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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回 腊月三十打胜仗 巧用骑兵夺合阳


  一切如吴起预料的那样。一千多秦兵如漏网之鱼般慌慌忙忙地跑出临晋城后,凑在一起一商量,就分成了两路——一路去合阳,另一路向南,渡渭水,去宁晋。
  腊月二十九的早晨,也就是吴起率领魏军攻克临晋的第二天,宁晋、合阳的守军就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合阳城与临晋城的情况大不一样,虽然临近新年,但城中一点过年的气氛也没有。原来是守将章霸川有令,不论何时合阳城中的士卒都必须保持临战状态——当然也包括新年在内。照章霸川的话说,就是:“过年,那是老百姓们的事!对士卒而言,无所谓过年不过年!士卒要作的只有两件事——作战,和准备作战!”因此,章霸川禁止士卒们作任何与这两件事无关的事。说起这位章霸川将军,可是秦国有名的勇将,他体健如牛,力大如熊,善用一条两丈多长的长矛,死在他这条矛下的列国战将不下五十人。因为章霸川骁勇善战,秦简公才派他镇守重镇合阳。章霸川当上了合阳的守将后,先后立下了不少古怪规矩。早在他刚到合阳城的时候,就告知全城所有的酒馆、饭庄、酿酒作坊,要是谁敢卖给士卒一滴酒,就杀他个满门鸡犬不留。那些靠卖酒挣钱的人连连叫苦——原本这合阳城中就没有多少老百姓,这不让卖酒给士卒,日子可怎么过啊?后来一琢磨,干脆都搬到临晋城去了——那里的守将带头喝酒,钱好挣。留下的老百姓想:章将军做的也算有道理,当兵的喝酒是没什么好处。可章霸川紧接着又下了一道命令——赶走城中所有的女人!理由是她们在城中扰乱军心。谁家里没有妻子女儿哇?这道令一下,城中的绝大部分老百姓只好搬出了城。日子久了,连来往的客商也都知道了这位章将军的脾气,到了合阳城只带兵器、铠甲、马匹一类的军用物资——不然就会被赶出合阳城!这么一来,合阳城就像是一座大兵营,几乎找不出一件与打仗没有关系的东西来。章霸川对此非常满意——在他看来,这才像是一座边关的样子。这位章霸川对除了打仗之外的任何事情都不感兴趣,平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练兵习武。快四十的人了,还没有娶妻,带着五百名士卒住在将军府里。晚上睡觉的时候,枕头下面总压着一把从越国花高价购来的精钢宝剑——这就是他最喜欢的一件东西。对此,章霸川还有一番高论:“花钱卖宝剑比花钱娶妻要值得多!妻子还会和人私奔,而宝剑则会对你保持永远的忠诚!一定要我娶妻的话,我宁肯娶这把宝剑!”至于酒,章霸川一向视之为毒药,说士卒饮酒会送命,将军饮酒会打败仗,就连国君宴请他时,他都是以水代酒。他的部下们私下里都偷偷地称他为“战魔”。
  入冬以来,由于天气不利于作战,章霸川已经有两三个月没过上打仗的瘾了,憋得他天天和手下的几个副将比武,后来那几个副将都让他给打怕了,躲在家里装病。就在这位“战魔”战瘾难耐时,魏军攻占临晋的消息传到了合阳。
  消息传到时,章霸川还没有起床,当他听到士卒告诉他,吴起带领魏军打过黄河,已经攻占了临晋的消息后,从被窝里一下跳了起来,一边穿着衣服,一边兴奋不已地自语道:“好!好!太好了!吴起是个好对手,我早就想和他试试了!想不到他自己送上门来了!”那份高兴劲儿,就像傻小子娶到了一位漂亮媳妇。士卒又告诉他,守临晋城的贾将军死在了乱军之中。章霸川听了不但丝毫难过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兴灾乐祸地说道:“好!贾璋那小子早就该死!一天到晚在床上搂着小老婆喝酒,不死才怪?”说着下了床,从枕头下面把那把宝贝宝剑取了出来,挂在了身上。
  章霸川一边往身上披甲,一边冲着那个进来送信的士卒嚷道:“傻站着干什么?还不快到外面敲聚将鼓?想什么呢?”
