。参加会议的有:第46集团军和第37集团军司令员B·B·格拉戈列夫将军和M·H·沙罗欣将军。
  第37集团军也编入了乌克兰第3方面军。
  会上详细讨论了乌克兰第3方面军今后行动的前景。并提出:如何使各集团军积极行动起来?为此必须采取什么措施?亚历山大·米哈伊洛维奇·华西列夫斯基在会上宣布,最高统帅部大本营要求以最快的速度解放尼科波尔,收复尼科波尔的锰矿。
  华西列夫斯基提出一个问题:我们这些集团军司令员们应该制定一个什么样的进攻作战计划?使进攻终于得以广泛展开,并完成大本营提出的任务。对这个问题我们都没有思想准备,而即兴谈论一个大战役是不行的。华西列夫斯基建议我们各自返回集团军司令部,准备自己的意见,然后向他或马利诺夫斯基报告。
  考虑的期限为一昼夜。
  路上,我考虑成熟了一个重新部署部队以便更有效地实施突击的计划。
  在司令部里,我对着地图计算了一下,作了一些必要的标记,便给P·B·马利诺夫斯基打了电话。当然不是把建议都直接捅出来,但是,我谈了我的建议的基本内容。
  我建议尽快把A·T·什列明将军的第6集团军从第聂
  伯河左岸调到右岸,在最短期限内,替换第聂伯河至友谊镇一带的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由于缩短了正面,我集团军就能腾出近卫第29军,以便在集团军右翼实施集中突击。在我集中兵力在右翼实施突击的时候,我认为,我的友邻部队B·B·格拉戈列夫将军也应当在他的左翼采取同样的行动。因此,我建议扩大沙罗欣将军的第37集团军的正面,也腾出第46集团军的两个军,以对阿波斯托罗沃实施突击。
  计划以近卫第8集团军和第46集团军的相邻翼侧在米哈伊洛夫卡、铁尔诺瓦特卡、罗什卡列夫卡正面向阿波斯托洛沃方向实施集中突击。
  我建议,在各步兵部队到达斯大林斯科耶和巴甫洛波里耶地区之后,让重新编入方面军编制的、由T·A·塔纳斯契申将军指挥的近卫机械化第4军进入突破口。
  我立即拍电报将这份进攻战役计划呈报方面军司令部。
  回电很快就来了。
  一昼夜以后,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马利诺夫斯基打来电话说,方面军司令部正起草训令,已给第6集团军司令员A·T·什列明将军下达严格的命令,要求他尽快把整个集团军调到聂伯河右岸,以替换驻防第聂伯河友谊镇的近卫第8集团军。这样一来,近卫第8集团军的正面地带缩短了60公里。
  大约在进攻前三天,方面军司令员来到奥尔洛夫墓地,把我、第46集团军司令员B·B·格拉戈列夫将军和近卫机械化第4军军长T·A·塔纳斯契申将军召到他那儿。马利诺夫斯基下达了关于近卫第8集团军和第46集团军两个相邻翼侧协同作战的最后的指示,大本营代表A·M·华西列夫斯基也参加了这次会议。
  我问马利诺夫斯基,塔纳斯契申的机械化军将以什么方式投入战斗。
  马利诺夫斯基神秘地同华西列夫斯基交换了一下眼色。
  “这个嘛,”他说,“现在还很难预料。一切都取决于进攻的进展情况和突破口在何处。一切都取决于哪一个集团军率先踏上兹拉托乌斯托夫卡、新乌克兰卡、巴甫洛波里耶地区……敌人的防御在哪里被突破,我们的坦克就在那里投入战斗。”
  我们明白了,他们在号召我们搞竞赛。我同格拉戈列夫会心地互相看了一眼……
  1月30日,我们集团军和第46集团军进行了战斗侦察,我们一面同敌人接触,一面监视着他们。
  1月31日清晨,近卫步兵第29、第4和第28军的部队,从每个师抽一个营的兵力,开始在约10公里的正面上进行战斗侦察。战斗侦察的结果表明,敌人不准备放弃他们的前进阵地,他们抓住每一小块土地不放。
  这时,我们俘虏了敌步兵第123和第306师的几个士兵和尉官。他们告诉我们,德国统帅部不准备从前进阵地撤回部队,他们认为前进阵地是尼科波尔登陆场防御的最后防线。
  2月1日早晨,近卫第8集团军各师经过短暂的炮火准备之后,分别将第一梯队投入战斗。
  大约在第13时,我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突破了敌人的防御,进入战术全纵深。
  P·B·马利诺夫斯基和A·M·华西列夫斯基当时在
  B·B·格拉戈列夫将军的第46集团军的观察所。近卫机械化第4军军长T·A·塔纳斯契申将军也在那里。
  马利诺夫斯基听完我的报告后,命令在指挥所等着他。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马利诺夫斯基和华西列夫斯基来到了奥尔洛夫墓地。从墓地他们可以看到我们的部队是怎样向巴甫洛波里耶北效推进的。马利诺夫斯基当即命令机械化军进入战斗。近卫机械化第4军各纵队很快就接近了出发地区。塔纳斯契申将军行动起来干脆利落。机械化军的坦克紧随着近卫步兵第29和第4军各部队向突破口冲击。我们的航空兵和炮兵也转而支援近卫机械化第4军的行动。
  机械化军冲入突破口,决定了已在尼科波尔地域第聂伯河两岸的登陆场坚守了数月、负责保护锰矿的希特勒的强大的军队集团的命运。
  2月1日傍晚,天气开始变坏,航空兵无法展开积极的行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雾笼罩着大地。大雨倾盆,脚下泥拧不堪。田野里深水洼灌满了水,它们连成一片,变成了湖泊。
  2月2日,天气没有好转,白天,10—15米以外的东西什么也看不见。在大雾里打枪,就象在棉花里打枪一样,没有什么声音。浓雾遮住了一切,士兵的衣服潮湿得沉甸甸的,靴子上粘了几普特重的泥巴。走起路来异常困难。但我们的部队仍在前进。进攻总计划规定的任务很明确的。
  集团军首长、各军、师长怎么指挥呢?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跟随部队前进,以便同部队保持联系,不失去指挥。
  在团团浓雾里,和我一起上路的有:军事委员多罗宁将军、波扎尔斯基将军、魏因鲁布上校、希日尼亚科夫上校和其他人。为了保持同方面军司令部的联系,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将军及参谋人员留在集团军指挥所里。
  我们分乘几辆越野汽车,由一辆KB坦克担任护送。汽车驶向铁路路基。但也无法沿铁路路基行驶。希特勒分子破坏了路基,他们把枕木都竖了起来。钢轨横七竖八地堆放着。我们极为困难地沿路基前进。每一块小凹地,每一处低地,都是难以克服的障碍。
  中午12点前,我们抵达彼得罗巴甫洛夫克镇。集团军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将军同我通了话。他告诉我,在敌人的防御前沿阿波斯托洛沃、彼列维斯基胡托尔地段上,已出现突破口。这个突破口对敌人很有威胁。敌人的步兵第123 师和摩托化第16师已被我军击溃。格拉戈列夫将军的第46集团军的部队也顺利地向阿波斯托洛沃发展进攻。
  很明显,有5—6个德国师在马尔加涅兹、尼科波尔、丘马基、奇卡洛沃地域陷入了半合围,他们只有一条通路,这就是在北边的正涨大水的索列纳亚和卡缅卡两条小河同南边的第聂伯河之间的走廊地带。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无疑会集中全力尽可能阻止我军的推进,并在卡缅卡河和索列纳亚河沿岸一带固守,那怕是守很短一段时间。这样敌人才有可能从留下的口子通过阿波斯托洛沃和大科斯特罗姆卡,突围出去。
  大本营向我们提出两项需要一鼓作气完成的任务。第一个任务是:占领阿波斯托洛沃、马尔扬斯科耶、切尔托姆雷克、肖洛霍沃,从而切断德军部队从尼科波尔地域向西撤退的退路;第二个任务是:集团军转向尼科波尔。
  在彼得罗巴甫洛夫克,我拟定了下一步的进攻计划,并利用在那里已建立起来的同各部队的联系,向他们传达了我的决定:
  我命令近卫步兵第29军军长,穿过卡缅卡河实施突击,任务是:前出到阿波斯托洛沃、扎波罗热一线,向马尔扬斯科耶方向采取行动;
  命令近卫步兵第4军军长,穿过肖洛霍沃实施突击,首要任务是:切断敌人穿过彼列维斯基胡托尔的退路,下一步前出到切尔托姆雷克、叶卡捷琳诺夫卡、基罗沃一线;
  命令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在整个正面转入坚决的进攻,任务是:在日终前占领基罗沃、新伊万诺夫卡地区;
