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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节


  佛堂里两个半片金锁并排放在架子上,白娘子眼含泪水,手在金锁前颤抖着,想摸,又怕。“菩萨,你又把我儿送回来了!”白娘子说。她的两只手各持半片金锁,白娘子喜极而泣。“孩子,我的孩子。”她突然惊醒,道,“你在哪儿?你在哪儿?”白娘子站在佛堂中,全身颤抖。“来人啊!来人!”白娘喊道。一群家丁、丫环跑入。“老夫人?”众人作揖道。
  白娘子举着半片金锁,问:“这东西是怎么来的?有谁来过这佛堂?谁来过?”
  众人茫然,面面相觑,道:“小人不知。”
  白娘失望而又激动,道:“他一定在府中,他就在我身旁……我的儿子,他回来了。”
  密林中燃着一堆黄火,四姑娘站在林子外守护,火光映着十四王爷苍白的脸。“四姑娘故意将皇上引来此地,愚叔方能见到皇上,请皇上恕其冒犯之罪!”十四王爷道。乾隆注视着他,问:“朕下旨禁止十四叔离开云州,十四叔为何抗旨?”
  “皇上不能找什么生母!”十四王爷焦急地说。
  乾隆一怔,道:“十四叔!身世之谜,朕定要揭开!”
  十四王爷说:“你就是四阿哥亲生的!太后就是皇上亲娘!何来身世之谜?”
  “那半片金锁呢?”乾隆问。
  十四王爷说:“金锁?那金锁是假的!”
  乾隆问:“如果十四叔认为金锁是假的,为何又把金锁还给朕?”
  十四王爷说:“这金锁背后,一定有个大阴谋!有人要借金锁制造谣言,煽风点火,皇上岂能上当?!”
  “奶娘自幼抚养朕长大,她不会欺骗朕的。”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我与四阿哥一母所生,他的事我还不清楚吗?皇上就是四阿哥的亲骨肉,何来什么生母?奶娘临终造谣,定有内情!”
  四姑娘躲在大树后偷听,神色紧张。“就算是谣言,朕也要追出主谋之人,”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皇上已被引到燕城,十分危险,抗旨而来,只是想劝皇上速速回京。”
  乾隆踱了两步,说:“十四叔,朕已找到另外半片金锁了!”
  十四王爷听了一颤。四姑娘在大树后面冷笑,四姑娘监视着乾隆。
  “朕找到了!朕的身世之谜就要揭开了,”乾隆说。
  十四王爷更加焦急,道:“皇上,这就更可疑了,有人一步一步把您引入陷阱之中,你一定要即刻离开燕城!”
  “十四叔!这种时刻,朕怎么能离开?”乾隆说。
  十四王爷说:“皇上危在旦夕啊!”
  乾隆道:“十四叔不必再说了!朕一定要见见白娘子!十四叔,你火速离开燕城!”
  十四王爷愕然,“皇上!”乾隆正欲走开,“四姑娘!”十四王爷唤了一声。大树后,四姑娘闻声而出,一剑指住乾隆咽喉。
  乾隆大怒,“十四叔!”
  十四王爷道:“我要离开!也请皇上与我一起离开。”
  乾隆道:“放肆!你知道这是欺君大罪吗?”
  “我这一生,犯下的欺君大罪,何止一条?雍正给我加的罪名,我自己都数不过来,再多一条,又有何妨?”十四王爷凄凉地笑道,“我会带皇上一起回京,到了京城,皇上要杀要剐,我都无怨!”
  乾隆道:“十四叔之意朕心领了,纪晓岚在燕城负有重任,朕不能抛下他一人。”
  十四王爷道:“我是皇家人,只管皇家的事!”
  四姑娘押着乾隆,道:“走!”
  “胤祥!你反了?!”乾隆大怒道。
  密林中一阵风吹过来。四姑娘押着乾隆走着,十四王爷警惕地四下张望。
  一阵落叶飘下,四姑娘抬头一看,福康安从树顶飞了下来。
  “皇上!快走!”福康安说着直攻四姑娘。乾隆一怔,退入密林中。
  “王爷,快走!”四姑娘道。十四王爷追入密林,福康安与四姑娘交手。
  “四姑娘,你听我说!绑架皇上,欺君大罪啊!”福康安道。
  “不要你管!”四姑娘怒道。
  “你的事,我能不管吗?”福康安说。
  四姑娘一剑刺出,福康安不动,四姑娘一剑刺中他肩膀。
  “你……为何不招架?”四姑娘问。
  “福康安的心,唯有鲜血,方能表白。”福康安道。
  四姑娘目光颤抖着望着鲜血从福康安衣衫流出。“你……”四姑娘收剑,逃走。
  密林中吹过一阵狂风,落叶飘飘,福康安呆呆地目送四姑娘远去。
  深夜在白宅,莫愁卧室的房门被悄悄推开。莫愁睡着。油灯的火焰在风中飘忽了一下,莫愁躺着不动,眼睛立刻警觉地睁开。墙上,一个黑影逼近,莫愁悄悄从枕头下抽出一把短剑,莫愁猛地挺身,短剑对准白娘子。白娘子一惊。
  莫愁尴尬地收起剑,道:“老夫人?……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
  白娘子微笑,说:“大夫说你伤重,千万不能动哦!”“莫愁没想到老夫人这么晚了,还没歇息。”莫愁说。白娘子叹息一声,“我睡不着呵。”莫愁一怔,问:“老夫人,怎么了?白娘子伸出双手,手掌上有两个半片金锁。”
  “今夜有人到我佛堂,把另外半片金锁放了上去!”老夫人说,“我府内规矩很严,没有一个下人敢进我的佛堂。”
  “只有外来的人?”莫愁惊喜地问。
  “对!只有外来的人,才会进去。你伤这么重,不可能下床,所以……只有他。”白娘子道,“莫姑娘,请你告诉我,那自称许仙的人到底是谁?”
