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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席前借箸驳郦生


  
  真理超越一步就是谬误。自以为聪明过人的高阳狂生,他的馊主意险些儿坏了刘邦的大事。张良是纵观历史风云的智者,郦生只不过是玩弄小聪明的说客而已。

  刘邦与项羽你死我活逐鹿中原的战争,进入了高下难分、胜负难定的阶段。
  刘邦要打败项羽,决不能仅仅据有关中,谁能立足中原,鹿就死谁手。而当时的荥阳、成皋,也成了中原的战略要地,刘、项就始终在这一带周旋,进进退退,杀得难分难解。
  去年四月刘邦从彭城败退下邑,五月因为得到萧何、韩信的支持,重新恢复了元气,占领了荥阳。六月他虽然回到关中栎阳,八月又进入荥阳。为什么刘邦要死死抓住这个地方不放呢?因为荥阳的西北有一座敖山,自秦始皇占领中原以后,就开始在敖山筑城建仓,储备粮食,成为他征伐六国的军粮供给基地之一,也是秦始皇统一六国的物质保障。汉王占领荥阳之后,大将军韩信就立即控制了敖仓,派重兵把守。并且修筑了从山上到河边的甬道,运送粮食给荥阳的汉军。韩信北征以后,又任命大将周勃与曹参驻守敖仓,足见它在战略上的重要地位和汉王刘邦对它的重视。
  这一点怎瞒得过精明的范增,他多次提醒项羽:“刘邦能在荥阳站住脚,就是因为有敖仓供给他的军粮。如果断了他的粮道,就不战自溃了!”
  于是项羽一面派精兵悍将,去侵夺汉军的粮道,切断甬道,夺取粮食。然后,项羽又亲自率兵围困荥阳。
  从去年末至今年初,发生了两次令天下人震恐的怪事。红日当空,突然一个黑色的影子慢慢将太阳吞没,顿时天昏地暗,如大夜弥天。许久,太阳才又被黑影一点一点地吐了出来。
  于是,人们在做着各种不安的猜测,太阳被吞没,是上天发出的何种警示?它像征着一种什么样的灾异要降临人间?特别是在这天下大乱、征战不息的年代,它又预示着一种什么样的兴与亡?荥阳城内,汉军缺粮已一天天严重,刘邦焦虑不安。他派人出城向霸王求和,想把荥阳以西为汉,荥阳以东为楚。项羽想到北边齐乱未平,身后彭越难服,不妨双方暂且罢兵,等将齐、梁之乱平定后,再来与他决一雌雄。但听说亚父范增坚决反对,项羽才没有作出决断。
  一天,张良正要吃午饭了,才看见何肩急匆匆地从外面回来,便问他道:
  “今天上午你到哪里去了,这么迟才回来?”
  何肩兴致勃勃地说:“宫里要请一位刻金印的工匠,恰巧当年我师傅有一位在荥阳的朋友,就是刻印高手,连铁匠活也是他教我师傅的。”
  “此人还在吗?”
  “早死了,找到了他的徒弟,把他请进宫来了。”
  张良有些诧异地问:“汉王要刻什么金印?”
  何肩说;“刻的是六国诸侯的金印。”
  张良大为震惊,此时此刻刻六国诸侯的金印干什么?
  他猛然想起败走彭城时,在去下邑的荒山上,汉王不是流露过自己想退回关中,将关东之地分封给其他的人么?这个关头究竟是谁给汉王出了这个愚蠢透顶的馊主意,岂不要坏大事么?
  他急忙放下碗筷站了起来,拔腿就往外走。
  何肩追上去问:“侯爷要到哪里去?”
  “我去见汉王,你先去吃饭吧,别跟我来!”