  命令近卫步兵第27师,在第46集团军各部队通过它占领的地区后,同坦克第11旅和坦克第5团一起,在扎波罗日茨、新伊万诺夫卡地域集结。
  我用无线电向各队部传达了这个决定后,命令集团军作战组穿过新伊万诺夫卡向肖洛霍沃前进。因为应当从那里扩大进攻尼科波尔的正面。
  我们越往南走,道路越不好走。雨雪交加。在广大纵深里,乌克兰的黑士都变软了。有轮的车辆根本不能在公路上开动。越野汽车成好几排在田野上行驶,每辆汽车都在车后留下了深深的车辙,使后面的汽车无法前进,因为会一子就下陷到油箱。在公路上、田野里,停留着无数的陷进泥坑的德国汽车……陷入泥坑中的还有一些坦克和装甲汽车。大量武器被扔在泥地里。
  傍晚时分,我们总算到达了肖洛霍沃。近卫步兵第 4军军长B·A·格拉祖诺夫在那里迎接我们。他是徒步走到的。他和他的军官们带来了无线电台、电台的供电装置和司令部的文件。
  集团军前进指挥部设在小镇的一座医院里。我们铺开地图仔细研究了目前的形势。这时,塔纳斯契申将军突然出现在我们面前。他是前来求援的。这位指挥着一千多车辆的军长,请求给他的部队哪怕是派50辆马车也好,以便给他的部队运送燃料和弹药。汽车在泥地里只会空转打滑。
  清晨,我们听到了大炮的轰鸣声。进攻的命令正在执行……。
  通讯兵把通信联络准备就绪。我身边没有带密码表,只好同参统长弗拉基米罗夫将军用暗语交谈。我们都熟悉彼此的声音。我告诉他我现在正在医院,同福卡诺夫、格拉祖诺夫以及同塔纳斯契申保持着联系。我不能提供其他的方位物,因为地图上在25公里范围内没有方位物。弗拉基米罗夫知道了我的方位,但正象以后查明的那样,希特勒分子也知道了。
  参谋长弗拉基米罗夫听到我的声音以后,非常高兴。看来,方面军司令部已经找过我一阵了。
  我命令给我牵一些高大的马匹到医院里来,并命令近卫步兵第28军军长迅速向南面发动进攻。
  德军指挥部急忙地把重型技术装备撤出合围圈。野战第6集团军和坦克第1集团军的步兵部队,经由第聂伯河的河滩撤退。所有的越野道路、所有的村镇、甚至田野都堆满了敌人丢弃的汽车、火炮、坦克、各种和各样的马车和载重汽车。当时要清点这些东西简直不可能。
  战利品和数量每小时都在增加。我们部队从卡缅卡到阿波斯托洛沃的公路上发现了一个坦克纵队——十辆完好无损的“虎式”坦克。这些坦克深陷在泥塘里,只露出炮塔。法西斯分子扔下自己的技术装备,穿过第聂伯河的河滩,沿着任何车辆都不能通行的无数小路逃跑了。
  我们现在不用耽心自己的左翼了,因为敌人不可能从尼科波尔组织反冲击了。当初气势凶凶的敌人,犹如吹鼓了气的皮球,现在被我军戳破了,泄气了,眼看就瘪了。但我们还得等待着敌人可能对阿波斯托洛沃实施反冲击,他们的目的是要把我们从尼科波尔—阿波斯托洛沃铁路一线打退,以使他们的部队顺利地从第聂伯河的河滩撤退。
  2月6日早晨,我决心跟踪观察一下已靠近托克车站的近卫步兵第27师是如何投入战斗的。坐汽车是不可能了。我同副官骑马而行。到托克车站要经过巴扎夫卢克、托科夫斯科耶,在那里穿过卡缅卡河大桥,然后直达。
  我们从巴扎夫卢克出来后,看到了一条被车轮压出很深车辙的道路。这条道路是我们理想的定向物。我们断定我军曾从这里通过,于是我们放心地沿路前进。太阳直射在我们的脸上,可见,我们是在向南走。方向似乎是对的。我们在田野上沿着车轮压出的车辙走着。但是,很长时间我们没遇到一个人。我有点怀疑,我们走的方向是否正确?我们登上了小山岗。我决定用地图查对一下。我停住马。后面副官和饲养员也停下来。我展开地图……突然,从哪个方向响起了自动枪点射声和枪声。子弹呼啸而来。我的坐骑一下子用后腿立了起来,随即扑通一声倒在地上。骑兵的老习惯救了我——我立即把脚从马蹬里拔出来,跳下马,立刻趴在深深的车辙里。
  副官和饲养员就在我旁边。他们几乎同时喊起来,让我骑上另一头马,我的回答是命令他们:
  “卧倒!”
  他俩也趴在车辙里。一秒钟后,他们的马也被自动枪射中倒下来了。深深的车辙使我们免受伤害。我们一动也不动地趴了好几分钟。子弹纷纷射入紧贴身旁的地里。一段时间内。我们装作被打死了。但是,长时间趴着不动也不行。我当时戴着红顶的将军羊皮高帽,穿着镶有彩条的裤子。总之,这些标志是德国人非常熟悉的。我们再也不能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下了。冰冷的水渗透了衣服,全身象被冰箍箍住了一样。
  我们沿着车辙匍匐前进。敌人发现有动静。加强了自动枪的火力。
  副官大叫:
  “司令员!扔掉帽子!他们正朝红帽顶瞄准!”
  这个要求当然是不符合体统的,但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管什么体统吗?
  我摘掉帽子,但德国人的火力并没有停止。我们匍匐前进。很快,多那双打猎穿的牛犊皮靴的翻口里灌满了稀泥。副官建议我脱掉皮靴。没办法只好再听他的。脱下靴子后,爬起来轻松多了。在稀泥里爬行可真不是味道!我们一边向前爬,一边要扒开稀泥。
  很快,我们根据声音断定,子弹已经不往我们身边打,而在我们头上很高的地方飞啸。可见我们爬下了小山岗,到了一个死角。
  我们又小心翼翼地爬了一会儿。枪声终于停止了。我们站起来向村镇走去。
  还没走到巴扎夫鲁克镇,我们遇见了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委员B·A·多罗宁将军。他也是骑马去卡缅卡,在那条车辙上迷了路。我们当然让他转回去,于是,我骑上他的饲养员的马,向肖洛霍沃的指挥所走去,指挥所仍然设置在医院里。我回来后赶紧更换毡靴和备用制服。但这一天的意外事并没有到此为止。还没有等我换好衣服,就听到越来越近的飞机轰鸣声,然后是炸弹的爆炸声。爆炸震动了楼房,窗户上的玻璃也震飞了。我走到街上,身子紧贴在墙边。说实话,没有地方可以隐蔽。周围都是开阔地,既没有灌木林,也没有沟渠。
  德国飞机一架接一架地扔炸弹。目标都是医院。我想起我说过上太空,就是用暗语告诉弗拉基米罗夫我在医院里。就敌人的理解力来说,《伊索寓言》并不是那么深奥难懂的。德国人猜想到,医院被我们变成了某个重要的指挥中心。我们没有反击空袭的高射炮。只好耐心地等待德军飞行员卸完那致人于死命的重负。没有损失是不可能的。战争就是战争……
  我们转移到经过仔细地伪装的新指挥所,同各部队联系上了。
  在离肖洛霍沃不远的地方,我命令一个炮兵连展开,瞄准射击巴扎夫鲁克河的渡口。
  近卫步兵第29军司令部向我报告,该军的部队同第46集团军步兵第31军的部队一起,击溃了阿波斯托洛沃方向的敌军之后,进而追击,在行进间占领了大科斯特罗姆卡、新谢苗诺夫卡、上米哈伊罗夫卡、“曙光”集体农庄和希罗基墓地。
  在其他方向上,德军的退路,也变得狭窄了。
  在一些重大的战斗中,常常有其焦点。在同尼科波尔的敌集团交战中,焦点就是大科斯特罗姆卡。阿波斯托洛沃防御重点的陷落,当然使德国统帅部失去了阻止我军进攻的任何希望。为了阻止近卫第 8集团军的部队通过大科斯特罗姆卡进攻第聂伯河岸,德国统帅部投入了所有的预备部队,包括把原在第聂伯河左岸阻击近卫第3集团军的部队也调来投入战斗。在近卫步兵第29军部队正面和近卫第4军部队的右翼出现新的德国师:山地步兵第3师,步兵第17师、第125和第258师以及坦克第9师。
  这些部队抵达后即对我们的两个军实施反冲击。我们暂时停止前进。道路又是泥泞不堪,由于弹药不足,我们在击退敌人的反冲击后,不能立即展开进攻。敌人在这几次反冲击中遭到了惨重的损失。但是,我们自己也无力再组织一次突击,以攻下第聂伯河河岸和完成合围。据航空侦察报告,德国士兵在增援部队的反冲击掩护下,潮水般地跑出合围圈。在路上和河滩,到处都是他们扔掉的技术装备和重型武器。这已经不是撤退,而是狼狈溃逃。
  2月8日,我们得知A·T·什列明将军的第6集团军的
  步兵第66军的部队和C·C·列柳申科将军的近卫第3集团军的步兵第32军的部队已经进入尼科波尔。
  我认为,这一城市的解放经过,极好地表现了各兵种以及几个集团军甚至是几个方面军的协同动作。尼科波尔是近卫第6和第3集团军的部队解放的。但是,尼科波尔的解放在较大程度上首先取决于近卫第46和第8集团军的行动。
  在阿波斯托洛沃和大科斯特罗姆卡被我攻克以后,敌人开始迅速从尼科波尔撤退,放弃他们曾疯狂地、拼死拼活地坚守的锰矿。
  2月29日可以被认为是彻底击溃敌人尼科波尔集团的
  日子。为了歼灭这股敌人,近卫第8集团军从去年11月开始一直同其他军团一起,并肩战斗。