  “他……”莫愁犹豫了。
  白娘子微笑,说:“我知道他不是令兄!兄妹之间,可不像你们,你对许仙毕恭毕敬,完全不像一个妹妹对哥哥的感情。”
  莫愁苦笑,道:“老夫人全看出来了?”
  “这半片金锁是他的?对不对?”白娘子激动地说。
  莫愁不知如何应对,说:“这……这……老夫人……我不能说啊!”
  白娘子突然跪了下来,莫愁挣扎着要坐起来,道,“老夫人,跪不得啊!老夫人……”
  白娘子跪在地上,含泪望着莫愁,道:“莫姑娘,我盼这半片金锁,盼了数十年啊!数十年,流的眼泪,比江河还长啊!天可怜见……这半片金锁回来了……莫姑娘,你……你就告诉我吧?”
  莫愁十分同情白娘子,说:“老夫人……您先起来……我……我们……”
  白娘子跪在地上,说:“不……姑娘不说,我就不起来。说罢她给莫愁叩头。”
  莫愁浑身颤抖,道:“老夫人……我说……”
  白娘子整个人趴在地上,头也没抬起来,全身颤抖着问:“他……是不是我儿子?”
  莫愁望着白娘子,白娘子伏在地上一动不动。莫愁终于忍不住了,说:“是!”
  白娘子只是颤抖,却仍伏在地上。
  “老夫人,您起来吧!”莫愁说。莫愁挣扎着,伸手去扶白娘子,白娘子缓缓倒了下来,她已昏过去了。
  夜晚,大牢里点着火把。一阵烟雾在大牢中弥漫着。纪昀坐在大牢中悠悠自得抽着烟。“谁抽烟啊?谁在抽烟啊!”有人吼道。纪昀抬头一看,剥皮猪又来了?“朱伯平,真有心啊!你还来探监?”纪昀笑道。
  朱伯平冲过来,怒道:“犯人还抽烟?岂有此理!”
  纪昀坐在牢中抽着烟,笑着,说:“别气,别气,气坏身子我不赔哦!”
  朱伯平怒视狱卒们,问:“狱规都不懂吗?谁准他抽烟的?混帐的东西!给我出来!”
  “我!”狱卒们身后,和珅缓缓走出,他手上提着一壶酒。
  朱伯平吓得几乎瘫软,道:“和……和大人?……小人该死……他慌忙下跪。”
  和珅望着他,摇头叹息,道:“狐假虎威,我总算看到了。”
  “虎是猛虎,狐乃臭狐!”纪昀笑道。
  和珅望着众人,道:“下去吧!”
  朱伯平怒斥众狱卒,:“大人叫你们下去!听见没有?”众狱卒退下。朱伯平向和珅拍马屁,“大人,小人正替您教训纪晓岚呢!”
  “把门打开!”和珅说。
  “打开?是不是要拉他出去砍了?”朱伯平急忙打开牢门,惊喜地说。
  和珅说:“好了,你可以下去了。我与纪先生喝点酒。”
  朱伯平一怔,“喝?大人……我给你斟酒!”
  和珅不耐烦了,道:“行了,行了,下去吧!”
  朱伯平献殷勤,道,“我得保护大人啊!万一这姓纪的行刺大人?小人就以生命和鲜血来保护大人啊!”
  和珅按捺不住了,喝道:“滚!”
  朱伯平慌忙逃走。
  和珅打开牢门,走到纪昀身边。“好酒!”纪昀说。
  和珅问:“你知道这是什么酒?”
  纪昀笑道:“这是京城‘刘十三酒铺’的私家秘酿‘将进酒’。”
  “果然是纪晓岚,这是我从京城带来的,一直舍不得喝。”和珅说。
  纪昀问:“大人跟皇上都没喝过此酒?”
  和珅说:“如此佳酿,只能与知音分享!”
  “不会吧?堂堂和大人,知音在牢里?”纪昀问。
  和珅说:“昔日曹操青梅煮酒论英雄,他对刘备说:‘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今夜,和某也有同感。”
  纪昀道:“大奸与大善,岂能并列?你这是捧我,还是损我?”
  和珅斟酒,说:“君忠我奸,君廉我贪,君贤我恶,天下清名被你占光,天下恶名被我占光,你我岂能不饮一杯?”说罢递上酒杯。”
  纪昀接过酒杯,一饮而尽,道:“说的好!将进酒,杯莫停!”
  “痛快!刘十三真酒仙也!”和珅喝一杯酒说道。
  纪昀说:“我曾与刘十三喝过三天三夜的酒,我问他酿酒的秘诀,他说,别人能酿两缸酒的料,他只酿一缸酒!”