  那士卒一听,吓得连滚带爬的跑出去敲聚将鼓了。
  这聚将鼓也是章霸川定的规矩。章霸川到合阳之后,把将军府花园里的花草树木砍了个精光,建起了一座几丈高的木台,上面架着一面大鼓,凡是有紧急军情,就要擂鼓聚将。并立下军规:聚将鼓一响,所有偏将、副将,只要还有一口气,就是让人抬,也得马上到将军府来。违令者,格杀勿论!由于聚将鼓一响,十之八九是要出兵打仗,所以大家都背着章霸川称聚将鼓为“追魂鼓”,意思是听到鼓声就活不长了——去将军府,随军出征,可能战死沙场;不去将军府,更是难逃活命!
  城中那几位在家装病的偏、副将一听到“追魂鼓”又响了,不敢再装病了,一个个慌慌张张地往将军府跑去。
  全副武装的章霸川这会儿正极不耐烦的坐在他将军府的大厅里等着这几个偏、副将。他这座大厅,胆小的人根本就不敢进。大厅里除了几张几案,没有摆任何的家具。倒是在大厅四周的墙壁上挂着一些“饰物”,那是三十多颗用水银灌过的人头——都是章霸川在历次战斗中斩杀的敌将首级。章霸川视之为骄傲,每到一地镇守,都要带上这些人头,并且一定要挂在他府中最显眼的地方,好让人都知道他章霸川的功绩。
  不大会儿,那几个偏、副将都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不待大家坐稳,章霸川就急冲冲地说道:“你们都知道魏军攻下了临晋的消息了吧?”大家还没说话,他又接着说:“现在我要出兵把临晋城夺回来!你们看呢?”大家谁敢说不同意啊?可又实在不愿意说同意——大家都听说了,这次魏军的主将是吴起。吴起一把火把齐军十二万人烧死在山谷当中的事,谁不知道?和他打仗,凶多吉少啊!最后,大家只好说:“听将军吩咐!”一听这话,章霸川笑了,说:“唉,这就对了!谁要是害怕和吴起打仗,我就先杀了他,免得到了战场上给咱们秦国丢脸!行了,你们去把兵马都调出来,留下一万人守城,其他人在校军场集合——告诉士卒们,都给我精神点儿,让魏国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军队!”
  不到一个时辰,章霸川那三万“真正”的军队就在校军场集合完毕了。章霸川把宝剑一挥,三万人马就向着正南方的临晋城杀了过来。
  比起章霸川来,宁晋城的守将司马龙飞可就谨慎得多了。他一早起来,听士卒来报告说,临晋城的几百士卒来送信——临晋失守,守将贾璋被杀。司马龙飞便叫人请几个送信的士卒来到大厅等他,他这就到。
  司马龙飞的大厅与章霸川的大厅可是大不一样,陈设非常讲究,可以说是富丽堂皇。所有的家具,都是用从楚国买来的上等紫檀木,精心雕刻加工而成的。上面还镶嵌着玉石、珍珠。每一件家具都算得上是难得的珍品。在上首那张雕花几案后面的墙上有一张大幅壁画——一只猛虎昂首挺胸站在山顶。这张壁画是司马龙飞专门请一位绘画高手为自己这个大厅画的。在大厅的中央,一只巨大的火盆将整个大厅烤得暖洋洋的。同寒风刺骨的外面比,这里简直像是一座天堂。可以想见,这座大厅的主人一定是一个非常会享受的人。
  几个送信的士卒站在这大厅里等了有一顿饭的时间,才见司马龙飞慢条斯理地一边捋着他那两撇精心修剪过的胡子,一边从里面踱了出来。
  “参见司马将军!”见司马龙飞来了,几个士卒忙躬身施礼。司马龙飞点了点头,算是还礼,然后坐到了上首的几案后面。他端起几案上的一杯热酒,抿了一口,自语道:“真冷啊!还是喝口热酒舒服!”这才对那几名士卒说:“好吧,你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几名士卒忙将昨天魏军攻占临晋城的事情又对他讲了一遍。听完之后,司马龙飞问道:“你们告诉合阳的章将军了吗?”“回司马将军:我们往你这里来的时候,另外几百弟兄去了合阳——不出意外,章将军也该知道这个消息了。”司马龙飞听了又点了点头,说:“好了,我知道了……你们下去休息吧……大冷的天,又出这样的事,真烦人啊……”说着,又抿了一口热酒,站起来,走进内室去了。一边走着,还一边抱怨着:“真冷……这火盆是谁生的?一点儿也不暖和……”几个士卒听了直撇嘴——这还冷?你怎么不到我们的兵营里去试试。大家看司马龙飞走了,也只好离开了这座温暖的大厅。