3

  1944年2月24日,我们收到了方面军司令员的一份训
  令,训令实际上给近卫第8集团军和其他集团军指出新的战役方向。
  集团军面临的首要任务是,把敌人击退到因古列茨河对岸,并在右岸夺取登陆场。
  2月25日,在因古列茨河左岸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战斗实际上持续到2月29日。
  我军顽强地向河岸挺进,扫清了左岸敌人的据点。大约几分钟后,战斗停息了,似乎进入相持阶段。无线电和电话联系不太灵,我应该到部队去,但没有一辆越野汽车能开得动,只好改乘坦克牵引车、即没有炮塔和火炮的T—34型坦克。
  我来到近卫步兵第4军和第29军的司令部以及几个师
  之后,了解到部队尚未充分利用一切可能来实施进攻。比如现在横在他们面前的、敌人沿河岸设置的防线,只部署一个梯队的兵力。泥泞的道路固然妨碍着我军的进攻,但也使希特勒分子无法利用可以机动自己部队的优势。因此,应当设法鼓起大家的士气,动员他们采取积极的行动。
  我至今还记得,近卫步兵第82师是如何积极行动起来的。
  我来到了A·A·马卡连科师长的指挥观察所,坚持要他果断地将他的师转入进攻。
  步兵出发了。德军指挥部和士兵们都没有预料到,我军会在到处泥泞、完全无路可走、又无炮火积极支援的情况下,发动进攻。第一次进攻就奏效了,敌人惊慌失措,扔下武器,掉头就跑。这一天,近卫步兵第82师边打边走,约前进了16公里,前出到从新库尔斯基镇至舍斯佳连镇一带的因古列茨河河岸。
  要扩大战果,但泥泞的道路又成了障碍。天无绝人之路,我从前沿返回集团军司令部时,我的车是沿希罗科耶——阿波斯托罗沃的铁路和路堤行驶的。我发现路轨和枕木都被拿掉了,但路堤还可以充当汽车运输的通道。回到司令部后,我立即命令工程勤务主任B·M·特卡琴科上校修整好这条路,以便运送部队、技术装备和弹药,并为经此路开往前线的运货车制定了严格的规章制度。就这样,我们经由这条路把近卫步兵第28军的部队调往前线,并保证了部队的粮食和弹药的供给。这条路堤成了我们的动脉,依靠这条动脉,我们在三天之内就调集好了进攻的部队。
  方面军首长向集团军布置了一项任务:在3月1日至2
  日期间,在因古列茨河右岸夺取登陆场,并前出至泽廖纳亚、安德列耶夫卡、泽廖内盖、戈罗赫瓦特卡地区。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遵照方面军的训令,应从这个地区开始,在特罗伊茨科—萨福诺沃、新布格方向,发动果断的总攻。在方面军的训令中,还向集团军提出一个任务:就是在希罗科耶、安德列耶夫卡地域内,准备好一些渡口,以便将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普利耶夫中将指挥的方面军骑兵机械化集群(它是由近卫机械化第4军和近卫骑兵第4军组成)投入突破口。
  左邻的第6集团军,在此之前及时地把自己的战线转向西面。
  这了完成这个任务,我决定以集团军右翼实施主要突击,把近卫步兵第28军投入战斗。同时命令Q·H·潘科夫将军的近卫步兵第88师穿过因古列茨和泽廖诺耶镇前进。
  进攻预定在3月3日进行。
  侦察和勘察表明,因古列茨河右岸的防御相当坚固,设有:全断面掩体、带有观察所的炮兵阵地和迫击炮阵地、地雷区。总之,敌人再次处在筑垒地区内,还有河水泛滥的因古列茨河保护。为了突破这一设防地带,需要很多炮弹和迫击炮弹。但我们的弹药还是不够,运送又极其困难。
  在突破因古列茨河敌人防御的战斗中,费奥多尔·列昂契耶维奇·卡特科夫上尉指挥的近卫第88师侦察连,在近卫步兵第28军的地段上起了很大的作用。
  卡特科夫的任务是:侦察因古列茨河河床、寻找强渡地点,查明敌人防守泽廖诺耶和希罗卡亚达恰镇的兵力。上尉仔细地分析了情况。他认定,要完全查明敌人的兵力只有率连队渡河到对岸。但是,连队穿过防线时必须避免战斗。
  侦察兵用了半天时间观察地形和研究泽廖诺耶镇的情况。他们对每一座楼房、每一条街道、每一条沟壕都很注意。侦察员们发现了一段穿过泽廖诺耶镇到因古列茨火车站的铁路。侦察兵也研究了从泽廖诺耶到因古列茨车站镇拐弯处的河岸。他们查明,德国的双人巡逻队有时沿着泽廖诺耶镇和车站镇之间的铁路路堤巡逻。巡逻队的行踪使侦察兵想到,正是在拐弯处没有德国部队。
  连长卡特科夫拟定了计划。计划很简单:在夜幕的掩护下,在拐弯处悄悄地渡过因古列茨河,力争顺利通过河流与铁路路基之间的空旷地带,消灭巡逻队,越过铁路,向泽廖诺耶镇和因古列茨车站大楼匍匐前进。如果不成功,我军要用步机枪向泽廖诺耶南郊进行拦阻射击。
  师长Q·H·潘科夫少将批准了这个计划。
  侦察连大约有60个战士。他们配备有自动步枪和8挺轻机枪。通信员跟随连队架设电话线。
  晚上10点,渡过河的侦察兵向铁路路基运动。经验最丰富的战士走在前面。在后面约二百公尺处,卡特科夫走在侦察连战士中间。四个通信兵悄悄地捯开电话线。走在前面的侦察兵和连长之间,不断用规定的信号互相呼唤。
  从河岸到铁路路堤走了大约2个小时。侦察兵极其谨慎,因为只有小心隐蔽从事,才能使他们勇敢大胆的袭击取得胜利。
  快到晚上11点时,侦察兵到达路堤便隐蔽了起来。卡特科夫上尉用电话同师长潘科夫将军联系。他向师长报告了情况,说他已准备好迎接被指定为进攻第一梯队的各个营。
  根据计划,近卫第269团第2营应该进入侦察连的右侧,并向北拉开战线,以便向泽廖诺耶发动进攻;而近卫第266团第3营则进入侦察连的左侧,以便进攻车站镇。卡特科夫派向导来接这两个营。
  在泽廖诺耶镇附近,德军摩托化第16师步兵团的两个巡逻兵中了侦察兵的埋伏。经过简短的审问得知,从泽廖诺耶到尼古拉耶夫卡这一地段是由摩托化第16师负责防守。泽廖诺耶镇的守备部队是一个约有300人的混成营。有6辆坦克加强该营。镇的周围挖了全断面掩体,准备迎击东面来的敌人,值班机枪据守着这些掩体。该营的主力在镇的西郊。
  约半夜时分,近卫第3营营长切尔尼亚耶夫少校、布罗夫中尉、第2营党小组长加利莫夫少尉都集中了卡特科夫那儿。
  他们在这里进一步明确了两个营和侦察连的任务:两个营仍按原定方向发起进攻;第三营的一个步兵连加强到侦察连;侦察连向84.4土岗发起突击,截断从泽廖诺耶镇通往拉赫马诺夫卡和沃伊科沃的公路。约定在侦察连前出至84.4土岗以后开始攻击。信号—三颗绿色信号弹由卡特科夫发出。
  这时,师长同两个营长和卡特科夫进行了联系。潘科夫将军详细询问了他们的情况,批准了行动计划,并告诉他们,炮兵正瞄准泽廖诺耶镇和车站镇,一俟第一颗红色信号弹发出后,即进行炮击。
  敌人的摩托化第16师是由中将冯·施韦林柏爵指挥的。正象后来从审讯案卷中得知,当时他认为,在苏军刚进行了争夺尼科波尔和阿波斯托洛沃的战斗以后,不经过长时间的战役间歇,是不可能进攻因古列茨的。他认为“泥泞将军”会长时间阻止苏军的进攻。后来我们从缴获的敌军这些兵团司令部之间的来往公文看到,他们更坦率地说,苏军突破泽廖诺耶镇对他们来说是完全出乎意料的。他们原打算在因古列茨河的防御地区尽量多坚持一些日子。希特勒的将军们那里想到,他们的如意算盘竟会被卡特科夫上尉、切尔尼亚耶夫少校、加利莫夫少尉和其他的苏联军官们打乱呢?
  大约在半夜2时,侦察连和步兵连在卡特科夫的带领下已接近了84.4土岗。那是一个多云的夜晚,浓黑的夜色笼罩着四周。如果卡特科夫不是再次走运的话,那么,在这漆黑的夜色中是很难判定方向的。侦察员们摸到了电话线。电话线是从南到北架设的。侦察后们立即把自己的截听机接到线路上。线路没有声音。但是,通信后根据沙沙声断定,线路是接通了。
  侦察兵沿着电话线的方向前进。他们又两次把截听机接上。第三次听到通话了。从电话中得知,正往炮兵营各发射阵地运送148发炮弹。卡特科夫猜测,电话线一定是直通到敌人炮兵观察所。
  卡特科夫决定悄悄地拿下炮兵观察所。他把先头排放在最前面,还派了两个懂德语的战士——准尉科尔什及列兵济明和他们同行。电话线的走向证明卡特科夫的预想——电线将把他们带往控制这个地区的84.4土岗是有根据的。
  几分钟以后,科尔什准尉发出了“注意”的信号。在稍北二百至三百公尺的地方。出现了汽车前灯的灯光。汽车在泥泞中打滑,常常停下来。它们好象在往炮兵阵地运送炮弹,正如在截听到的电话交谈中谈到的情况那样。
  这又证明,侦察连已处在离84.4土岗很近的某一个地方了。
  三颗绿色信号弹升上了天空。凭借信号弹落地的光亮,侦察兵们看到距离自己大约50公尺的地方,德国士兵和军官乱作一团。他们惊惶失措,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信号弹在他们头上升起。卡特科夫命令发射白色照明弹,侦察兵们一个快速冲锋顺利地通过了他们同敌人之间的空旷地带,大家纷纷扔出手榴弹。以一个军官为首的几个敌人被俘虏了。另一群德军士兵隐藏在土岗上的掩蔽部内。我们的一个侦察员发现了掩蔽部上的烟囱,往里扔了一颗手榴弹。
  这时,在泽廖诺耶镇上,也进行着激烈的战斗。
  卡特科夫从土岗上看到,亮着前灯的汽车正从泽廖诺耶镇匆匆地向铁路道口驶去。卡特科夫决定切断他们的退路。他命令配属给他的步兵连连长占领土岗上的环形防御。
  科尔什准尉的任务是在电话机前值班,并回答德国人说:“土岗上一切平安无事,战斗正在东北方的某个地方进行。”他命令第3排继续前进去截住正在撤退的德国汽车。卡特科夫本人和第一排冲向铁路道口。侦察兵点着了道口上的载有燃料的汽车,俘虏了许多汽车司机。一个由15辆汽车组成的运载粮食和弹药的汽车队停了下来。第3排的侦察兵接近了道口。他们抓了将近30名俘虏,其中还有德国军官。敌人从泽廖诺耶镇撤退的退路被切断了。第2营也来到道口左侧,从而完成了对镇里的法西斯分子的合围。
  近卫第269团的分队接替了在铁路道口边的卡特科夫上尉的侦察兵以后,卡特科夫上尉决定进行新的大胆的搜索。原来,他从被俘的军官中了解到,在泽廖诺耶偏西南的安德烈耶夫卡镇地域内,驻扎着敌人的一个榴弹炮兵连。卡特科夫查明,炮兵们常去安德列耶夫镇里过夜。连里只留下几个战斗警戒人员。他命令两个排的侦察兵坐上德国汽车,让德寇的司机开车到炮兵连去。他自己带着第3排,坐在前面的第一辆汽车里。
  汽车大开着前灯向安德列耶夫卡驶去。留在84.4土岗的科尔什准尉几乎每隔5分钟就回答一次电话,说在他的地段“一切平安无事。”有几次他中断了联络,以便在同他一无所知的德指挥所打交道中赢得时间。
  师长B·H·潘科夫少将收到了有关两个营夜间行动的情报以及卡特科夫上尉的报告后,当即命令近卫第269团团长拂晓肃清泽廖诺耶镇的敌人,然后让大家吃饭,并作好全团向沃伊科进攻的准备。
  命令近卫步兵第266团团长帕夫连科中校带领全团渡河到右岸,并在拂晓重新向火车站镇发动进攻。
  近卫步兵第271团团长格里戈里耶夫中校的任务是,渡河到右岸,并在拂晓展开对切尔沃诺耶镇的进攻,在那儿同侦察连建立联络。师工程兵主任接到命令,要在3月3日天亮前为坦克和大炮渡过因古列茨河作好准备。各炮兵观察所拂晓前已转移到河的右岸。
  德军第16摩托化师的司令部收到来自炮兵、泽廖诺耶镇和火车站镇的、令人担忧的报告。报告说,在因古列茨河右岸战斗正在进行,苏军已经转入总攻。但师司令部认为这是大惊小怪。这算什么进攻?据侦察报告,还没有进行炮火准备,苏联部队在左岸的部署也没有作任何变更呢!德寇的师参谋长在地图上标出了发生夜战的地方。当然,被卡特科夫侦察兵占领的那个土岗没有作标记,因为科尔什回答德国电话兵说土岗“一切平安无事。”
  由于德国的一个营在泽廖诺耶镇全部被合围,并且没有一个士兵决心在黑夜踏着泥泞冲出合围,所以,仅在最初几分钟里还从泽廖诺耶传出过令人恐慌的、告急的消息。据记录下来的无线电通报,只说泽廖诺耶的德军阵地正受到苏联侦察兵的袭击。此后联络就中断了。
  侦察兵的袭击会有什么结果呢?无非抓个“舌头”,也仅此而已。显然,师长冯·施韦林认为没有任何理由惊恐不安。也许他累了,也许阿波斯托洛沃地域的战斗已使他精疲力尽了。但不管怎样,他还是稳住自己的司令部。而司令部的参谋人员和校级军官都自我安慰,认定苏联军队没有能力发动进攻,甚而怀疑搜寻苏军侦察兵的事是否值得重视……
  敌人营垒里的短暂的恐慌平息了下来。
  在这段时间里,带着一个德军载重汽车车队向安德列耶夫卡镇挺进的卡特科夫在做什么呢?
  卡特科夫的汽车纵队到安德列耶夫卡去的那条道路,要从泽廖诺耶穿过84.4土岗。从土岗到安德列耶夫卡的距离是5—7公里。道路是临时铺设在荒地上的。地面上铺了一层矿渣,有些地方沿着车辙放置了一些原木。矿渣很管用,汽车常常打滑的现象总算对付过去了。在离镇还有半公里的地方,他们停了下来。东方渐渐现出了鲜红鲜红的朝霞,天亮了。侦察兵们隐蔽地接近炮兵阵地,突然发起进攻。敌炮兵连的战勤班遭到了突如其来的袭击。德国兵跳起来,急忙去抓枪,但是被侦察兵们击中了,倒在地上。手榴弹纷纷飞向掩蔽所和堑壕……
  德军炮兵从安德耶夫卡镇向炮兵连跑来。卡特科夫在路上向他们射击,而那些冲进炮兵连的人,却遭到埋伏的侦察兵的射击。安德列耶夫卡的守备部队和两个炮兵连的全体人员都被包围了,一部分被消灭,一部分被俘虏。卡特科夫在榴弹炮兵连周围建起了环形防御,并通过泽廖诺耶镇向师司令部报告了情况。
  近卫步兵第266团第3营营长听到安德列耶夫卡的枪声后知道,这是卡特科夫的侦察兵已经冲进了敌人的防御纵深。于是,他调自己营的右翼切断从因古列茨车站通向西面的公路,并迅速发动进攻。于天亮前占领了车站镇。
  敌人在河右岸、在泽廖诺耶、因古列茨车站地段的防御,实际上已被突破了。
  3月3日上午11时,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转入总攻,分数路强渡因古列茨河,并在一天的战斗中向前推进了5—6公里,夺取了几个分散的登陆场。并把它们同敌人防御纵深的深远凸起部连接在一起。现在登陆场已从泽廖诺耶扩大到安德列耶夫卡(扎别列日纳亚)、希罗卡亚达恰、尼科罗—科泽利斯克车站。集团军部队在河水四溢的那条河的右岸站稳脚跟后,把火炮、坦克和弹药运过了河。
  德军最高统帅部这时还困惑不解:发生了什么事?谁也不敢直接地回答这个问题。希特勒本人、随后是一个集团军司令官直到3月4日还要求自己的将军冯·埃德尔斯海姆和冯·施韦林对此作出解释。
  没过多久,一份令人感兴趣的文件同缴获的其他文件一起落到我们手中。这份文件现在保存在我私人的档案室里。内容是:

      电话记录
     步兵第30军1944年3月4日24时
      由电缆传送。机密

    坦克第24师师长冯·埃德尔斯海姆:

  摩托化第16师师长冯·施韦林:
  军指挥部收到最高统帅如下的命令:

  “鉴于摩托化第16师的战线被敌人迅速而深入地突破,那里的情况至今还不太明了,我断定你师一些分队的指挥员丧失了战斗力。我要求你们详细调查,并根据情节轻重,把那些失职的指挥员及其副手交军事法庭审讯,严加惩处。要将处理情况立即报我。
  最高统帅。
  为此,坦克第24师师长冯·埃德尔斯海姆和摩托化第16师师长冯·施韦林,要在1944年3月6日之前,交给我下列材料:
  1.为什么敌人在泽廖诺耶能成功地楔入并迅速实施突破?
  2.什么原因引起“2号据点”毫无秩序地撤退?
  3.为什么3月3日夜里摩托化第16师的右翼违抗军部
  的命令毫无秩序地撤退,致使由是步兵第3师的左翼受到严重的威胁?
  按照最高统帅的要求,所有失职的指挥员和他们的副手均解除职务,并送军事法庭审判。

缪勒将军

  原件第1044号R1944年。
  我想顺便援引另一份很有意思的文件,这份文件如果当初夹杂在必须销毁的集团军的其它档案材料中,被一起销毁,恐怕我们今天就看不到它了。这份文件是在中将冯·施韦林伯爵的普通文件夹里找到的,因为这个德国将军竭力要为自己任师长时的行为辩护,他从集团军档案中抽出了这个文件。
  我们为什么对这个文件感兴趣呢?
  今天,战败的德国将军们千方百计地在历史面前替自己辩护,竭力重弹德国总参谋部当时有高超的业务水平,它是不可战胜的神话。
  如此严重地歪曲历史,简直令人难以置信。
  谁也不会争辩,从普鲁士将军沙伦霖尔斯特(1755—1813)起,封建式的军人贵族阶层在德国复活了,他们从中世纪条顿骑士们身上寻找传统精神。在这位将军进行改革的基础上,创办了一个军事学院。但是军人贵族阶层的形成,并不等于一种军事学派的形成,更不是一门军事学术。
  今天一些被打败的希特勒的将军正在撰写回忆录。他们在自己的著作中向全世界大谈其作战本领。为自己的失败辩护,隐瞒他们使德国人民遭受灾难的真相。曼施泰因和其他人竭力要证明,他们在战争中使部队很少流血。冯·施韦林中将偶然留下的下面的一份文件,讲的正是这个问题:

步兵第30军军长

    炮兵将军事弗雷特·皮科先生:
  除1944年1月19日的电报外,我再补充以下的内容。
  在最高统帅部的几个通报中,三次提到:去年夏天,在米乌斯河、顿涅茨和扎波罗热的几次大的接连不断的防御战期间,我师曾三次遭受重大的损失。在这些战斗中,我师损失了19,411人,也就是说,根据当时的战斗编制(步兵),我师三次遭到全歼。
  尽管如此,我师动用自己的预备队,并且在得到补充以后,仍保持着战斗力。
  但是,在经过争夺扎波罗热的几次战斗以后,我师的战斗编制和战斗力,尤其是步兵的战斗编制和战斗力,不可能再恢复了。已经没有预备队了。
  在这个时期,即从1943年10月10日起,我师未经休整又在第聂伯罗彼得罗夫斯克的西南地域开始了战斗。从1943年10月10日至1944年1月14日,我师又有5120人伤亡,失踪和生病。
  我师参加了从去年10月20日起到11月2日在古利亚
  伊一波列以北地域的几次战斗;从11月11日起到11月30日在纳扎罗夫斯克以南地域参加了战斗;从今年1月10日起至1月14日,参加了争夺新尼古拉耶夫卡(尼古拉耶夫卡)
  的战斗。
  整个师从去年战斗开始起,伤亡人数至少相当于6次全军覆没。
  我师元气大伤。我师步兵的素质不如目前一般的步兵分队,承认这点是痛苦的,但这是事实。