  和珅点头,说:“精华之中取精华!刘十三深得其中三味。”
  纪昀冷笑,说:“可燕城这班贪官,却把人吃的粮食换成了畜牲吃的饲料,大人可知道此事?”
  “我知道!”和珅点头道。
  纪昀问:“大人不觉惭愧?!”
  “和某深感欣慰!”和珅说。
  纪昀冷笑,道:“但闻大人笑,不闻灾民哭!”
  和珅说:“口粮与饲料之比,约是一比三,朝廷开仓赈灾,粮食换成饲料,一斤就变成三斤!本来可以救一个人,现在就可以救三个人!”
  纪昀说:“饲料是给牲口吃的,不是给人吃的。”
  和珅说:“灾民不是人!挣扎在饥饿边缘的人,已经不是人,而是一群动物,生存是他们唯一的本能,不要说饲料,就是树皮、野草、泥土他们都要啃!”
  纪昀愕然。“这话出自堂堂和大人之口,令人震惊!”纪昀说。
  和珅冷笑,“你当然震惊!像你这种书生,只会坐在书斋里,手捧圣贤书,攻击当朝者。”
  “当朝者不公,自当抨击!”纪昀说。
  和珅问:“你见过吃观音土活活涨死的人吗?你见过千里平原,所有的树皮都被人啃光的可怕景像吗?”纪昀无言。和珅说,“对纪大学士来说,‘易子而食’可能只是史书上的四个字,而对我来说,却是锅里的一堆肉。你以为我只懂得贪钱敛财吗?我亲自到灾区去走了一遭,心全凉了,我知道,不管朝廷发下多少赈灾粮食,永远都不够啊!如果我不想方设法去变通,那就没有灾民,只有白骨了。”
  纪昀说:“这……赈灾粮食不够,可以再向朝廷请求拨放。”
  和珅道:“朝廷?你知道国库剩多少钱吗?你不知道!你这书呆子,你什么都不知道,征大小金川,征准噶尔,打了多少仗,国库本来就是个空壳子!”
  纪昀一怔。纪昀严肃地说:“可朝廷还是发了救济款!我看到你的帐本,这笔款子,全进了薛大老板的钱庄。”
  “薛大老板是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文钱进去,他会变出二文钱!我才有足够的钱去救济灾民。”和珅说。
  纪昀冷笑,道:“哼!帐本写得清清楚楚,大大小小的官员,全都侵吞救灾粮款。”
  和珅:“救灾先救官,官都活不了,谁去救民?”
  纪明说:“荒唐!”
  “荒唐?这是事实!万千灾民,谁去发钱?你吗?我吗?是大大小小的官员,我得先喂饱这些人!人家才肯卖命!”和珅冷笑道。
  纪昀说:“真乃旷古谬论也!贪污受贿,居然成了大道理!”
  和珅说:“这是数十年官宦生涯换来的大道理!这是无数血淋淋的教训换来的金道理!只可惜你这种书呆子完全不懂!”
  纪昀说:“食君之禄,为君分忧,点点滴滴,皆是民脂民膏,那忍心再去饥民口中夺一粒米粮?”
  和珅道:“官字两个口,先喂饱上面那口,才能喂下面的口!”
  “宋有包公,明有海公,康熙朝有施公,代代清官,愧杀大人啊!”纪昀道。
  和珅道:“清官令人敬,清官更令人畏!”
  纪昀道:“大人之流,就是缺乏敬畏之心,才敢无法无天!”
  和珅说:“请问先生,洋洋古史,多少清官?多少贪官?”
  纪昀说:“清官如凤毛磷角,贪官如恒河之沙!”
  “不错!贪官才会听话,才肯忠实推行朝廷政令,政才通,令才行,民方安,国方泰!”和珅说。
  纪昀说:“只会听话的官不是好官!为民请命的官才是百姓父母官!”
  和珅说:“那些清官,食古不化,上级有令必百般求疵,下层有错必毫不留情,弄得上下交怨,政局不稳,社会动荡,百姓何来安宁?”
  纪昀道:“清官无用论,贪官英明论,两论赫赫,真令纪昀大开眼界。”
  和珅感叹,说:“你以为我这军机大臣容易做吗?我不依靠这些人,我这军机大臣就是个屁!”
  “既然大人理论成堆,贪污有理,又何必作贼心虚,要毁什么帐本?”纪昀讽刺道。
  和珅说:“所有帐本,你都看过了,你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我就算毁了帐本,你可以随时写出一本来啊!”
  纪昀说:“那太好办了,把我的脑袋砍下来,帐本就不就毁了?”
  “这大清国第一才子的脑袋,我哪舍得砍下来?”和珅笑道,我只想请纪先生坐几天班房。
  纪昀说:“我明白了。和大人只想把我与皇上隔离开来,对不对?”
  和珅说:“不错,等到皇上回京,纪先生就可以出狱了。”
  纪昀说:“和大人以为皇上查不出帐本的事吗?”
  “皇上顾着找生母,他顾不了别的事情了。”和珅笑道。
  纪昀说:“一切都安排得天衣无缝,真令人佩服。”
  和珅为纪昀倒酒,说:“满朝文武,我最不想得罪的就是纪先生。”
  “偏偏我常得罪和大人。”纪昀笑道。
  和珅说:“天下英雄,使君与操,能有纪先生这样的一个对手,是和某的荣幸!”