  张良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
  他的住处离刘邦不远,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和汉王的关系,进进出出根本不用通禀,也没有谁敢加以阻挡。
  他进宫看见汉王正在吃饭。刘邦见他急匆匆走来,便停下筷子问道:“子房有什么急事吗?我看你走得那么急。”
  张良没有一点客套,单刀直入地问道:“汉王请工匠刻金印干什么?”
  刘邦以为是什么紧急情况,原来才是说的这件事情。本来正想要告诉他的,没想到他正好来了,便请他坐下,说道:
  “近来我日夜焦急难安,总想不出一个彻底打败项羽的好办法。正好这时有人向我献一策,我认为倒是个好主意。”
  “是何良策?”张良明知故问。
  “要怎样才能削弱项羽的势力呢?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分封六国的后裔为王!”
  “谁给汉王出的这个主意?”
  刘邦正感到得意,没有想到张良的问话,充满气愤的语气,再掉过头来见他满脸怒容,汉王还真有些疑惑不解,所问非所答地问道:
  “你怎么了?子房!”
  正在这时,侍卫禀报郦食其求见。汉王见张良如此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就让郦食其来和他谈吧,便忙传他进来。
  这位身长八尺胡须花白的高阳狂生走了进来。平时他自以为读了不少书,自恃有才,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认为只有自己最聪明。
  他兴冲冲地走到汉王的饭桌前,打开一张丝巾,取出了一枚金印送到汉王面前:
  “汉王请看,这就是荥阳城里一位治印高手刻的金印。如果汉王以为可以,就命他继续尽快地把那五枚刻好。”
  刘邦年少时是个不读书的无业游民,哪里懂得什么治印,随便看了看便递给张良说:
  “子房看看,你说行就行!”
  郦食其没有想到汉王把终审权交给了张良,虽然他并不一定把这个敢刺杀秦始皇的人放在眼里,然而有一点他心里是明白的,这就是张良在汉王心中的地位,比自己高得多。这是他平日最为不满的地方,因为他自视才高八斗,在刘邦周围的谋士中,他根本瞧不起张良、陈平等辈,他以为这些人只不过会玩点小聪明而已。只有自己才是个堂堂正正的儒生,才真正通读过圣贤经典,但是刘邦却更多地听信张良、陈平。不过在此刻,他还是怕张良故意挑剔,搅了他精心策划的大事。
  自打沛公路过陈留时投靠到他帐下以来,他还未曾建立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功,当然也没有封王的资格。平时,也未立过什么战功,只是被刘邦派往各诸侯间,充当说客而已。在下邑时,他风闻刘邦坐在马鞍上问过张良,他想把关东之地封给别人以破项羽。
  前几日他有事来见汉王,想自荐去充当游说齐王归顺汉王的使命。刘邦对这老头,开始不怎么感兴趣,后来他有的献策还是深受刘邦赏识的,像取荥阳、据敖仓就是他的建议。刘邦还记得当时郦食其对他说过这么一段难忘的话:
  “臣听说,知道什么是自己的天的人,那么他就可以取得天下,否则就不可能。要夺取天下的人,必须以民为天,而民又以食为天。敖仓是天下有名的粮仓,我听说那里还储存许多小米。可笑的是,项羽攻下了荥阳,却不知道坚守敖仓,只派了一些谪卒去分守成皋,自己却引兵东去了,这不是老天爷要把这座粮仓送给汉王吗?荥阳和敖仓这般唾手可得,如果不思进取,就是过错。如今楚汉难以并立,互相争夺一时难分胜负,海内动荡不安,百姓流离失所,农民不能耕种,女工走下织机,天下人心不定。希望汉王立刻进军荥阳、夺取敖仓,依靠成皋的险要,控制太行的要道,扼住壶关的出口,据守白马的要津,这样汉王就可凭借险要的地理位置而制服诸侯,何愁天下不能归顺于你!”