      摩托化第16师师长
      冯·施韦林伯爵
     1944年1月21日于师指挥所

  上述文件是1944年1月21日书写并向步兵第30军军
  长报告的,当时我们的部队在尼古拉耶夫卡(旧称新尼古拉耶夫卡)地域,还没有对它进行1944年1月底和2月初那样的毁灭性的突击。既然上述文件说摩托化第16师已六次被歼,那么,我们在1月底和2月初对它实施进攻以后,摩托化第16师当然就不复存在了。但是它又补充了许多炮灰,投入新的战斗。
  3月6日,近卫第8集团军部队突破了敌人的防线,突破纵深达12公里,正面达18公里。部队前出至泽廖诺耶、新马林诺夫卡、喀山科夫卡、安诺夫卡、乌克兰卡、泽廖内盖、韦肖雷伊斯塔夫地区。
  这样一来,就为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进入敌人已被清除干净的突破口,作好了准备。
  3月6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普利耶夫进入突破口。20时30分,普利耶夫将军的集群开始通过近卫第8集团军的战斗队形。
  由于近卫第8集团军和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沿着新布格——尼古拉耶夫铁路急速而深入地插入,在3月10日日终前,就使敌人处于几乎完全被合围的态势。希特勒分子打算在西面突围,在3月11日前,他们组织了一个由第17、第125、第302步兵师和大量坦克组成的突围集团,并开始在西面和西北方向对新波尔塔夫卡和普里沃利诺耶实施突围。
  为了加强近卫第8集团军的右翼,方面军司令员将E·I·普希金坦克兵中将指挥的坦克第23军配属给我们。该军集结在泽廖内盖、巴什坦卡、舍夫琴科。
  坦克刚刚向指定地点接近……我们同它保持着无线电联络。我们用简短的信号小心翼翼地对话,目的是使德国人无法从无线电截听中猜到我们在调动一个军。突然,无线电用明码宣布:普希金被打死了……中将、军长,被敌人歼击机扔下的炸弹弹片打死。第23坦克军军长……我俩经常在同一战线,同一司令部的掩蔽所或指挥所里见面。
  有人说,你在战争中早已做了死的准备。不,这话不对!
  可是,这个军该怎么办呢?它接到的任务只是集结,还没有向它布置战斗任务。又不能通过无线电向它布置。
  集团军军事委员会决定用波—2飞机把近卫第8集团军装甲兵司令员马特维·格里戈里耶维奇·魏因鲁布将军从特罗伊茨科—萨弗罗诺沃地域送往巴什坦卡。他的任务是:去指挥处在集团军第二梯队位置上的坦克军;同普利耶夫骑兵机械化兵集群的部队以及近卫步兵第28军各师保持密切的联系,阻止敌人穿过新布格—尼古拉耶夫铁路向西突围;对敌人想突入西面的各种尝试都要实施反突击将其击退。一个小时以后,魏因鲁布动身起飞了。过了三个小时,我收到了他顺利着陆和到达坦克第23军司令部的密语电报。
  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敌人每次发动的新的反冲击,使我们越来越清楚地看到:希特勒统帅部竭力想使部队在新波尔塔夫卡、巴什坦卡和巴尔马舍沃方向突出合围;敌人的主力分两个集群集结在两个地域,即由5—6个师组成的北集群,由3—4个师组成的南集群。
  我们非常担心敌人占领新波尔塔夫卡,那里设有军械库。这个军械库座落在新波尔塔夫卡车站到弗拉基米罗夫卡的一段铁路支线上。一旦敌人从这个军械库得到弹药补充后,就会在火力上占了优势,因为我们的弹药已经快消耗完了。
  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将军接到命令,调派一个弹药最少的炮兵营来,给这个营配备上缴获的并已修好的德军火炮,并把这些火炮部署在新波尔塔夫卡地域靠近已被我占有的德军炮兵弹药库的发射阵地,要他们不要吝惜德国的炮弹,猛烈地轰击新谢尔格耶夫卡、马列耶夫卡地域的敌集群。
  我同作战组立刻从特罗伊茨科——萨福诺沃出发来到新波尔塔夫卡。在指挥所里和我在一起的有:集团军军事委会委员谢苗诺夫将军、炮兵司令员波扎尔斯基、集团军副参谋长别利亚夫斯基上校、工程兵主任特卡琴科和参谋韦利金、卡修克、梅列日科、科帕年科、帕夫洛夫等人。我们在沃尔内伊到新波尔塔夫卡的公路上行驶时,曾两次碰到潜入的小股敌人,并两次打退了他们。我们沿着耕松了的田野开辟了一条通往新波尔塔夫卡的道路。
  3月12日早晨,我到达了新波尔塔夫卡,并同近卫第28军和近卫第4军建立了联络,还同坦克第23军建立了联络,就地研究了形势后,我明白,我们现在到达新波尔塔夫卡比任何时候都及时,必要。敌人已集结了足够的兵力和兵器,并已展开,目的是要突破业已形成的合围圈。
  希特勒在斯尼吉列夫卡地域的被分割的军队集团,不仅大部队,而且小股部队都在寻找退路。散兵游勇流向四面八方。临近1944年春天,在德军中再也无人想重蹈斯大林格勒的覆辙了。
  德国士兵绝望地投入了毫无希望的反冲击。有时他们陷入没膝的泥泞中,直挺着身子向我们阵地走来。一阵机枪短促射击后,他们的尸体铺满了已成泥浆的耕地。第一次攻击被我们的防御粉碎后,又掀起了第二次,第三次……这是那些疲惫不堪、已无生还希望的人的进攻,他们妄图冲到西面,希望能碰上运气,活下去……
  敌出动大批步兵,在坦克支援下,绕过我各支撑点,企图穿越我部,沿着新波尔塔夫方向,突向弹药库。敌人已打通了从新波尔塔夫卡通往因古尔纳河向新戈罗热沃和普利沃尔诺耶前进的道路。可以看出,德国统帅部不顾死活地急于进行反冲击。
  3月12日日终前,法西斯分子的反冲击越来越频繁。他们向新波尔塔夫卡的渗透造成了现实的威胁。紧急编成的、并被部署在离德国弹药车不远的发射阵地上的两个炮兵连(使用105毫米口径的德国炮),毫不吝惜炮弹进行战斗。
  炮兵们直接对准正在进攻的德国步兵开火。现在很难说他们被打死了多少。炮火是毁灭性的。为了使炮兵在连续不断的炮击中每隔2—3小时能轮换一下,建立了轮换的炮班。俘虏向我们提供了他们部队的番号:步兵第17、第125、第302师,山地步兵第3师和轻步兵第97师。
  3月12日日终前,德军终于向前推进了一些。在战斗中,有时我军不得不用近卫第39和第79师的零星部队来防守新波尔塔夫卡地段。这样,敌人也就摸到了我集团战斗队形中最薄弱的地段。
  我们炮兵的轰击稍微地削弱了希特勒分子的猛攻。这时独立强击工程工兵第11旅到达了。我命令该旅在韦肖雷农庄、新波尔塔夫卡车站和新波尔塔夫卡镇一线占领进攻出发地位。近卫步兵第57师的兵力也在该在段展开。这使我军能够密集战斗队形,堵上德军借以向西突破的缺口。
  我军开始重新部署部队。但这是在德国部队不停地实施反冲击的情况下进行的。这个地区的态势很危急,谁制服谁、谁消灭谁这个问题已明摆着了。
  敌人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之后,占领了诺沃谢洛夫卡,并向新戈罗热诺突破。空军支援了他们的冲击。由12-18架飞机组成的机群轮番在我们的阵地上盘旋。战斗已逼近新波尔塔夫卡军械库南边。我决定用坦克第23军的一个坦克旅反击敌人的突围部队。
  当时我的观察所设在新波尔塔夫卡的一座蒸气磨坊里。担任警卫的只有一个排的工兵。这就是我这个集团军司令员留在手中的全部兵力。我等待着魏因鲁布将军向我报告,坦克第23军的一个坦克旅是否已作好战斗准备。终于收到了坦克旅已准备完毕的报告。17时,我发出了坦克攻击的信号。攻击方向是新戈罗热诺和佐奥捷赫尼库姆。从观察所可以看到,我们的坦克在行进间楔入了德国步兵的战斗队形,坦克边走边向德寇士兵扫射,还击毁了大炮。德军官兵狼狈逃窜。他们在泥泞中奔跑是很困难的,跌倒了又爬起来,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几千名德国士兵扔下武器,脱下身上的衣服,狼狈地从佐奥捷赫库姆和新波尔塔夫卡附近,跑回到新谢尔格耶夫卡和马列耶夫卡去。
  军械库地域的态势得到了很大改善。
  3月12日深夜,我接到方面军司令员的简短命令,命令指示我近卫第8集团军会同坦克第23军,以及由我预备队配属的步兵第152师一起,击溃企图从新谢尔格耶夫卡、马列耶夫卡地域向西突破的敌军集群,并在3月13日日终前,前出至佩斯基、多布拉亚、克里尼察、亚夫基诺、新谢瓦斯托波尔一线。
  命令普利耶夫将军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占领斯尼吉列夫卡,并在3月13日这天坚守住基谢列夫卡、布尔哈诺夫卡、斯尼吉列夫卡、奥克佳布里斯基、巴尔马舍沃地域。
  命令第46集团军在格罗姆科列伊河右岸巩固自己的登陆场后,在3月13日调集后勤机关和火炮,从早晨起进攻新奥克佳布里斯基。
  这个命令是符合目前的形势的。方面军司令部正确地分析了态势,综合了各部队送去的情报,实质上是拟定了把挤压在别列兹涅戈瓦托耶、斯尼吉列夫卡地域的敌人集团合围起来并加以消灭的计划。
  集团军部队准备于3月14日拂晓实施坚决的进攻。
  敌人知道白天不可能突破我们的战斗队形,决定在深夜突围。
  3月14日凌晨1时许,希特勒分子以密集的散兵队形和纵队向前突破,边冲边用步机枪射击。我们的炮兵无法开火,但步兵和坦克兵用枪口顶着德国人射击。德国兵只管向前冲,而不注意我们的火力。他们在黑暗中看不到自己的损失,成百成千地被打死。
  半夜2时,我命令近卫步兵第35、第47、第57师和步
  兵第353师由北向南转入进攻。要在深夜确定如何展开战斗来消灭被合围的德军集团是困难的。只能根据步机枪火力的密集程度来猜测一些情况。只是到白天,我们根据战场上简直是成堆的法西斯士兵尸体才断定,希特勒军队企图进入因古尔河,想从这条小河的右岸逃生。
  1944年3月14日。天空开始露出鱼肚白。
  希特勒的一些纵队和独立集团仍然企图向西突围。
  疲惫不堪的士兵一伙一伙地沿着田野和公路在没膝的泥泞中艰难地行走。这些侵略者昨天还是残酷无情、顽固不化,今天却无精打彩,垂头丧气。
  深夜,我们的坦克原地待命。早晨,这些固定的火力点变成了致敌于死命的力量。
  天色逐渐放亮,我军在整个战线开始行动起来。上午10时前,新谢尔格耶夫卡、新戈罗热诺、塔拉索夫卡、泽廖内盖地域时的敌人全被歼灭。两个小时以后,戈罗热诺会让站、新帕夫洛夫卡、新谢瓦斯托波尔、新布拉茨基地域内的敌人的一切反抗都被扑灭。
  3月13日和14日的战斗结果是:歼灭了由步兵第79、第302、第97、第17、第125、第258师和坦克第24师残部组成的德国步兵第29军;重创了步兵第294、第304、第306和第370师。
  在两天的战斗中,共打死约二万五千名德国官兵,俘虏了约一万名……
  缴获了大量的战利品:武器、汽车、坦克、自行火炮、装甲运输车。至于有多少尸体和武器留在或被扔丢在沟壑、山谷和田野里,这就很难说了。
  只有少数敌人在西面、在南布格河那一边突围出去。
  被解放的居民告诉我们,有一些德国兵和军官发疯了。
  我们的部队击溃了敌人,把敌人从第聂伯河赶走了,完全从陆地上把敌人在克里木的庞大的法西斯军队集团孤立起来,并打开了通往德涅斯特和敖德萨的道路。
  现在,我要来说说德国军方追究因古列茨河失职指挥官的不近情理的事。
  下面是德国第6集团军司令霍利特将军于1944年2月
  13日写的一封信:

    摩托化第16师师长

      中将冯·施韦林伯爵先生:
  现对您提出控告,因为您:
  (1)违背您所知道的措词准确的军部的命令,没有竭尽全力守卫委托给您的卡缅卡地段,而是提早离开那儿,只留下力量薄弱的后卫部队,并且还命令你师在希罗基集结。这样,您在关键时刻把自己的部队撤离了战场,并为敌人打开了通往战役地区的通道。
  (2)您认为无法将此事告知军部,尽管您有一切可能立即做到这一点。
  (3)在关键时刻,您再一次无视下达的命令,不尽一切可能同军部联络,也不向军部通报您所在地段的情况。
  为了事先搞清楚情况,我委托集团军法官——首席审判顾问卡瓦齐克博士,就事情的实质听取您的意见。
  这一委托不要看作是军事法庭的审问,而是代表我来听取您的意见。
  为此,请您在把本师移交给冯·曼托伊费尔上校以后,带上有关实情的材料,立即到集团军大本营来。

霍利特签名

  自从冯·施韦林的师所防御的正面地段被E·N·卡特科夫上尉的侦察连突破后他就被解除了师和集群的指挥权,并被提交法庭受审。他好容易为自己作为辩护,后来被派往战事较平静的西线去了。