  “能被天下大贪官赏识,真是纪晓岚的不幸啊!”纪昀苦笑着说。
  二人大笑,碰杯,将酒一饮而尽。
  街旁大墙上贴着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布告上画着十四王爷的俏像。人群围观,小月仰头看着。她问身边人,“大哥?这上头写着啥呢?”
  一百姓说:“官府要抓十四王爷。”小月点头,眼珠一转,说:“哦!这法子好!”
  大墙上,通缉十四王爷的布告边,小月兴奋地贴着乾隆的画像。
  小月自言自语,“好你个许仙,我看你躲哪儿去!”
  一只手撕下乾隆画像,小月回身怒视,十四王爷正注视着她。
  “你不就是十四……”小月吃惊地说。十四王爷指着画像道,“你要找的这个人,他在柳老夫人宅里,莫愁受伤,他在照顾……”
  “阿姐受伤了?……喂,柳老夫人住哪儿啊?”小月问。
  十四王爷正要回答,身后传来一声断喝:“抓住他!”十四王爷回身一望,一队捕快冲来,十四王爷力战捕快。四姑娘策马赶来,十四王爷飞身上马,两人逃走,捕快追赶而去。”阿姐受伤了?柳老夫人?”小月目瞪口呆。
  乾隆默默走入白宅佛堂,白衣观音像前,架子上已不见了两片金锁。
  乾隆抚摸着空空的架子。身后有拐杖的声音传来,白娘子一身白衣,缓缓走入佛堂。乾隆激动地注视着她。白娘子也激动地望着他。空空荡荡的佛堂,二人默默相视,想认又都克制着。“莫愁的伤……好多了。”白娘子说。
  乾隆没想到她会说这件事,有些尴尬,说:“多谢老夫人。”白娘子注视着多年未见的儿子。
  “我听莫愁说,您身子也不好……歇着吧!”乾隆说。
  白娘子说:“人老了……不中用了……一下子就昏过去了,没事……”她强笑着。
  白娘子走到供桌前,把两个半片金锁放了回去。“我是不是应该把这半片还给你?”白娘子问。白娘子手上拿着乾隆的半片金锁,要递给他。
  乾隆面色苍白,说:“这……这不是我的。”
  白娘子早就料到他会这样讲,淡然一笑,说:“许公子,想不想知道这半片金锁的故事?”
  “在下洗耳恭听,”乾隆说。
  “那是我年轻时候的事情了,我是京郊一名农家女,有一日来了两名打猎的富家公子,大的叫小的‘十四弟’”白娘子惆怅地说。
  乾隆问:“十四弟?那小的叫大的……?”
  白娘子注视着乾隆,说:“四哥!”
  “四哥?他……他姓什么?”乾隆问。
  白娘子说:“姓爱……爱新觉罗的爱。”
  乾隆默然无语。
  白娘子说:“四公子打猎,不慎坠马,在我家的山中茅舍养伤,是我一直服侍他。就像很多戏文唱的那样,日久生情,私订终身。”
  乾隆问:“那这金锁……?”
  白娘子说:“这是长生锁,是给婴儿戴的……”
  乾隆问:“婴儿?”
  白娘子说:“是啊……我跟四公子有了孩子,是个男孩!”
  “那男孩……后来怎么样了?”乾隆问。
  白娘子说:“那男孩……”
  佛堂外传来当当的锣声和喊声,“失火了!失火了!”
  白娘子全身无力,乾隆急忙扶住她,说:“有我在此,别怕!”
  白娘子欣慰地望着乾隆。一个家丁跑入佛堂,低头作揖。
  家丁道:“老夫人,西厢失火了!”
  白娘子柱着拐杖,道:“我去看看!”
  “我陪你去!”乾隆扶她走向大门,家丁突然伸手抓住乾隆衣衫,不让他走。
  乾隆回身一望,家丁原来是小月扮的。
  一群家丁、丫环跑来,乾隆命令丫环好好照顾老夫人,他又命令家丁,快去救火。丫环们扶着老夫人走开,老夫人频频回身望着乾隆。乾隆充满感情望着老夫人离开。一巴掌突然打在乾隆的头上。
  乾隆一怔,回头一看是小月,说:“你打朕?”
  “打你正好!我阿姐怎么受伤了?”小月怒道。
  乾隆说:“你消息倒挺灵的?知道莫愁受伤了?”
  小月说:“哼!我杜小月什么人啊?能掐会算,算出你们在这儿。我想进来找你们啊,喝!看门全有武功,硬是不让我进来。”
  乾隆问:“那你怎么进来的?”
  小月说:“我火上来,真给他们放了一把火!”
  乾隆吃惊。“放心啦!我烧了马厩草料,把他们引去了!”小月说。
  乾隆好笑地说:“你啊!真是拿你没办法,这身家丁衣呢?”
  小月笑道:“我偷来的。”
  乾隆问:“纪先生还好吧?”
  小月突然一怔,道:“对!我就是为他的事来的。”
  “他怎么了?扮和珅扮得很过瘾吧?”乾隆笑道。
  小月焦急地说:“他坐牢了!”
  乾隆一怔。
  小月说:“真和珅到燕城来了,一下拆穿纪先生了!”
  乾隆脸色一沉,瞪她,道:“你……你怎么现在才说啊!”
