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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凡尔赛宫贺喜


  一八三七年夏,路易·菲力浦要为他儿子奥莱翁公爵完婚。维克多·雨果受了邀请。婚期的前一天,大仲马来看雨果,抱着满腔激愤。政府要发表一批受勋的人,路易· 菲力浦看见名单上有大仲马,拿笔把它勾了;大仲马一气,退回了请贴。雨果说,这样他亦不去,并立刻写信给奥莱翁公爵,说明不参加嘉礼的理由。
  当晚,公爵秘书赶到皇宫广场。公爵电到雨果的信,立刻去见国王,请他恢复了名单上大仲马的名字。秘书还没有离开雨果家,大仲马已经欢天喜地地来了。他刚接到奥莱翁公爵的信,说他得了勋章,即日起便可佩带。问题既然已经解决,雨果对秘书说一定参加凡尔赛的大礼。他又问秘书,参加嘉礼的人是否必须穿礼服,秘书说,除了市民的便服,一切服装都可以穿。
  婚礼定在次日举行。 此刻想借礼服时间已不许可。但是,雨果曾于一八三0年当过民卫军,并且当了军官;他从衣柜里找出当年的全套军服。他和大仲马把军服从肩章到腰带,一件件检查过,还很穿得。大仲马本人是军官,可以穿军服,妙极了,他们同穿一种服装,两人中间又多了一层友谊。
  嘉礼开始,请贺客参观凡尔赛宫廷。这天贺客虽多,在这皇宫宽阔的厅堂和其长无比的廊庑里行走起来地觉得宽然有余。在这里碰到的尽是文学、绘画、雕刻、音乐、科学、政治各界的名人。雨果和大仲马首先碰到的熟人是巴尔札克。巴尔札克穿着伯爵贵族服,一看便知是租来的,于他的身材不合。
  巡礼之后,雨果和大仲马、欧仁· 德拉克洛瓦和其他三四个朋友坐下来闲聊,国王和王室眷属进入礼堂打断了他们的话头。奥莱翁公爵着手挽着他的新妇。国王路易·菲力浦为人和蔼,这时正很得意,对贺客说了许多中听的话,特别对维克多·雨果。雨果相信,他自己这身民卫军服装是中了国王的心意的。国王说过客套话,问雨果,以为凡尔赛宫如何;雨果恭敬地回答,路易十四写了一部好书,国王陛下给这部书加了一个美观的装潢。
  新娘奥莱翁公爵夫人走过来,说看见雨果先生很高兴,说她最希望认识的有两个人,一个是顾让,一个便是雨果;她时常和“歌德先生”说起雨果;雨果的作品她都读过;他的诗她能背诵,她最喜欢的是《暮色之歌》中的一首。诗的开头两句是:
  那是一所朴素的教堂,拱门扁圆,
  我们走进了教堂。
  她又说:“我已经看过你的圣母院。”
  四点钟的时候,传达官来说:酒席已经摆好。宴饮一直进行到六点。散席后,贺客十分拥挤;戏开场,人人争取座位,想借机饱看王室眷属,或者不如说,让王室眷属看见自己。人人争先,个个恐后,你挤我,我挤你,有人脚被踩痛,有人衣服被撕破,乱成一团。拥护的贺客被一扇大玻璃门挡住,门内的王室眷属正在入座。过了一刻钟,玻璃门开开。这一下更是乱得一塌糊涂。贺客进玻璃门后,还要通过一道长廊,廊内的打蜡地板平涌如镜,明澈如水,人走上去摇摇欲倒,尤其是老年人。那些大元帅、紫缓显贵、德隆望重的耆宿到了这里,立刻鹞子翻身,四脚朝天。一忽儿倒了十几个。雨果连忙上前搀扶;但是,看见阿尔固先生倒在那里,猛记是禁演《国王寻乐》的就是他,便掉头而去。
  剧场很大,而且富丽。装饰全用洛哥哥式,看去既宠伟又美观。全厅新近重加蜚金,增添了玻璃灯和烛台。马尔斯小姐率领法兰西戏院全班名角演《厌世主义者》;尽管如此,场内气氛并不热闹。普通使剧场生动的是观众的拥挤。这宫中剧场本只为少数特权人物而设,全场只有两行包厢,其间还隔着圆柱,因此,人已坐满还觉得空空洞洞。观众之间也没有思想和情绪上的交流,没有将群众的灵魂融合为一的电流在活动。另一个不愉快的原因是贺客绝大部分是男子,女客只有部长和各国大使的夫人。因此这里看不见绫罗丝绸的色彩、发髻上的鲜花、脖子和手臂上的环镯、白嫩的肩膀、轻摇的羽扇。再则,观众要等国王有表示,才敢鼓掌,而国王这样的表示很少。戏演完,将军和高级官员们都说:《厌世主义者》,原来就是这么一出戏!我早听说了,还以为是很有趣的东西呢。
  其次,名画廊举行火炬观画。国王向贺客指出一幅画,立刻一个身着红服的侍者手提大灯,照着这帽画,让贺客们观看。十一点钟,盛会结束。人人又忙着找自己的车子,这同样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雨果和大仲马直找到夜半一点钟才把自己的车子找着,回到巴黎已经天亮。
  雨果,在这以前,不过是四等勋章,这次晋升了三等,并一直保存有到现在。
  一八三七年六月二十七日雨果出版了《内在的呼声》。当天,穿着奥莱翁公爵府服色的两个府丁和一班仆夫扛着一幅大画送到皇宫广场雨果家。 画的是伊纳斯·德· 卡斯特洛,是圣哀佛尔的近作,是名画展览会上的成功作品。金色的框子上有一行细字:“奥莱德公爵及公爵夫人谨赠维克多·雨果先生,一八三七年六月二十七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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