4

  3月14日黄昏,有8千多名被俘的德国官兵,走过设在新波尔塔夫卡的近卫第8集团军的前进指挥所前面。他们一队又一队鱼贯而来。有时,一个冲锋枪手就押送将近200人的队伍。在战线的这个地段,敌人从精神上完全被击败了。
  方面军首长给我们集团军下达了任务,令部队急速改变方向,即从南部转向西部和西北部,并绕过河口湾向南布格河挺进,从行进间强行渡河,不使敌人有沿水域组织防御的机会。
  3月19日和20日,各先头步兵团已强渡过南布格河。近卫军战士携带着轻武器,有的坐小船,有的坐木排,有的甚至坐在木头上渡过了河。大炮和坦克无法这样渡河。当时找不到架浮桥的材料。因此大炮不能支援已渡河的部队。各炮兵兵团的弹药也几乎耗尽了。炮兵师师长拉托夫将军只能给每门炮提供3发炮弹。
  方面军司令员要求近卫第8集团军采取坚决行动,并提出了要集团军全部兵力都渡过河去的任务。命令H·A·普利耶夫将军使骑兵机械化兵集群做好于3月22日夜间在特罗伊次科耶、新敖德萨地域渡河的准备。
  但是,天气不好妨碍了我们执行命令。海上刮起了风。布格河的河口湾在正常气候时就是一大障碍,何况现在海水涌进了河口湾。海水迅速上涨,我们占领的一些登陆场面临被淹没的危险。因此只得命令那些经过战斗占领了登陆场的部队离开登陆场,并返回左岸。
  3月21日,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普利耶夫打电话到指挥所找到我,邀请我去他那里吃午饭,还暗示来了大首长。
  我猜到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所指的大首长是谁。推迟渡南布格河不能不使大本营担心。到我们这里来的是苏联元帅华西列夫斯基,随行的是马利诺夫斯基大将。
  被邀请到普利耶夫那里去的,还有近卫机械化第4军军长T·A·塔纳斯奇申中将和空军第17集团军司令员B·A·苏杰茨上将。
  亚历山德·米哈伊罗维奇和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祝贺我获得最高奖励——被授予苏联英雄的称号。我祝贺罗季翁·雅科夫列维奇荣获第二枚苏沃罗夫一级勋章。
  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安排了午餐。
  我等待着一场严肃的谈话,但一切都是从开玩笑开始的。华西列夫斯基和马利诺夫斯基想起了我前不久在卡缅卡附近的奇遇。那次我的坐骑被打死了。
  华西列夫斯基装出一无所知的样子,询问我的马到哪儿了。而马利诺夫斯基似乎担心什么地问道:
  “集团军司令员,没有给你送去新的马具和羊皮高帽吗?”
  我解释说:当天晚上饲养员就找回了马具、鞍子和羊皮高帽,连我的靴子也找回来了。
  “你的情况就象塔拉斯·布里巴一样!”马利诺夫斯基说:“那一位是爬到战斗最激烈的地方去找自己的烟斗……碰上如此可观的战利品也算敌人走运了。”
  除了回击,我别无它法了。
  “那怎么办呢?”我问华西列夫斯基:“总不能在掩蔽部里指挥部队。要是象伊萨·亚历山德罗维奇和塔纳斯奇申那样的指挥员,不常到部队和前沿,那怎么行呢?”
  华西列夫斯基打断我说:
  “别生气,瓦西里·伊万诺维奇·崔可夫同志!这都是玩笑话,不能一天到晚都谈正经的!谁不知道,在战争中既没有听到过炸弹的爆炸声和炮弹的轰击声,也没有听到过子弹的呼啸声的司令员,准是最糟糕的司令员!”
  ……午饭以后,华西列夫斯基邀请我们出席会议,研究一下近卫第8集团军和A·A·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的尔后任务。华西列夫斯基元帅提出,方面军部队面临的首要任务是强渡南布格河和解放敖德萨。战役的最终目的是,我军前出至德涅斯特河。
  近卫第8集团军必须突破南布格河右岸敌人的防御,并为普利耶夫的快速集群进入战斗创造条件。
  我们各自带着这个任务返回自己的指挥所。
  我们考虑了在狭窄的正面地段行动的一切可能性和复杂性以后,在集团军司令部里制订了一个计划,用近卫第29军和近卫第4军的力量强渡南布格河,从安得列耶夫斯基登陆场突破敌人的防御,并沿卡尔斯鲁厄、兰道方向转入坚决的进攻。
  敌人竭力阻止我们的进攻,但可以感觉到,德国军队无论在精神方面还是在体力方面都已衰弱,他们顶不住我军的进攻,开始向西败退。在这一地段上,他们没有坦克。
  至3月29日,集团军的部队进入了基辅—亚历山德罗夫卡、彼斯恰内布罗德、希罗科拉波夫卡地区。3月31日16时前,集团军部队已前出出至下一个水域——季利古利斯河口湾。
  步兵部队推进得相当快,他们不给敌人在经受斯尼吉列夫斯基的打击之后恢复元气的机会。但毕竟还是遇到了敌人在各个加固的据点中的有组织的防御。
  现在极需大炮、坦克的支援,但这些技术兵器还没开始渡河。
  在特罗伊茨科耶地域,我们正在日夜施工赶造一座载重量为16吨的桥。但要在春讯期间,一下子在南布格河上架起一座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只剩下大约五米的跨距了。凡是可以用于建桥的材料都用上了。工兵们在特罗伊茨科耶镇旁边看上了一幢质量很好的房子。他们决定把它拆掉,将圆木用于铺设桥面。但是他们遇到了意外的坏情况。他们弄掉涂抹的泥灰以后,发现里面不是圆木,而是土坯。房架是用一些轻而不结实的零碎的木材造成的。
  在渡口边已经集结了几千辆马车、大量的军事技术装备运载粮食和弹药的载重汽车。我们的工兵疲惫不堪。他们浑身湿透,打着冷战。可是没有材料把桥建完。
  工程兵主任B·M·特卡琴科上校来找我。他曾在极其困难的条件下,在敌人的炮火下,在炸弹轰炸的情况下,在许多水域建造过渡口,但在这里却一筹莫展。
  我站在那里,观察四周,也挖空心思想出点主意。突然,我发现离这儿不远有一座风磨。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在特罗伊茨科耶周围有五座这样的风磨。也许……
  特卡琴科听了一半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组织了一队工兵向风磨走去。从那里回来的第一个人是特卡琴科,他报告说,那些风磨可以用来架桥。我命令立即分给每个工兵200克伏特加和一些配菜,好填填肚皮,暖暖身子。
  我问工兵们:
  “怎么样,近卫军战士同志们,两小时后桥能架起来吗?”
  “集团军司令员同志!有了材料,还有酒,桌上还有下酒的菜,怎么会没有桥呢!”
  两小时后,我同司令部的同志一起来到桥上。我们的部队正在过桥。没等我的车驶上桥,一个长着胡子的工兵挡住了我的路。他的胸前闪耀着两枚勋章(一枚荣誉勋章和一枚卫国战争勋章)以及一枚“斯大林格勒保卫战”奖章。
  近卫军战士双手捧着一个铝杯。
  “将军同志,”他说:“桥架好了!请允许他向您祝贺胜利完工!这是我们的习惯呵!”
  我只好下车,我同近卫军战士们用铝杯碰了杯。
  “为开辟从斯大林格勒到柏林的道路的工兵们干杯!”
  集团军司令部迁到了南布格河右岸。在那里有人向我报告说,敌人企图顽抗,但我们的部队处处都击溃了他们的防御。俘虏了约300名敌军官兵。从俘虏的供词中了解到,当面抵抗我们的是德国步兵第9、第17、第358、第294、第302、第306、第325师的被击溃的部队和罗马尼亚步兵第16和第24师的部队。
  H·A·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也渡过了南布格河,进入了突破口,并穿过别列佐夫卡向拉兹杰利纳亚火车站发起进攻。
  至4月1日,集团军部队接近了季利古利斯基河口湾。一部分部队从北边绕过河口湾,从行进间强渡过河。我们在那里运气挺好。刮起了北风。河口湾的水位下降了。
  从季利古利斯基河口湾阵地溃败下来的敌人,一整天都在慢慢地向西南方向撤退。敌人企图用后卫部队来阻止我军推进,但未能得逞,这些后卫部队不仅被击溃,而且被全部消灭。
  方面军司令员在催促我们。我们的部队紧张地全力以赴,战胜了一个又一个水域,向前挺进。
  4月1日,方面军命令近卫第8集团军于4月2日日终
  前前出至多布良科、阿列斯塔罗一线。命令普利耶夫集群占领拉兹杰利纳亚火车站后,派人侦察蒂拉斯波尔、雅斯基以及通往敖德萨的铁路沿线。
  我们不得不在原地停留下来,让先遣部队渡过眼前这个水域。我们应当调拢主力部队、炮兵、弹药,因为部署在有利阵地的敌人的后卫会用炮火来对付在前面的兵团。
  4月6日,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战胜了河流、河口湾及无数的小河湾和小溪之后,来到了敖德萨前面的最后一条河口湾,即在别尔卡、旧万达利诺夫卡地段的哈吉别伊斯基河口湾。
  德军统帅部有充分的理由认为,正是在这里能阻挡我们的部队渡河,并赢得一些时间来组织敖德萨的防御。河口湾最窄处约有800米,水深达2米。
  敌人本来能在右岸组织防御。但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抢在敌人前面,从行进间强渡过河口湾。
  敖德萨的大门被打开了。
  H·A·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群这时突然从右边拐了过来,从西北面威胁着敖德萨。
  乌克兰第3方面军的右翼部队,已把集中在敖德萨地域的敌人的整个集团切割开。
  在整个敖德萨战役中,乌克兰第3方面军各大兵团出色地组织了协同动作,几个集团军的行动很协调,步调一致。每个集团军都在自己的地段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次战役无疑已作为一次光辉的战例载入了史册。