  小月反瞪他一眼,“你敢凶我?”
  乾隆生气地说:“纪晓岚有何不测,唯你是问!”
  小月说:“我阿姐有个三长两短,唯你四问,不!唯你五问!”
  乾隆不再理会小月,他冲了出去,
  “你别跑啊!”小月在乾隆身后喊道,她目光一怔,看见了架子上的两片金锁。
  小月抓了金锁,追了出去。
  客栈旗子在风中飘扬,客栈大堂里,和珅品着茶,福康安立于他身后。
  “和大人,皇上一直没回客栈来!”福康安说。
  和珅问:“外面有何动静?”
  福康安道:“所有人全派出去了,全城都翻遍了,就是没有皇上的下落,他好像失踪了。”
  “皇上失踪了?”和珅说,“奇怪,他也不找纪晓岚?”
  福康安说:“大人,这事实在奚巧,皇上会不会回京了?”
  和珅道:“宫里有信,皇上没回去。”
  福康安问:“那皇上躲起来干嘛?”
  和珅感叹道:“这就是令人担心的地方啊!皇上一天不走,燕城永无宁日。”
  福康安说:“对!万一他出现,纪晓岚死里逃生,那可就糟了。”
  和珅说:“听说太后又病了,找到皇上,告诉他这个消息,他准会回京。”
  福康安说:“我懂了!全城衙役都出动了!云州府吴醉调来一支人马协助我们,这回准找到皇上!”
  福康安匆匆离去,朱伯平匆匆走来。“和大人,轿子备下了!”朱伯平说。
  和珅道:“好茶!你喝一杯吧?”
  朱伯平道:“喳!”他接过杯子,一口将茶饮尽,拍马屁道,好茶!
  和珅苦笑,茶不是那种喝法,说,“你……算了,走吧!走吧!”
  大街上,响着“当当”的锣声,衙役正鸣锣开道。朱伯平护送着一顶大轿走来,人群在街两侧围观。乾隆与小月从人群中挤了出来。
  “小月,和珅来了,上前告状!”乾隆说。
  小月道:“你疯了!这是和珅哎。找他告状,不是找死啊?”
  乾隆笑道:“去吧!这回你告准赢!”
  小月问:“我拿什么告啊?又没状子!”乾隆向左右一看,街边立着一个代书摊子,乾隆冲到摊子前,抓起毛笔挥笔写了两个字,抓纸塞给小月,道:“这是状子。”
  代书先生一怔,问:“喂,你干嘛?”
  “就这两个字?”小月问乾隆。
  乾隆道:“快去!救纪晓岚全靠你了。”
  小月冲到大街上,挡住大队人马。“闪开!”衙役喝斥道。
  小月三拳两脚将衙役纷纷打倒在地,开道的大锣也滚了出去。
  朱伯平大怒,道:“杜小月,你又跑来这儿撒野?!”
  “我来告状!”小月说。
  朱伯平问:“你又要告谁?”
  小月指着轿子,道:“轿子里是谁,我就告谁!”
  “放肆,轿子里是和珅和大人!”朱伯平道。
  小月递上状子,道:“对,就是告他!这是状子,你交给他自己看看!”
  朱伯平道:“反了你?我还帮你递状纸?我先告你一个犯上之罪!”
  “朱伯平,把状纸递过来!”和珅在轿中说道。
  朱伯平道:“喳!”他伸手向小月说,拿来吧!”
  小月得意地一笑,递上状纸。朱伯平接过状纸跑到轿子前,陪笑道:“大人,这杜小月吃了豹子胆,递什么鸟状子?您别理她!”
  轿子内,和珅接过状纸,只见状纸有乾隆的笔迹:“升堂”。
  大街上,众人望着和珅一行。乾隆也注视着他们的动静。
  小月低声埋怨道:“许仙,哪有两个字的状子?你这不是害人吗?”
  乾隆一笑,胸有成竹地说:“小月,放心!和珅不准你的状子,我就拜你为师!”
  “你这徒弟我收定了!”小月道。
  轿子前,朱伯平躬身听着和珅的吩咐。他显得非常吃惊,“和大人,您……”
  和珅严厉地催促他:“快说!”朱伯平应了一声:“喳!”他回身望着小月,问:“你状纸写些啥?”
  小月忐忑不安。
  “大人准了你的状子了。”朱伯平无奈地说。
  小月惊喜,转过头去望着乾隆道:“许仙,真准了!”
  乾隆一笑,道:“小月,拜我为师吧?”
  福康安与四姑娘立于江边的礁石上,江水滔滔,江风吹着他们的衣衫。
  “公子,请你救救王爷!”四姑娘恳求道,“现在只有公子,才能救王爷。”福康安注视着她,说:“四姑娘?一个过气的王爷,值得你如此牺牲?”
  四姑娘说:“在阿四心中,只有王爷一人!”
  福康安颤抖着问:“四姑娘心中,难道容不下他人?”
  “倘若王爷有何不测,阿四唯有以死相随。”四姑娘说。
  福康安焦灼地说:“不,四姑娘,你千万别想不开。”
  四姑娘说:“公子要救阿四,唯有先救十四王爷。”
  “四姑娘,这件事……我……”福康安很是无奈。
  四姑娘说:“阿四一直在利用公子,但是今天,阿四愿意坦承相告,如果公子能救十四王爷,阿四愿以身相许。”
  福康安惊喜地说:“四姑娘?你说的是真的?”