  这无疑给当时困居下邑的刘邦指引了一条阳关大道,所以他欣然接受而且立刻付诸于实施,一度军威大振,其中确有这位高阳狂生的功劳。
  前日郦食其一来,刘邦就主动垂询摆脱目前困境的良策。这位满腹经纶的儒生早已摸透汉王的心思,他又正准备献策刘邦,让他去游说齐王,如果汉王同意分封六国后裔,两者不就是一回事了吗?再加上近日来心事重重,因为攻荥阳、占敖仓是他的主意,生怕刘邦如今被围困荥阳粮食将尽,怪罪于他,因此也急于想提出一个解围的良策。
  如果汉王真的接受了他这一建议,恢复六国不是他的头功吗?不但汉王将视他为股肱之臣,而且六国君王也都会感恩于他,那时他就真如当年佩六国相印的苏秦了,张良与陈平又何足道哉!
  于是他便信心十足地对汉王说:“昔日商汤讨伐夏桀,却依然分封他的后人在杞国。周武王诛杀了商纣王,也分封了他的后人去宋国。而秦始皇残暴无道,消灭六国之后,弄得那些国王的后裔无立锥之地。如果陛下能够真心恢复六国之后,他们都会感恩戴德拥戴陛下,心甘情愿地俯首称臣。汉王的德行已传播天下,就可以南面称霸了,到时候项羽也会恭恭敬敬地来朝拜陛下了!”
  这一番美好的描绘,真使得刘邦晕晕糊糊,像饮下了一盏美酒一般,顿时心花怒放。再也没有想到要不要询问一下张良和陈平,究竟可行不可行,就当机立断定夺下来。
  他立刻说道:“很好!你赶快去找工匠把金印刻好,然后就请先生身佩六国使带,去完成这一重大使命!”
  他未曾料到如此千秋伟业,竟凭他三寸不烂之舌把汉王说动,瞬息间变为现实。被授予六国使带,这真是青史留名的大事,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一种飘飘然的大人物的感觉。但毕竟年近七十的老叟了,出门跨门坎时没有留神,差点儿绊倒。
  谁能料到我郦食其还有今天!
  所以,当张良以一种不满的眼光审视金印时,他先发制人地说:“这位工匠是一位名匠之徒,还是先生手下何肩举荐的。”
  他心想,你张子房好意思自己打自己的耳光么?没想到张良沉吟半晌,说了句:
  “金印倒是刻得很好,但恐怕这几颗金印反而要坏汉王的大事!”
  刘邦正挟起一块牛肉要往嘴里放,突然把举起的筷子停在半空中,吃惊地问道:
  “为什么?”
  郦食其大为不满,冷冷地反问道:“难道汉王施圣德于天下还有错吗?难道说……”
  刘邦用手势制止住了他,他心里明白,张子房一言九鼎,不会平白无故地赞同一件事,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反对一件事。这么大的事,还是应该听听他的看法,于是便放下筷子说:
  “子房,你不妨说得明白点!”
  郦食其想打断谈话:“既然汉王都已经赞同……”
  刘邦的回答又是一个坚决回绝的手势。
  “好吧!”张良说:“请借一下汉王的筷子来用一下。”
  他拿过汉王的筷子,蘸了一点酒来,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抬起头来逼视着郦食其说:
  “广野君为饱学儒生,想必熟悉分封之事。”
  郦食其终于抓住了一个难得的机会,一下子接过话茬:“不错,商汤讨伐夏桀,还分封了他的后代于杞,武王诛杀了纣王,还分封了他的后代于宋。先王都可以分封,难道汉王分封就错了吗?”
  郦食其振振有词,似乎天衣无缝,无懈可击。
  “可是,”张良回答说:“昔日商武伐桀纣而又能分封他们的后代,是因商武自信能牢牢控制他们,可以制他们的死命。请问,汉王今日能控制项羽,制他于死命吗?”
  郦食其瞠目以对。
  张良蘸酒在圈里写了个一字,然后又画了一个图说:“这就是第一个不可的道理。”
  “请问子房先生,今日汉王讨秦,与汤武伐桀纣有何逊色之处?”