  突击第5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沿着黑海海岸向前挺进。不言而喻,如果没有我军的其它一些集团军,进行侧面行军,对敌构成包围态势,那么,他们的推进是不可能的。敌人害怕被合围,便撤退了。突击第5集团军和第6集团军紧追不放,不给敌人以立足喘息之机。
  就这样,方面军各部队做好了攻打敖德萨的准备。艰苦的战斗已经过去了,不少的江河障碍已被克服,几个集团军的官兵也都立功受奖。现在鼓舞战士们的是:他们应当参加解放乌克兰的最后一个大城市的战斗,去为人民建立新的功勋!
  “敖德萨就在眼前!”“向敖德萨进军!”的口号鼓舞着人们去创造奇迹。战士们在没腰深的泥泞中、在齐胸深的冰水里前进。德军首脑没预料到我军能在短期内克服如此棘手的天然障碍。
  近卫第8集团军和A·A·普利耶夫的骑兵机械化兵集
  群的迂回行军,决定了这一城市的命运。守城的是罗马尼亚的部队,以及编成内有4个师的德军步兵第72军和党卫军的20多个独立营。他们在城市的北边和西北边占据着坚固的防御工事。对这样的工事实施正面突击是不会奏效的,只能招致重大的伤亡,招致旷日持久的战斗和这座美丽的滨海城市的毁灭。
  近卫第8集团军政治部向战士们发出了号召书。号召书说:“近卫军同志们!我们正在敖德萨挺进,要战胜敌人的疯狂反抗、通过泥泞的道路和克服各种困难……近卫军同志们!我们一定要使敖德萨回归苏维埃祖国。我们一定要象1941年保卫敖德萨的英勇的战士们那样,彻底履行自己的军人职责,一定要把敖德萨从法西斯恶魔手中解放出来!”
  在这些日子里,敌人在某些地段发动了猛烈的反扑。从奥维季奥波尔到敖德萨的公路成了我军炮兵和敌人坦克搏斗的舞台。仅仅在塔塔尔卡地域由M·C·舍伊金中校指挥的第220团的近卫军军人就击退了敌人坦克的六次反冲击。在该团的防坦克炮兵连里,每一颗炮弹都是很宝贵的。火炮只是在敌人靠得很近时才开火。
  炮班班长彼得·菲塔耶夫中士以惊人的沉着去消灭敌人的坦克。18辆坦克向他冲击。为了节约炮弹,菲塔耶夫让坦克进入直射射程300米。他第一发炮弹击毁了领头的坦克,于是堵住了其余坦克的路。他又打了三发炮弹,又有三辆坦克起火。每一发炮弹都命中目标。敌人的坦克手惊愕万分,扔下自己的车辆企图逃命。该团冲进了塔塔尔卡。俘虏了一千多名德军官兵。
  4月9日早晨,从南面、北面和西面向敖德萨进攻的部队,已经看到了城郊、厂房、宫殿屋顶和居民住宅。从那里回来的侦察兵报告说,几乎所有最漂亮的楼房,其中包括歌剧院和港口的建筑物都埋有地雷。偷偷来找我们的敖德萨居民也这么说。准备撤退的希特勒恶魔想把敖德萨变为一片废墟。再过两天。炸药的魔力就会产生可怕的恶果。怎么办?无论如何要保住城市。
  在各分队的党的会议上,作出了一个敖德萨人永远不会忘记的决定:炮兵不往城里打炮,飞行员不往城市住宅区扔炸弹!就这样,在半夜,在既没有炮火准备也没有航空火力准备的情况下,开始直接进攻城市和街道。这不是一项轻松的任务,但是我们这样做是为了使城市免遭破坏。各步兵分队和坦克从各个方向突然向敌人发起突击,攻击敌人的防御阵地。4月9日深夜,他们已经出现在敖德萨的大街上。到4月10日早晨前,近卫第4和第28军的部队同普利耶夫的坦克集群一起,逼近了杰里巴索夫斯卡娅大街,并前出至黑海岸边的小、中、大喷泉旁。近卫第29军经奥维季奥波尔向扎托卡实施突击。
  光荣的斯大林格勒的狙击兵瓦西里·格里戈里耶维奇·扎伊采夫在夺取敖德萨的战斗中表现得很勇敢。他指挥近卫第79师的高射机枪连。扎伊采夫连的高射机枪班对付希特勒的飞机以掩护各先头分队。他们多次同敌人的步兵及装甲车进行战斗。在该城西南郊的接近地上,即黄麻厂地区,扎伊采夫带领自己的高射机枪连象步兵分队一样发起了冲击。他们同弗拉基米尔·布尔巴中尉的步兵连协同动作,一举占领了一个军用飞机场。突击是如此神速,以致敌人的航空大队的歼击机都没有来得及起飞。18架完好无损的“梅塞尔施米特”歼击机成了高射机枪手的战利品。
  苏维埃的爱国者们在地下党组织的领导下,也采取了一切措施,防止宫殿、剧院及城市住宅遭受破坏。C·A·德罗兹多夫大队的各游击小组,为了把敌人从正在进攻的红军部队那里引开,同希特勒分子展开了公开的战斗。仅在4月9日,德罗兹多夫的队伍就消灭了敌官员120名,俘虏了75人。成千上万的敖德萨人上街欢迎红军部队,并同红军一起肃清街上的敌人、扑灭大火、排除地雷和应用水雷。只是港口的建筑物未能幸免,全被敌人炸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在敖德萨驻有一个斯洛伐克团。该团的士兵同当地游击队有联系。当我们的部队攻城时,斯洛伐克人告诉我们,法西斯在那些地方埋有地雷,这样我们才预先防止了一座著名的歌剧院发生爆炸。
  就这样,敖德萨终于未遭受破坏。敌人被打败了,并被赶过了德涅斯特河。1944年4月10日,在我们祖国的首都莫斯科,324门大炮呜礼炮24响,以庆祝这一胜利。
  敖德萨战役的顺利完成,决定了下一步解放克里木的一系列战斗行动的进程。希特勒军队失去敖德萨以后,实际上已陷入包围。红军在南方通过各种努力造成的战役和战略态势,使敌人失去了在苏联黑海沿岸的所有支撑点。不久,乌克兰第4方面军和滨海集团军也发动进攻,消灭了在克里木的法西斯主力,把敌人的溃不成军的残部赶出了克里木半岛,并占领了黑海的主要海军基地——塞瓦斯托波尔。
  4月11日和12日,方面军司令员要求近卫第8集团军
  和A·A·普利耶夫集群彻底消灭德涅斯特河河口湾及其左岸的法西斯部队,并于4月14日日终前攻占石桥、图尔拉基、布里托夫卡、夏巴、特尔格、雷巴奇库列尼一带的德涅斯特河河口湾右岸的登陆场。
  横在近卫第8集团军和普利耶夫集群面前的是宽度为
  5—10公里的河口湾。要在守敌的火力下顺利渡过这一水域,需要大量的工兵部队,并配备各种各样的渡河器材,需要航空兵和重炮兵的支援。而航空兵无法行动,因为机场无法使用。火炮又缺乏弹药。
  4月14日,集团军部队在别里亚耶夫卡、马亚基地域强行渡过了德涅斯特河,然后,又投入了为扩大德涅斯特河右岸登陆场的战斗,他们逼近帕兰卡镇东郊,在那里遇到了罗马尼亚步兵第15师在预有准备的防御地区的抵抗。
  战斗打得很艰苦。我军停止了前进。当时应该组织对其正面实施突破,但由于天气不好,影响了我们的计划。从4月16日起刮起了南风。德涅斯特河河口湾的水开始上涨。风刮个不停。在察里格勒河流里,水位上涨,近卫步兵第79师无法渡河。
  后来,河水开始涨到我们占领的别里亚耶夫卡和马亚基以西的登陆场。4月18日,德涅斯特河在一些地方漫出了堤岸。4月20日,河水淹没了已作好进攻准备的近卫第35师部队的掩体。
  集团军司令部每天都收到各个部队关于河水不断上涨的报告。
  4月24日深夜,在计划好的进攻快要开始之前,风刮得更厉害了。河水淹没了炮兵阵地。
  4月25日,我们仍然试图执行方面军司令员的命令,转入进攻。但怎么能行!我们的炮兵几乎沉默不语,步兵在没膝的深水中无法跃进。河水还是不断地上涨、上涨,把一些小岛也淹没了。战士们聚集在小块的场地上,有的爬在树上,象白嘴鸦那样紧贴在那里。
  我的观察所设在帕兰卡偏东南面的一个高地上。河水也涨到了这块高地上。开始只是脚下有噗哧噗哧的声音,后来东西都漂起来了。
  我打电话向方面军司令员报告这里的情况。马利诺夫斯基起初不相信河水涨得这么厉害。在电话里当然是很难使人确信河岸上发生的情况的。我断然声明,如果河水还不断上涨的话,那么,最多一昼夜以后,我们将失去炮兵,而全体人员只能呆在树上的白嘴鸦窝里。
  我们很幸运,方面军的浮桥架设营来到了马亚基。在该营的帮助下,我们把登陆场的人员撤了出来。4月27日,在未经战斗,就放弃了几乎整个登陆场。
  到了左岸,我们开始整顿部队。需要对新补充进来的人员进行军事训练。
  但还是没有得到休息。4月28日,方面军司令员下达了新的命令,要求把集团军部队转移到科托夫斯基地域。命令部队在深夜转移,不要让敌人发现。这次转移加强了处于乌克兰第2方面军接合部的乌克兰第3方面军右翼。
  4月30日深夜,部队从马亚基地区向格利戈里奥波里亚和布加乔内地区挺进。
  我们在前线以巨大的胜利来迎接五一劳动节。敖德萨已经在后面,前面是德涅斯特,眼前就要进行解放摩尔达维亚的战斗。
  突然,大自然的灾难又落到我们头上。刮起了暴风雪。集团军司令部所在镇的屋顶都被刮走了,大风把树连根拔起。带着雪花的冰冷冰冷的空气涌进学校的教室。气温骤然降到零度以下。
  深夜……我们的部队在田野里行进。而整个集团军已换了夏装……
  近卫第39师在雅斯基、坎杰利、新萨维茨卡亚几个镇之间的交界处遇到了暴风雪。周围漆黑一片。既没有灌木林,也没有沟坎;既没有地方可避风,也没有地方可躲雪;也无法生篝火。谁能料到5月1日的南方,在距离4月末人们就经常来沐浴和晒太阳的疗养区不远的地方,会突然刮起暴风雪,会突然降温呢!
  我们这次进军就是这样不走运:冬天碰上解冻的天气,使我们吃尽苦头,由于解冻,道路泥泞不堪,根本无路可走;而春天,又突然来了寒流。
  近卫第8集团军行军120公里后,于5月3日前前出至
  德涅斯特河岸边,并立即接到任务,要在5月7日前在普加乔内、舍尔佩内地域的德涅斯特河右岸的登陆场接替A·C·扎多夫将军的近卫第5集团军的部队,并在那里集结力量,准备进攻。
  近卫第5集团军的部队占领的登陆场正面宽12公里,纵深为5—8公里。整个阵地完全处在敌人的大炮的射程下。这一带的制高点还在敌人手中。登陆场稍右、德涅斯特河沿岸一带是一片森林和小丛林。敌人在那里能隐蔽地集结部队,那里还有敌人的重炮连。
  我脑子里油然产生了这样一个决心:要把登陆场扩大到巴拉巴涅什塔、奇米舍纳和斯佩伊地区,牢牢地巩固德涅斯特河两个侧翼,不让敌人的炮火影响我们渡河。但是,我们刚到登陆场,就知道我们无法完成这个任务。因为9个师中还有3个师未赶到。弹药也没运来。缺少加强兵器。在该登陆场的近卫第5集团军和近卫第8集团军的部队,既没有防坦克地雷,也没有防步兵地雷。