  “阿四乃是肺腑之言。”四姑娘说。
  福康安慨然允诺,道:“救王爷的事,包在我身上了!为了四姑娘,福康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四姑娘又感激又内疚地望着福康安,两人紧紧相拥。远处礁石后,十四王爷注视着他们,面色苍白。
  府行书房,刘长福、范大统、徐彬三人注视着和珅,和珅紧张地来回踱步。
  “刘大人,这件案子还是由你来审吧!”和珅强笑着说。
  刘长福陪笑,道:“大人在此,哪有下官审案的份?”
  “对!和大人素有白面包公之威,您一升堂,刁民哪敢不服?”范大统道。
  和珅苦笑,道:“这件案子,我是被告,我不能兼任主审官啊。”
  刘长福说:“什么原告被告的?那杜小月乃一个刁民,大人不用理她!”
  和珅叹息,道:“杜小月这份状子,非理不可啊。”
  “大人,衙门八字开,我不叫她进来,她就进不来!”范大统讨好地说。
  和珅道:“国法如山,岂容儿戏?”
  徐彬疑惑起来,问:“大人,这件案子有那么重要吗?”
  和珅叹一口气,道:“重要!十分重要,非审不可!升堂吧!赶快去带纪晓岚!”
  大牢内,烟雾腾腾。纪昀坐在牢中抽烟,朱伯平匆匆跑来,“纪晓岚!大人升堂了!传你上去呢!”纪昀望着牢外,笑道:“哦?是不是要放我出去了?”朱伯平幸灾乐祸,道:“你想得倒美?我看大人一升堂,轻则打顿板子,重啊!嘿嘿,充军!送你新疆种树去!”
  “唉哟!你可别吓我哦!书生胆子小,不经吓。”纪昀笑着说。
  朱伯平打开牢门,说:“吓你?走吧!纪大烟袋,要是打板子,我一定亲手打!不打得你屁股开花,我朱字倒过来写。”
  “猪倒过来还是猪!”纪昀说。
  朱伯平说:“哼!你还记得我钻桌子那档事?”
  纪昀说:“那么好玩的事,哪忘得掉呢?”
  朱伯平冷笑,道:“好玩?等大人判你充军,我叫你把全城客栈的桌子钻遍!”
  纪昀笑道:“朱剥皮,人不钻桌子的,钻桌子的永远是猪。”
  朱伯平恼羞成怒,喝道:“走!”
  纪昀慢条斯理走出牢门,道:“朱剥皮,伸手!”
  朱伯平莫名其妙,伸出手,问:“干嘛?塞钱给我?”
  纪昀以烟杆在他手上敲灰,说:“做个纪念吧!”说完纪昀走开。
  朱伯平手被烫了,大叫一声:“啊!你……你……”见纪昀走远,他追了上去。
  公堂上高悬着“公正廉明”的横匾。众人高呼:“威武……”衙役威风凛凛立在公堂上。朱伯平押着纪昀走入公堂,纪昀目光一扫,见范大统与徐彬立于一侧,和珅忐忑不安坐在公案旁边。纪昀会心地一笑,“想不到,公堂又相见了!”
  和珅尴尬地说:“法律是公正的。”
  刘长福身穿官服座在公案之后,将惊堂木一拍,喝道:“纪晓岚,跪下!”
  纪昀傲然直立,装着没听见。
  朱伯平一推纪昀,训斥道:“大人叫你跪下,耳聋了?”
  纪昀说:“没聋,听得一清二楚,大人是叫纪晓岚跪下啊!”
  刘长福说:“放肆!你不就是纪晓岚吗?”
  “大人搞错了,纪晓岚是他!”纪昀笑着以手指着和珅道。
  刘长福道:“冥顽不灵,实在可恨!你再不下跪,就打!”
  “刘大人,别跪了,都站着吧!”和珅低声说。
  “和大人?”刘长福听罢一愣。
  和珅苦笑道:“站着,站着,让他站着吧!”
  刘长福只好作罢,又道:“带原告!”
  小月走入,看见纪昀,一脸喜悦。
  “小月,好样的!”纪昀笑道。小月向他使眼色,说:“先生,我找到许仙了!”
  纪昀说:“我知道,不然就不会有这一堂了!”
  刘长福说:“杜小月,你这回又告谁了?”
  小月一指和珅,道:“告他!他假冒和珅,把你们都骗了。”
  和珅尴尬。
  “荒唐!本案已经一清二楚,这位是和大人,你尚敢颠倒黑白?”刘长福喝道。
  小月一笑,说:“哎!我找到了证人啊!大人问了证人,就明白了!”
  刘长福说:“证人?证人一定是你收买的,不算数!”
  小月一愣,气恼地说:“不算数?真是昏官!”
  纪昀笑望刘长福,道:“堂堂刘大人,居然也怕证人,可笑啊J”
  刘长福道:“我怕证人?来人!带证人!”
  “我们看看这证人难道有三头六臂。”范大统冷笑道。
  徐彬对刘长福耳边叮嘱道:“有备而来,大人小心。”
  刘长福冷笑,说:“哼!和大人就是和大人,什么证人也没用!”