  “然而时移世易了,当年武王入殷,可以表彰贤人商容之故里,凭吊贤臣箕子之故居,加封忠良比干之墓,请问今日陛下可以吗?这是第二个不可的理由。”
  刘邦点头赞同,又问:“还有呢?”
  “再说,当年武王能够发矩桥之栗,散鹿台之财,用以救济天下贫穷之民。此时此境,汉王有力量行此义举吗?这是第三个不可的道理。”
  严峻的现实迫使大家默认了。
  “还有,武王战胜段纣王以后,偃武备而治礼乐,倒载干戈,表示不再用它,请问先生,时至今日,汉王能偃旗息鼓吗?这是不可之四。”
  刘邦的头慢慢垂下了,郦食其也面有难色。
  张良站了起来,在席前来回踱步,继续侃侃而谈:“汉王能像先王那样将战马放到华山,敢向天下表示不再乘用吗?这是不可之五。同样,汉王能效法先王,让牛在桃林的山谷中歇息,不再运送军粮吗?这是不可之六。”
  张良一席话,轰毁了近年刘邦想分封诸侯的幻想。让他清醒地认识到自己的困难处境和有限力量。但他仍然觉得张良的六点诘难,并未曾使他彻底折服,他仍不服输地说:
  “话虽如此,子房,当前分封六国诸侯,最根本一点,还是想从多方面牵制项羽。不然的话,将何以度过目前的难关?”
  郦食其在沮丧中便抓住了反驳的关键;“汉王说得对,现今最紧迫的,是要联络更多的人与汉王一道,共同战胜项羽!”
  “先生说到要害之处了!”张良激动起来,“要天下豪杰与汉王共取天下,可是,问题恰恰在于,天下众多豪杰抛开父老妻儿,离开祖先墓地,告别了乡土故旧,来投奔陛下,不过是盼望成功之后,能获得尺寸的封土。如果汉王把土地全部封给了六国之后,这些立有战功的人,还有什么希望?还能靠他们去打天下吗?值得汉王深思啊!这就是第七个不可。”
  郦食其突然想到了一个可以击中张良要害的问题,他也站了起来说:
  “我还有一个难以理解的问题,请教子房。”
  “请讲。”
  “我听人说,子房先生曾竭尽全力拥立韩王成,还差点为此丢了性命。而今,又偏力说不可立六国之后,先生之言与行何其相悖也!”
  高阳酒徒的这番话,的确揭开了张良心灵深处那块血淋淋的伤疤,顿时他的脸唰的一下变白了。那一幕幕虽然过去但永远不会暗淡的画面,又一下子浮现在他的眼前,令他羞愧难当,令他痛心疾首。人的一辈子不可能不干错事和蠢事,然而没有那一件往事,有他竭尽全力去辅佐一位昏愦卑鄙的韩王,更使他感到毕生蒙受莫大的耻辱。没有想到郦食其今天竟然利用这件事来攻击和嘲弄他。不过他转而一想,这件事天下皆知,也没有什么可隐瞒的,君子之过如日月之蚀,让他说去吧!
  张良坦然大笑起来。
  他对郦食其诚挚地说:“先生真不失为一辩士,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可是先生听说过一句民谚吧,这就是‘吃一堑长一智’,我今日之所以力劝汉王不要再立六国之后,正是因为有昔日惨痛的教训。当今分封六国之后,如果项羽不强大倒也罢了,如果项羽更加强大,六国只有折服于他,倒向他的,还能老老实实来向汉王称臣吗?这是不可之八!”
  刘邦刚扒了一大口饭塞在嘴里,猛地吐了出来,指着郦食其骂道:
  “你这个鱼木脑袋,满肚皮的书算是白读了,差点误了老子的大事!”