  5月6日,方面军司令员P·B·马利诺夫斯基在马拉耶什塔镇召开了各集团军司令员会议,会上他给我们分析了战役形势:第聂伯河西岸的乌克兰地区的德军已被击溃。其残部退过德涅斯特河。这就为进攻基希尼奥夫、解放别萨拉比亚、突击布加列斯特和普洛耶什蒂创造了先决条件。我们面临的任务就是集结力量。会后,我们各自返回部队,以便同各兵团司令部一起考虑一下,准备大规模的进攻需要做些什么。
  但是,5月8日早晨,又传来了另一项命令:命令方面军各部队转入纵深梯次配置的顽强的防御,至少准备三个全纵深为30—40公里的防御地区。
  这个命令本身标志着我们在南方的整个战役意图发生了重大的变化。
  原来,5月6日的会议之后,来了大本营的训令。训令说明取消方面军司令员刚给我们下达的关于进攻的决定的原因。
  大本营命令乌克兰第3方面军沿着方面军所占领的整个战线构筑一个防御地区,并将该地区一直延伸到黑海。
  无疑,在训令中并没有排除进攻的可能性,并初步定在5月25日实施进攻。
  我要在此抢先说明一下,后来,5月26日大本营又下达命令,将进攻改期,这次在命令中没有规定进攻的期限。
  既然上述指示和5月6日统帅部定下的方针,都要求准备进攻,那么,为此已调到登陆场的主要的加强兵器——突破炮兵第9师和其他的炮兵团,应当在那里构筑进攻的出发阵地。当然,这同后来的任务、即转为防御是不相适应的。
  最好是把炮兵主力从登陆场调到德涅斯特河左岸,从那里能最有效地用火力支援登场的防御部队。应该象在斯大林格勒时那样去做。在那里,我们将炮兵放在伏尔加河左岸,而在右岸进行防御。但在这里做不到这点,因为唯一的渡口得不到保证。
  如果有时间又有通过德涅斯特河的渡口,能把最高统帅部预备队的炮兵、集团军的炮兵及军的炮兵都调到左岸,并把它们布置在如下地域:一个炮兵群配置在红丘炮台,另一个炮兵群配置在斯佩伊以东的树林里。这样的话,我们就能用侧翼炮火轰击整个登陆场的前沿,不用通过唯一的渡口将弹药前送,也不会使登陆场内的部队过于稠密。
  这个登陆场(下面我们将称其为普加乔内)是敌人的眼中钉。从那里到摩尔达维亚首都基什尼奥夫只有30公里左右。而占领了基什尼奥夫就打开了进攻布加列斯特、普洛耶什蒂、巴尔干的大门。希特勒的统帅部很清楚这一点,他们采取了一切措施来消除日益迫近的威胁并转入积极行动,以完成最紧迫的任务:把苏军从德涅斯特河右岸击退到左岸。
  我们应该预料到德国人必然会采取某些积极行动。因此,最高统帅部大本营极为关心在德涅斯特河左岸建立防御地区。
  5月8日以前,敌人集中兵力准备进攻普加乔内登陆场。
  当时防守普加乔内的是近卫第8集团军的4个步兵师。敌人集中了4个步兵师和总共拥有大约250辆坦克的3个坦克师。
  我们防守登陆场的几个师此时还没来得及补充有生力量及技术装备。在登陆场内总共只有10辆坦克,其中一半还是战利品。
  很明显,敌人密切地注视我们在登陆场的一切调动。这个地域的制高点都掌握在敌人手中,侦察机也出现了。
  5月10日凌晨2时50分,敌人开始对近卫兵第4和第
  28军的前沿阵地和防御纵深实施炮火准备。
  经过40分钟的密集的炮击之后,敌人的步兵和坦克在航空兵的掩护下开始发起进攻。
  敌人的这次进攻对我们来说是突然的。但最初的几次进攻都被打退了。
  随着天色放亮,敌人重新组织炮兵和航空兵的火力准备,随后又在天上40架轰炸机的掩护下,把40—50辆的坦克和自行火炮投入战斗,我近卫第28军的右翼被迫后撤到普加乔内镇中心。我们很清楚,敌人竭力想穿过普加乔内沿德涅斯特河岸逼近我们的渡口,进而截断它同两个军的部队的联络。
  近卫第28军军长斯捷潘·伊里奇·莫罗佐夫中将,此时正在普加乔内的南郊,马上把预备队调了上来,将高射炮直接瞄准敌人的坦克射击,暂时阻止了敌人的坦克和步兵沿河向我舟桥渡口的进攻。
  在这次保卫普加乔内的战斗中,著名的斯大林格勒狙击手瓦西里·扎伊采夫双脚负了伤。我曾谈到过他已经当上大尉,指挥一个高射炮连。
  在第28军的中部、即近卫第39师的地段上,敌人约60辆坦克,在步兵的掩护下,突入我军阵地,并踏上了普加乔内——舍尔佩内公路。由于敌人直接由西向东扑向渡口,集团军有被分割成两半的危险。此外,我集团军各军各师都开始发出弹药不足的信号。
  在我军的舟桥渡口上,有几个被打坏的装有燃料的蓄油罐着火了,仓库里的炮弹也发生了爆炸。一天的战斗中,敌人就出动飞机877架次。
  近卫第4军的部队于5月10日整整一天连续击退了敌
  人无数次进攻,使敌人遭受很大的损失。
  5月10日深夜,我们又通过了一个决定:把驻扎在德涅斯特河左岸格里戈里奥波里亚地域的近卫第29军的所有炮兵火力,全部瞄准近卫第28军当面的普加乔内、杰拉克乌及其以南地段,对敌的侧翼和后方开火。这个军的炮兵的威力很快就显示出来了。希特勒分子不得不放弃沿德涅斯特河由北向南对我登陆渡口发展突击的打算。我火箭炮旅用直径203毫米的大炮直接向已突入普加乔内——舍尔佩内公路上的敌坦克和步兵开火。这次突击的战果是:敌人几十辆坦克被击毁、被打中起火;其步兵或被消灭或被击退。
  为了加强近卫第28军和第4军的接合部的防御,傍晚调来了近卫第57师,它的任务是深夜渡河到德涅斯特河右岸,在这两个军的接合部,以后梯队占领防御。
  在5月10日一天的战斗中,打死了4千多名德国官兵,击毁和烧毁60多辆坦克,在空战中,高射炮击落了敌人15架飞机。
  方面军首长此时正在拉兹杰利纳亚火车站附近。深夜3点钟左右,大炮的轰击声惊醒了马利诺夫斯基。他命令方面军的航空兵全力以赴投入战斗,反击正在向登陆场进攻的敌人。早晨,空军集团军司令员苏杰茨来到我设在布扦尔镇和塔什雷克镇之间的山岗上的观察所,随后而来的还有方面军炮兵司令员米特罗凡·伊万诺维奇·涅杰林将军。我同意前者用飞机轰炸敌人的坦克纵队和步兵纵队的计划,我请求后者给我们运送更多的炮弹。
  5月10日深夜,敌人的步兵和坦克都没有主动进攻。但步机枪火力一直对着我们的防御前沿猛烈射击,并对德涅斯特河的各个渡口及经由塔什雷克和布托尔镇通往各渡口的道路进行急袭射击。到次日早晨6点钟,我军的一些部队转入局部的反冲击,但遇到了敌人用各种武器组成的猛烈火力的拦阻,不得不暂时停止进攻,返回到出发位置,并打退了敌人优势兵力的不断进攻。
  6时30分,敌人的大量步兵在150多辆坦克、自行火炮和轰炸机的掩护下,从斯佩伊西北面的树林向近卫第4军两个师防守的舍尔佩内发起进攻。异常艰苦的战斗开始了。尽管我军进行了顽强的抵抗,但是敌人的坦克还是在5月11日11时前攻进了舍尔佩内镇。这样,近卫第35师和第47师的部队就面临着脱离集团军主力和脱离布托尔镇地域的渡口的威胁。这两个师的防御正面从舍尔佩内开始,沿着公路向西延伸,直到斯佩伊为止。
  下午,敌人企图从舍尔佩内向北全力展开进攻,目的是逼近集团军的主要渡口。投入战斗的近卫第57师的部队阻止了敌人的进攻。根据俘虏的供词和在近卫第4和第28军地段被打死的敌军身上搜出的文件证实,当面进攻的敌人兵力是:
  步第第17、第294和第320师以及坦克第3、第13和第14师。5月11日这一天的战斗,敌人出动了飞机达1200架次。
  敌人的航空兵在这些日子里动用了集束炸弹。在炸弹箱内装入许多约一公斤到一公斤半的小炸弹。这些炸弹箱由“福克R武利夫”式战斗机投掷下来,在空中的爆炸,小炸弹纷纷飞向地面,大面积地杀伤有生力量。但是,只要头上有10—15厘米厚度的轻型掩蔽工事,这些炸弹就无法伤害你了。我们的战士很快就摸清了希特勒分子这一“新式武器”的脾性,称它为“蛤蟆”,并且很快就学会了如何躲避它了。为了回击它,我们的空军也采用了类似的、但经过改进的集束炸弹。这种炸弹在杀伤有生力量和对付坦克方面效果非常好。
  在5月11日一天的战斗中,敌人遭到重大损失——至少被打死打伤5000人,被击毁和烧毁坦克近50辆。
  5月11日,P·B·马利诺夫斯基来到布托尔地域。他用望远镜观察了战场,看到上百辆被击毁和烧毁的敌人坦克后,他知道,敌人在该正面地段曾进行了猛烈的进攻,而要恢复原有局面,需要兵力、时间、主要是弹药。派步兵去进行反冲击打坦克,那是不能容忍的。
  5月12日,敌人从早晨3时起就开始积极行动。一次接一次地向我们发动进攻。在我们炮火的轰击下,正面许多地段的敌坦克纷纷着火燃烧起来。5月12日,近卫第29军被近卫第5集团军的部队换防之后,转而用火力对付进攻的敌人,加强了我位于敌人主要突击方向地段上的集团军。同时,我们用了两夜的时间冒着炮火把炮兵主力从登陆场调回(炮兵主力原先是由方面军调到这里准备进攻基希尼奥夫的)并把它们配置在德涅斯特河左岸。这就加强了我们对付正在进攻的法西斯部队的火力。
  在三天三夜的战斗中,敌人虽然拥有优势的兵力,但是没能把我们的部队从登陆场击退。他们损失了100多辆坦克,死伤一万多人,损失了其他许多技术装备。而他们得到的只是迫使我们的部队后退,使登陆场缩小了2—4公里。
  5月15日,方面军司令员命令:“近卫第8集团军停止扩大登陆场的战斗,转入固守已占领的地区……”
  从5月16日至22日期间,敌人投入了预备队,多次对
  我们部队发起进攻。但每次进攻都是在付出了惨重代价之后被击退。
  敌人最后的一次进攻是在5月23日清晨,是由步兵第
  17师和坦克第3师的部队实施的。这次进攻从4时30分开始,一直持续到8时,敌人发起4次冲击,每次都被我步枪火力和炮火打得动弹不得。许多坦克被我们的火炮和防坦克榴弹击毁和烧毁。很明显,敌人已竭尽它最后的力量,它已经一蹶不振,以至被迫停止进攻近两个星期。
  我军在登陆场的防御中进行了顽强的抵抗,终于把希特勒分子拖垮,并于5月底前肃清了舍尔佩内镇和普加乔内镇的敌人。
  1944年6月5日,近卫第8集团军被调为乌克兰第3方
  面军的预备队,随后根据大本营的决定,被编入白俄罗斯第1方面军,开始进行换防准备。
  近卫第8集团军参加解放乌克兰南部地区的战斗就此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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