  司马龙飞回到他的寝室,叫过侍从,让他去通知厨房把早饭送来。这时,有一个士卒进来说:“将军,伍副将来了。”司马龙飞想了想,说:“叫他进来吧!”说完拿起了一件狐裘披在了身上。
  这位伍副将名叫伍达,是司马龙飞的心腹。一早他就听说了魏国人打过黄河,把临晋占去了的消息,心里越想越害怕,就匆匆忙忙的来找司马龙飞了。
  一进司马龙飞的寝室,伍达就没头没脑地问司马龙飞:“将军,你知道了吗?”司马龙飞看着伍达笑了,“看把你吓得那样!不就是魏国人占临晋了吗?”“是啊!将军,这临晋城离咱们这里可就只有不到一天的路程啊!”伍达显然是有点儿惊惶失措。司马龙飞却悠哉悠哉地吃起他的早饭来了。他吃了一块狗肉,不住地点头,连声说:“不错,不错。”又转过头来对伍达说道:“你也来尝尝,这天气吃烧狗肉就是暖身……”见伍达没答话,他有些不耐烦了,说:“行了,别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看得我都没胃口了……你不就是怕魏国人打过来吗?告诉你吧,他们打他们的仗,咱们还照样过咱们的年。弄好了,说不定还能立上他一功,得到主公的封赏呢!”伍达听了,有点儿摸不着头脑,问道:“将军的意思是……”“唉呀!你怎么就这么笨?这北边不是还有那个‘战魔’章霸川吗?那小子现在肯定已经出兵去夺临晋城了。有他章霸川拽着魏国人,咱们还着什么急?他不是爱打仗吗?让他打去好了!他虽然不一定能打败魏国人,但起码也能和魏军耗上一阵。等他们两边斗得两败俱伤的时候,咱们的年也过完了,精神也养足了,那时再去夺临晋,岂不是很容易吗?就算章霸川打败了,魏军也一定会有不小的损失,等他们来攻宁晋时,早成了强弩之末。有什么可怕的?”说完,司马龙飞又专心的去品尝他的烧狗肉了。
  “将军真是神机妙算!”伍达恭维道,接着他又说:“只是这宁晋的防务……”司马龙飞瞥了他一眼,不无轻蔑之意地说:“你还是不放心是吧?好吧!你要是觉得防务应当加强,就去看着办吧!省得把你吓死……要是没别的事情,你就走吧……搅得我早饭都没吃好!”伍达一听,忙知趣的告辞了。
  事情往往是这样,本来并不复杂,但在办的过程中,由于人的因素,变得复杂了。其实司马龙飞如果同章霸川协同作战,从南北两路夹击吴起的话,那对吴起而言,将是非常不利的。可司马龙飞偏偏那么“聪明”——打算坐山观虎斗,好收渔人之利。他哪里知道,他这么做,才是正中吴起的下怀,使事情完全按照吴起的计划发展着。
  实际上,从一开始,发生的每一件事就都是吴起精心安排的。在安邑时,吴起每天同兵营中的将士们聊天,主要就是为了了解秦国在河西的防务情况,正是在了解清楚了情况以后,吴起向文侯才提出出兵的。至于后来的什么天神示警、夜观天象,那都是吴起为了鼓舞士气想出的办法,说穿了一点儿也不神秘。士卒周身起肿块、发痒,那不过是吴起和范匮借着同士卒们聊天的机会,把一种药物撒在了士卒们的床铺上。这种药物一旦沾到人体,就会使人身上瘙痒难耐。而龟甲在占卜时炸裂,则是因为那块龟甲在屋外冻了好几天,突然遇热,当然会炸裂。至于一出西门,士卒们的病就都奇迹般的好了,那就更简单了——因为吴起在士卒们临出发前喝的米粥里放上了解药。这一切都是为了激励士卒们奋勇向前,杀敌立功,也好能顺利地攻占河西。
  连如此细枝末节的事情吴起都想到了,那攻打河西的战斗方案,吴起更是早就成竹在胸。在充分了解了几个守将的情况之后,吴起选择了临晋作为进攻的第一个目标——贾璋是个酒色之徒,况且又时值岁末,城防必然松懈。实践证明吴起的分析是完全正确的。对章霸川、司马龙飞二人的情况,吴起也作了深入的了解,这才定出了个“敲山震虎”的计策来。现在,章霸川和司马龙飞在不知不觉间,都成了吴起棋盘上的一粒棋子。
  章霸川带领着他那三万士卒,马不停蹄的向临晋城的方向杀来。章霸川身上披着铁甲,手中提着一条长矛,在队伍最前面的一辆战车上站着,不时地催促着士卒们:“快!快!快点儿!”——他此时恨不得能插上翅膀,飞到临晋城,好和吴起一决雌雄!