  和珅不安地坐着,他想到了证人是谁。
  “大人放心,什么证人?我都叫他承认是伪证!”刘长福低声说。
  和珅苦笑,道:“这个证人,恐怕不行了!”
  布衣的乾隆慢慢走入公堂,和珅慌忙站了起来。
  朱伯平眼睛一亮,道:“就是这小子!他跟杜小月本来就是一伙的!”
  范大统说:“对!我见过……”他又一想,改口说,“我没见过。”
  刘长福冷笑,“本府早料到了,”他回头一望,和珅尴尬地站着。
  “大人,您请坐啊!”刘长福说。
  “我……站着就行了,”和珅说。
  刘长福低声说:“大人,您站着,下官不好坐啊!”
  和珅说:“你……你也站着审吧!”
  刘长福无奈,只好应了一声:“喳!”
  乾隆与纪昀相视微笑。
  刘长福站了起来,拍案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乾隆说:“许仙,布衣许仙。”
  刘长福说:“许仙?听这名字就知道你非善良之辈。”
  小月在一边抗议,说:“你看过白蛇传没有啊?法海才是坏蛋!许仙是好人!”
  刘长福道:“你们本来就是一丘之貉,竟敢前来作伪证,该当何罪?”
  纪昀笑道:“刘大人,依我朝律法,应当让证人与被告当堂对质。”
  刘长福冷笑,道:“律法由我裁决,我说这一条不适用。”
  乾隆摇头,“我朝也有这样的官?”
  “狗官!”小月说。
  纪昀笑望和部,道:“这位先生您说,要不要你们两位对质?”
  和珅满头大汗,道:“要……要对质!”
  刘长福一愣,“和大人……这……”
  范大统道:“哼!和大人真金不怕火炼,怕什么对质?”
  “对!真大人,假证人,谁怕谁啊?”朱伯平说。
  小月笑推乾隆,“许仙,快去!”乾隆走到和珅面前,一笑,道:“哎,这不是小纪吗?”
  “小纪?”和珅一怔。
  “小纪?”刘长福问。众人皆露出惊讶的神情。刘长福拍案,道:“什么?不可无礼!”
  乾隆笑指和珅,说:“你就是纪晓岚嘛!咱们不是一起考功名的吗?你高中,我落榜。”
  和珅尴尬着,不知说什么才好,口中只是应着:“哎……我……您……?”
  乾隆目光变得锐利,问道:“你到底是不是小纪啊?”
  “是……是……”和珅应道。
  刘长福、朱伯平都惊呆了。
  “大点声吧!这谁听得见?你到底是谁?”纪昀笑道。
  和珅望了乾隆一眼,无奈地大声说:“我是纪晓岚!”
  众人目瞪口呆。
  范大统道:“他……是纪……纪……”
  “纪先生,这个许仙会下蛊哎!”小月惊喜地低语,“你看,他一下蛊,连和珅自己也迷糊了!”
  刘长福抹着汗水,望着和珅,问:“和大人……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和珅支支吾吾,道:“我……那个……”
  “我替他说吧!他就是纪晓岚,跑到燕城来,冒充和珅行骗。”乾隆严肃地说。
  “这……不可能啊!”刘长福望着和珅说。
  “我……我就是骗子,”和珅无奈地说罢,望着纪晓岚,咬牙切齿,好像自骂,“我纪晓岚不是东西,我纪晓岚真该死!我纪晓岚冒充和珅,该下十八层地狱!”
  小月生气地对纪陶道:“喂,先生,他在骂你哎!”
  “骂吧! 骂吧! ”纪昀微笑着。刘长福无力地几乎瘫倒在地。范大统也说:“天啊!我头昏……头昏!”
  “大人,福康安大人,曾经做证,您忘了?”徐彬在一边提醒刘长福。
  刘长福又精神起来,望着乾隆,道:“钦差大臣福康安亲口作证,说这位才是和大人,与你所言相反哦!”
  乾隆冷笑,说:“福康安?他啊!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满口胡言乱语。”乾坤转身望着和珅,道,“小纪,你塞了钱,收买了他,对不对?”
  和珅汗流满面,道:“是……福康安……是收了我的钱,很多钱,他这才帮我做伪证。”
  刘长福大惊。“我的天啊!官场真黑暗啊!”范大统道。朱伯平惊恐地颤抖起来。
  乾隆冷笑着问:“小纪,你说哪位才是真正的和珅啊?”
  和珅抬头一看,纪昀含笑抽着烟。
  乾隆催促着:“和大人,请吧。”
  小月笑推纪昀,说:“和大人,叫你呢!”
  纪昀走到和珅面前,说:“你啊,知错能改,也是良心未混。”
  和珅瞪他,道:“是,我纪晓岚断子绝孙!”
  “到底谁是真的?”刘长福颤抖着问。
  乾隆同:“小纪,大印在谁手上?”
  和珅捧着大印,走到纪昀面前,无奈地说:“他才是真和珅!”
  乾隆笑道:“和大人,上去审案吧!”
  “遵命!”纪昀手提大印,朱伯平在一边慌忙大喊,“和大人!”纪昀一愣,朱伯平堆起笑脸,道:“我帮你捧印!”他伸出一手帮纪昀捧着大印。范大统也不落后,上前陪笑,一手扶着纪昀,“您老人家走好!”