  郦食其此时情绪沮丧,面如土色,灵魂生窍,他生怕刘邦一怒之下砍了他的脑袋,六国相印的美梦没有做成,反而成了一个冤鬼,忙跪地叩头说:
  “汉王息、息怒,臣、臣原、原是为别的事而来,听汉王说起分、分封,便乱叫附和,差点误了大事!”
  刘邦问:“你有什么事要禀报?起来说吧!”
  郦食其站起来说道:“臣本以为,今燕赵已定,只有齐还没有攻下。如今田广控制着千里的齐国土地,田间率领着二十万之众盘踞着历城。田氏家族十分强盛,背靠大海和泰山,凭借江河之险,南边又与楚相近,他们狡诈多变,汉王虽然派遣了几十万军队北上,看来也不是一年半载可以攻下的。请汉王准许我带着陛下的诏书,前去说服齐王归顺。”
  刘邦掉过头来看着张良:“子房以为如何?”
  张良点头表示赞许:“广野君的建议可行,当今之计就是要使楚之外的一切大小诸侯,都来归顺汉王,共同反楚,何愁项羽不败。”
  刘邦叫郦食其快把金印拿去销毁,然后即日起程北上。
  郦食其刚走了出去,刘邦和张良便得到一个令人惊喜的消息:亚父范增因为背上的毒疮迸发,还没有走到彭城,就死在了回乡的路上,没有能够回到故乡居巢。
  范增之死使刘邦去掉了一个心腹大患。最近刘邦向项羽求和,头一个最坚决的反对者就是范增,他竭力鼓动项羽占据敖仓、攻打荥阳,制刘邦于死地。
  因此刘邦采纳了陈平的计策,拿出重金收买楚军将士,尽量在项羽面前说范增的坏话,离间他们的关系。
  特别是有一次,项羽派使者来见汉王,先故意按高规格的“太牢”标准设宴,就是有全牛、羊、猪的最恭敬、最丰盛的筵席。等到项羽的使者入席,接待者故作惊讶地说:
  “啊,我们还以为是亚父派来的使者,原来是项王的人!”
  于是侍者便把丰盛的太牢之宴通通撤了下去,然后端上一些粗糙恶劣的食品给项羽的使者吃。使者一回去,就在霸王面前说范增的坏话,引起项羽对范增的怀疑,以为他暗通刘邦,便削减了他手中的军权。
  范增是何等倔强的人物,岂能忍受这般窝囊气,他已是七十五岁高龄的老叟了,须发皓然,风触残年,再加上背上最近又长了一个毒疮,疼痛加剧。一气之下,他便跑去向项羽说:“如今天下的事大局已定,霸王好自为之!我也是不久于人世的人了,希望准许我这把老骨头埋葬在故乡的土地上。”
  霸王放走了范增,这位老人在归途中怨哀的死去,魂兮难归故乡!即使范增不走,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他与项羽的诀别和死亡,是项羽成为孤家寡人的转折和象征。范增之死,是霸王走向悲剧的不祥预兆,正像一棵大树飘落的一片黄叶。
  其实真正狡狯的是范增,他才真是鹰视狼顾之人。项羽虽然残暴,却也十分天真。范增若在,可以使他的天真不致被别人利用;范增若去,他的天真就最终致他于死命。
  当刘邦和张良正在谈论着范增之死,陈平和纪信走了进来。
  一个精密的突围计划已经形成。
  预定今晚夜半时分,荥阳城将东门大开,火把照得如同白昼。
  突然从荥阳城里跑出两千多位女子,让楚军一个个看傻了眼!
  紧接着只见纪信装扮的汉王,乘着一辆以黄缯为盖,车衡的左方竖羽毛幢的銮舆,他大声呼叫着:“粮食已尽,汉王降楚!”直奔楚营而走。
  当楚军完全赶到东门围观汉王投降的壮观场面时。真正的汉王已率领着数十骑,悄悄地从西门出城,逃往成皋,然后入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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