  太阳快升到头顶的时候,这三万人马已经走出八十多里路了。突然,一个士卒指着西北方向的一个山坡喊道:“魏国人!”章霸川沿着那士卒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那个山坡上,一面“吴”字帅旗迎风飘扬着。“好!吴起,想不到在这儿就遇上你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章霸川咬着牙说了这么一句。说完,长矛一挥,直指那山坡,吼道:“给我冲!”
  军令如山,三万士卒向着那山坡就冲了过去。有道是“望山跑死马”,那山坡看着就在眼前,可一跑才知道不是那么回事。足足一顿饭的工夫,才跑到了山坡前。章霸川跳下战车,大吼一声:“杀啊!”就头一个向山上冲了上去。队伍前面的一万多士卒紧跟在他身后,呐喊着往山上冲。
  快冲到山顶了,大家都觉得不太对劲——魏军怎么没反应啊?山上不但没有乱箭齐发,就连一点动静也没有。章霸川不管那么多,一口气冲到了山顶。到山顶一看,鼻子差点儿气歪了——山顶上只有那面帅旗在那里赖洋洋地飘着,周围连一个魏军的影子都没有。“好你个吴起,竟敢施诡计骗我!等抓到你,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章霸川咬牙切齿地骂道。骂完,还嫌不解气,一伸手抽出宝剑,“咔嚓”一下把那杆大旗给砍倒了。又吩咐手下道:“给我把这面旗收起来!回头我要拿它做双鞋垫——天天把这个‘吴’字踩在脚底下!”士卒们听了这话,都在心里憋不住笑道:“看不出我们将军还能想出这么绝的主意来……”
  大家正偷着笑呢,就听山下的阵营中一阵的大乱。有人大喊:“不好!是魏军偷袭!”章霸川闻声忙向山下望去,只见两、三千魏军骑兵打着一面“吴”字帅旗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现在正舍生忘死地往他的阵营里冲杀呢!章霸川大叫:“来的好!吴起!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说完,领着已经冲上山的那些士卒又冲下了山。
  魏军一见山上的秦军冲下来了,调转马头就往东北方向撤。章霸川一见,大喊道:“有种的别跑!”说着跳上一辆刚刚调过了车头的战车,用手中的长矛杆照着辕马的胯骨上狠狠抽了一下,那马一声惨叫,直向前冲去。士卒们一见,忙也纷纷跟着追了下去。可是秦军只有车兵和步兵①,哪里追得上那来去如风的骑兵。尽管章霸川的长矛杆打得辕马发了疯一样地跑,可到底还是把魏军给追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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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车兵和步兵:以战车作战为车兵,不用战车而在陆地作战的士卒为步兵。

  秦国的士卒们个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正准备站下歇上一会儿,却听到后面的队伍又是一阵大乱——两、三千魏国骑兵再一次向秦军队尾发动了攻势。这些骑兵手中拿的都是三尺多长的长剑,冲进秦军队伍后,抡开长剑,一阵砍杀,然后不待秦军将战车调过头来,就一溜烟似的往回撤。章霸川看着这情景,气得哇哇的怪叫,命令后队变前队——继续追击魏军。
  就这样,这支骑兵一会儿在秦军前面,一会儿在秦军后面,就像在和秦军玩捉迷藏。而章霸川一心要将这些魏军抓来碎尸万段,于是指挥着他那三万“真正的”军队,一会儿往东北,一会儿往西北,来回来去的追击魏军,可怎么也追不上,倒是他自己的士卒在魏军的几次袭击中死伤了二、三百人。章霸川指挥着人马一直追到天色渐暗,那支魏国的骑兵才彻底没了踪影。
  章霸川借着太阳的余辉,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这一看不要紧,他心里的怒火立时腾腾的往上顶,气得他太阳穴上的青筋蹦起老高——原来,他们让那两三千魏军勾着,在原地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最初发现“吴”字帅旗的那个地方!