  “这狗官真不要脸!”小月说。
  “狗皮太厚了!”乾隆笑道。
  纪昀走到案后,刘长福慌忙说:“和大人……请就座……”
  纪昀在公案之后坐下,“砰”地一声,一拍惊堂木,声震公堂。和珅无力地坐下了。
  密林林涛起伏,四姑娘一声口哨,十四王爷从密林深处走来。四姑娘与福康安并肩站在一起,身边有一匹马。十四王爷掩饰着内心的痛苦,看着福康安。
  “王爷,福公子愿意帮您。”四姑娘说。
  福康安取出一个金牌,说:“王爷,亮此金牌,通行无阻。”
  “福大人,多谢!”十四王爷说。
  福康安道:“王爷不必谢我,要谢,就谢四姑娘吧。”说完他走开了。
  十四王爷注视着四姑娘,“王爷,阿四不能陪您回去了,阿四另有要事,要留在燕城。”四姑娘苦涩地说。
  十四王爷心如刀割,知道她要牺牲自己,痛苦地说:“不……四姑娘……你跟我……”
  四姑娘道:“王爷,不要再说了。”
  “四姑娘,你不能……”十四王爷内疚地说。
  四姑娘强笑着,说:“王爷,事到如今,阿四就实话实说了。”她一心要刺激十四王爷,好让他死心离开,四姑娘说,“王爷是罪臣,阿四如果跟着王爷,永远没有出头一日。”
  十四王爷痛苦地笑了,“说的好啊!说不定哪天满门抄斩,把你也捎上了。”
  四姑娘说:“福康安年轻有为,深得皇上信赖,阿四跟着他才有……”
  “别说了……四姑娘……”十四王爷不想再听下去。
  四姑娘故作无情状,道:“阿四自私,不能不为自己终生幸福着想。”
  十四王爷内疚地说:“你一点错都没有,四姑娘,我看得出,福康安对你是一片真心,好好珍惜。”
  四姑强忍内心悲痛,唤道:“王爷!”
  十四王爷说:“永远把我这罪臣忘了吧!”
  “王爷,您多保重!”四姑娘含泪说道。
  十四王爷上马,飞马离去。四姑娘含着泪望着,十四王爷的马在密林中一闪一闪地远去。四姑娘泪眼股断,远处的树干上,福康安默默地坐着,等待着四姑娘。
  府衙书房里,纪昀注视着两个半片金锁。小月打了乾隆一拳,道:“许仙,你真找到娘了?行啊!”
  乾隆苦笑,道:“金锁是找到了,可老夫人是不是我娘,我也不知道,所以,才来请教纪先生。”
  小月瞪了纪昀一眼,道:“问他?没用!”
  “没用?”纪昀一怔。
  小月说:‘要不是许仙来,你还蹲在大牢里呢!你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还帮得了人家?”
  纪昀苦笑,望着乾隆,说:“这金锁的确是原壁!”
  乾隆点头,道:“金锁若真,人还有假?”
  “有一个方法,可测真伪。”纪昀说。
  乾隆为之一振,说:“请先生赐教。”
  纪昀说:“奶娘临终之言,可还记得?”
  乾隆说:“刻骨铭心,岂敢忘却?”
  纪昀说:“奶娘说了,云州白娘子。我在云州追寻白娘子,一无所获,昨日坐于牢中,突然想到,白娘子不是白蛇,而是白衣大士!”
  乾隆惊奇,道:“先生?真神人也!什么都被您猜到。”
  “如果这位柳老夫人家中真有一座白衣大士像,她就是您的生母!”纪昀说。
  乾隆想到白宅佛堂中的那座白衣观音像,心内不禁颤抖起来。
  灯火映着佛堂内的白衣观音像,乾隆颤抖的手拿起观音像。他激动地打量着,观音像背后,刻着“雍”字。“皇阿玛?”乾隆自语道。
  “那是雍亲王之物,”老夫人说着缓缓走入。
  乾隆走上前扶她,老夫人望着观音,道:“四阿哥当时是雍亲王,所以在上头刻了一个‘雍’字。她轻轻抚摸着观音像,道,“一晃,数十年了,我一头黑发已成白雪……只有观音,依然那么神彩照人!”
  乾隆问:“老夫人啊……您的孩子,后来,他到哪儿去了?”
  老夫人说:“他到哪儿去了?到他爹身边去了!有一天,四阿哥来告诉我,如果孩子跟着我,他这辈子注定成不了大器!即使接入府中去,康熙爷知道他身上有汉人的血统,这孩子也封不了太子。只有一个办法,那时候,福晋刚刚生了个孩子,是个女的,奶娘连夜抱了出来,把我的孩子换了进府,我哭得死去活来。”
  乾隆取出两半金锁,深深地注视着。
  “数十年,我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一面,唯一能见的只有这金锁。我日日诵经,夜夜烧香,只求观音保佑我的孩子。终于有一天奶娘从京城给我捎来了好消息,我的孩子,他……当了皇上了。”老夫人说。
  乾隆颤抖着,沉默着。
  老夫人注视着他,说:“我知道,太后健在,皇上不能认别人为娘,我这辈子也不想找他……我只希望在我进棺材之前。能看他一眼,能亲耳听他叫一声娘……我就……”老夫人泪水夺眶而出。
  乾隆跪下了,颤抖着喊了一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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