  章霸川一边大骂吴起,一边又催促士卒继续往临晋城赶。一个副将小心翼翼地凑到章霸川的战车旁,说:“将军,这天都快黑了……弟兄们也都累得走不动了……是不是……”
  “啪”,没等他说完,章霸川的长矛杆就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身上。“你说什么?吴起这混蛋戏弄了我半天,我现在就恨不得喝他的血,吃他的肉!你倒想扎营休息?告诉你们:今天你们就是爬,也得给我爬到临晋城去!还不给我快走!今夜我要血洗临晋城,让吴起好好认识认识我章霸川!”说完,又回头看看后面的士卒们,吼道:“谁想休息?谁想休息,我就让他永远在这里休息!”
  在章霸川的驱赶下,士卒们点起火把,在刺骨的夜风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向临晋城走。但由于体力不支,任章霸川如何赶,队伍还是越走越慢,越走越长,一直走到天快亮了,才遥遥地望到了临晋城。此时已经有一些体质较差的士卒连冻带饿,倒在了沿途的大道边。
  当这三万秦军连滚带爬地来到临晋城下时,他们惊异地看到在临晋城的南门外,魏军早就摆开了阵势正等着他们呢!在魏军阵前还架着几百口冒着热气的大锅——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章霸川一见魏军,眼都红了,近乎歇斯底里地喊道:“给我杀啊——”说完命令御手催动战车向魏军冲去。可这次跟在他车后面的士卒只有几千人了——其他人实在是“冲”不动了。
  章霸川也不管身后有多少士卒了,一心只想着要活捉吴起好报昨天的几番戏弄之仇。他把手中的长矛一挺,做好了交战的准备。可就在此时,章霸川猛的感觉到战车往前一倾,还没等他闹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听“轰隆”一声——章霸川连人带车掉进了吴起为他准备的大陷坑里。跟在章霸川战车后面的那几千士卒见此情景,有点不知所措——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都愣在了那里。
  吴起此时正站在魏军阵前的一辆战车上观察着情况,他一看时机成熟,便抡起鼓槌,擂响了战鼓。听到鼓声,魏军冲了过去,将那三万“真正”的军队包围在当中。秦兵想反击,可惜力不从心,只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死死地盯着围上来的魏军。魏军的几千张搭好箭的弓、弩指向了秦军,但却并没有射。在被围的秦军士卒看来,那箭射不射都差不多——反正自己是离死不远了!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秦国的弟兄们!我是魏国上将军吴起!你们的将军已经被擒,要杀你们也是易如反掌!你们只要肯放下武器,我可以保证你们的生命安全!你们想想看吧!”
  这一席话,如同在一潭死水中投下了一粒石子,立时在秦军阵中引起了一阵骚动。一会儿,离吴起最近的那些士卒扔下了手中的武器,走到了吴起面前。吴起指着那些冒热气的大锅对他们说:“好兄弟,我们已经给你们准备了饭,去吃吧!”这些士卒忐忑不安地走到了锅边,守在锅边的魏军士卒从锅里给他们每人盛出了满满一碗大米粥。早已饿得前心贴后心的那些秦国士卒,一见到那香喷喷的米粥,哪还顾得上别的,接过来就喝上了。
  还没有投降的秦军士卒看着冒着热气的米粥,直往下咽口水,但他们总觉得不会有这样的好事,所以还在原地犹豫着。
  看那些秦军把粥都喝完了,吴起又向包围圈里的秦军喊道:“秦国的弟兄们,你们看到了——放下武器,不但不杀你们,还能吃上饭——要杀你们,我们早动手了!今天是年三十,何必自己苦自己呢——实话告诉你们——你们的合阳城已经在我们的手中了!”
  听到吴起说合阳已经攻克,秦阵中又是一阵骚动,这次秦军的几个副将凑到一起商量起来。
  过了一会儿,那几个副将扔掉了武器,摘下了头盔,解下了身上的铁甲。一见他们放下了武器,其他士卒们也都将手中的武器扔到了地上——三万秦军全体投降了。
  吴起命令士卒将秦军的武器、战车都收了过来,然后把那几百口粥锅抬到了那些俘虏面前。这些饿了一天一夜的秦国士卒蜂拥而上,争抢起米粥来。唯独有一名副将,他好像对米粥并不感兴趣。只见他拨开人群,向着一个送粥的魏军士卒喊道:“这位兄弟,刚才你们上将军说你们攻克了合阳——是真的吗?”送粥的士卒白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我们上将军是什么人啊?能骗你吗?再说,骗你们干什么呀?你们投降,我们还得给你们粥喝!”说完扭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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